“你弟弟沒說爲什麽,可能是不能說,你還是按照你弟弟的話去做吧。你就打報告說你生病了,我又這個樣子,一定要在最後見他一面。”老頭想着,慢慢地說,“你弟雖然是那麽個混蛋東西,可是這一次的電話,你還是要聽他的。現在就打電話,幹脆就說我不行了,是我要見虎子最後一面,隻需要一天時間。我這就去躺着了,你快點打電話。”
老頭去躺下了。李亞娟想了一會兒,還是打了電話。她給兒子所在的軍隊總機打了電話,電話那面轉到系統留言,她就在留言裏說了父親快不行了,一定要見一下外孫,隻需要一天時間。
李亞娟不知道那裏是怎麽處理的,他也不知道自己打電話有沒有作用,她打完了電話,去看父親,卻發現父親真的氣若遊絲,似乎真的病得不輕。
“爸,你真的不舒服嗎?怎麽這樣啊,你不要吓我啊,爸,你說話啊,你怎麽樣啊。”李亞娟發現老頭真的不能說話了,她吓得連聲驚叫,眼淚嘩嘩。
“哐哐哐!”傳來砸門聲,李亞娟去開了門,進來幾個實槍荷彈的戰士和一個軍官模樣的人。
“是你打電話說要見黃一鳴的?”那個軍官問。
“是,他姥爺不行了,想見他一面,隻要一天就可以了。”
那個軍官走到老頭的床邊,拿出一個儀器放在老頭的胸部,過了一分鍾不到,又拿起來說看了一下,“他确實不行了,你說的是實情,我們會批準你的申請的。”
那個軍官模樣的人轉身走了。李亞娟趕緊走到父親身邊,去摸父親的額頭。
“娟兒,不要擔心,我沒事。我舅舅一定會來的,他答應了小舅媽的。他一定會把這些壞東西殺光的。”老頭似乎迷糊了。
“爸,你就不要說了,我知道的。你趕緊吃個藥吧!”李亞娟真的擔心了。
“娟兒,不要怕,人都會走這一步的,我有你在身邊陪着,就很高興了。可是你老了,怎麽辦啊,這個社會太可惡了,吭!吭!”老頭咳得說不下去了。
李亞娟眼淚嘩嘩地流着,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爸爸一直擔心的是她,他一直在爲自己擔心。他都病成這樣了,還在爲自己擔心。
“娟兒,虎子回來了就把他藏起來,這仗打不久的,要是打得久了,這地球就沒人了。你不要擔心,以後會變的,一定會變的。我舅舅一定會來改變這個的,這都是我小舅媽說的。你不要不相信,我小舅媽快四十的時候,樣子和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。你見過這樣人嗎?”
李亞娟隻是低頭流淚,不說話。
“你弟雖然不能來看我,可是你也知道他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。我雖然罵他,其實我不生他的氣。我總覺得你弟做的事情是對的,我覺得他們最後能成功的。唉!”
李亞娟讓老爸再睡一會兒,老頭就笑着說,如果再睡,可能就真睡過去了,還是醒着好。李亞娟和父親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,父親還是漸漸地睡着了。李亞娟擔心地試試他的鼻息,發現呼吸平穩,才放心一點。
黃一鳴,虎子,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家裏的。他風塵仆仆,一進家門就去了姥爺的房間。
“姥爺,你這不是好好的嗎?我還想着等仗打完了,你帶着我們去找舅老爺去呢。姥爺,你看我現在身體壯吧?每天鍛煉呢!姥爺你躺一會兒,我去洗洗,身上太髒了。”
虎子說着就出了姥爺的房間,順便關上門。
“媽,我走的時候,姥爺不是還好好的嗎?怎麽轉眼就這樣了?”虎子說着就要哭了。
李亞娟連忙去捂兒子的嘴,把他拉到客廳角落。
“你姥爺一直身體不好,你是知道的。你走了兩年多,他一直很想你,可是他又不說。昨晚你舅舅打來電話,要我們無論如何把你叫回來一下,就一天時間。我們不知道你舅舅有什麽用意,就打算把你叫來。可是總要有個理由吧,你姥爺就說他想你了,也不行了。昨晚還來了軍隊的醫生來檢查他的身體,看我們是不是說謊。給他一檢查身體,說他真的不行了。你姥爺一直都嘻嘻哈哈的,平時也看不出來。這一躺下就這樣了。”
黃一鳴明白了姥爺本意是爲了叫自己裝病的,而其實卻是真的病得很重了。他一聽,裂開嘴巴又想哭了,結果又被母親捂住了嘴。
“都三十七八歲的人了,怎麽還是個孩子一樣,你一哭,你姥爺不就聽見了?他不就難過了?去洗洗吧,然後陪你姥爺說說話。我去給你弄點吃的。”
黃一鳴知道母親說的弄點吃的是什麽意思,不就是把壓縮高能餅幹泡在水裏化成糊,然後再做成各種形狀放在鍋裏烤。每次做這個,母親都要去後面的地裏拿幹草生火,弄得渾身都是土。
“媽,我帶了軍隊的幹糧,比家裏的好吃多了,你吃點吧。不弄了,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說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。
虎子站在風洞洗澡間裏,把自己身上用手搓了一下,就算是洗了澡。本來是有淋浴功能的洗澡間,現在就隻有這個風洞功能可以用了,用水洗澡根本就不可能了。他又把衣服放進超聲波洗衣機,轉了幾圈,拿出來,抖了幾下,也算是洗過了,又穿在身上。
虎子把自己從軍隊帶來的餅幹給外公泡了一小塊,然後用勺子喂外公吃下去,就陪着外公聊天。
“外公,你可不能問我關于軍隊的事情,我不能講的。這是紀律。”虎子說。
“呵呵,我才不問呢,隻要我的虎子在這兒,什麽狗屁軍隊秘密,都是浮雲。”
“外公,你浮雲這個詞用的好啊,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麽用呢。”黃一鳴很正經地說。
“我小的時候,這個詞整天用,神馬都是浮雲,意思就是什麽都是浮雲,什麽都是身外之物,無所謂的意思。”
祖孫倆在胡說一氣,老頭的病真的沒有李亞娟想的那麽嚴重呢,精神頭似乎不錯。
外面的局勢在晚上八點的時候,忽然大變。
“……米國對印度海軍忽然發動攻擊,印度海軍損失慘重。……”
“……印度核彈發射井已經打開,印度準備對米國發動核彈攻擊……”
……
“……米國核彈已經升空,目标不明……”
“……俄羅斯對英國和埃及艦隊發動了攻擊……”
“我國XX省核彈部隊已經發射十枚核彈,在空中巡弋。我們絕不放過對我國領土領空有侵犯企圖的敵對勢力。”
……
“我海軍第八和第十艦隊已經接到命令離開駐地奔赴戰區,我們絕不容許敵人跑到我們的國土上撒野,我們要阻敵于國門之外!”
“媽,那是我的部隊,他們開赴戰區了。”黃一鳴小聲地說。
“什麽?”李亞娟驚住了,弟弟難道未蔔先知嗎?
“那就是說,你現在先不用回部隊去了?”老頭問。
“我不知道,我想我還是問問再說。要不我就成了逃兵了。”黃一鳴有一種失落也有一種僥幸的感覺。幾年來整天喊着備戰備戰,做好了一切準備,卻沒有能夠去戰場,這是幸運嗎?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幸運,如果他的戰友們凱旋歸來,他又算什麽角色呢?
李亞娟不去想這些,他覺得隻要兒子沒有上戰場就一切都好。也幸虧弟弟的電話,把兒子叫回來了。再說這個變化也太大了,誰知道米國和印度會在這時候打起來呢?
黃一鳴想馬上就打電話,老頭說不要現在打,等明天再打。讓他說照顧外公,一直沒有看電視,一知道消息就馬上打電話了。
李亞娟也覺得對,那時候說不定一切都已經定下來了,他們總不會把自己兒子一個人送到戰區去吧。
“我國艦隊和朝鮮聯邦艦隊、泰國艦隊、馬國艦隊,一起組成聯合艦隊,共同開赴戰區,我們要維護世界和平,絕不允許強權紛争擾亂世界和平。”
“好男兒當保家衛國!中華好兒女,要以保衛國家安全爲己任。歡迎廣大有志青年積極投身軍營,在軍營譜寫青春的新詩篇。”
廣告詞沒變,播音員似乎變了,變成了一個宏厚的男低音,更有号召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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