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時候，大舅奶的孩子不大吧？”李亞娟問。

“我小舅媽的孩子比大舅媽的孩子大三歲吧，好像是。離開的時候，也就四五歲吧。”老人努力回憶。

“不說了吧？爸，你休息一下。”

“那時候，你要是再找個人，也能再生一個。可是你就是不聽話！”老人又說。

“找人幹什麽？整天不是吵架，就是不說話，在一起還不如一個人過日子自在。”李亞娟捋了一下頭發說。

“是啊，怎麽成那樣了呢！那時候結婚的人越來越少，都不結婚，都不想要生孩子。真是奇怪啊！”老人說完着就睡着了。

李亞娟沒事可做，就坐在電視機前，一遍一遍地選台。幾百上千個電視節目選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一個想看的。都在宣講要爲國效力，積極參軍，要報效祖國，抗擊侵略者。

她有點無奈地坐在沙發上，兩眼無神地看着電視。電視裏的征兵廣告在輪番播出，可她一點都沒有看進去。

如果他有兩個孩子參軍，他們家的情況就會好很多。有兩個軍人的家庭，就算是父母完全不工作，政府也會分配足夠的生活資料，而且會有寬敞的房子住。現在她和父親窩在這三居室裏，就這麽混日子，就因爲隻有一個人參軍，而且也因爲那個說不清楚的弟弟。

李智傑從三十歲開始參加了一個國際組織，說是什麽環境保護組織，在世界各地呼籲宣傳他們的主張，呼籲大家保護環境。可是随着幾個國家的關系越來越緊張，他就被國家認定爲賣國者。因爲國家多次要求他回國，可是他都沒有回來，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，半年前他打過一個電話，說在什麽沙漠裏，在非洲。

李亞娟看着電視也睡着了，等她醒來了的時候，就聽見大街上人聲鼎沸，連忙出去打聽，就碰見了鄰居老張叔。

“張叔，這是怎麽了？”

“你沒看電視嗎？印度和米國打起來了。”張叔說。

“讓那兩隻狗咬吧！都不是好東西！”張嬸說道。

“就怕我們也會被牽連進去啊。”李亞娟擔心地說。

“牽扯進去？我們肯定會主動參戰的。不過要等他們狗咬狗咬到半死不活的時候才參加進去。這可是我們大顯國威的好時候！”張叔有點興奮地說。

李亞娟看着張叔不知道要說什麽了，他們真的不怕戰争嗎？“張叔，我那兩個兄弟在哪個部隊啊？”

“我那兩個兒子都在軍工企業，一個是正團級，一個是正營級。他們不參加戰鬥。哎？你那孩子在哪個部隊啊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在哪個部隊，已經有很久沒通電話了。”李亞娟說了一聲就回到了家裏。這都是什麽人嘛，自己的孩子不參戰，就盼着打仗。

父親起來了，問她幹什麽去了。李亞娟就說了印度和米國打起來了，然後就很擔心地說也不知道虎子在哪裏。

老人看着女兒，也很擔心。

兩個人都沒心思吃午飯，看着電視不說話。

“……米國海軍第三航空母艦編隊和印度海軍在印度洋對峙。之前的局部沖突，雙方都損失了一艘驅逐艦。米國指責印度先發起戰争，而印度國防部也在指責米國惡意造謠，并且指出首先開炮的是米國的軍艦。”

“……我國防部發言人稱，米國和印度對全球安全造成了極大破壞，必将受到嚴厲打擊。我國航母戰鬥群和俄羅斯航母戰鬥群都在向這一海域移進，随時做好反擊米國和印度挑釁的準備……”

“……駐紮我國xx省的導彈部隊已經做好全面準備，對我國領土有任何侵犯的敵人都将受到緻命打擊……”

電視裏的戰況報告連續不斷，似乎世界都被挑起來了，各個國家都開始行動了。有些國家支持米國，有些國家支持印度。也有一些國家願意加入我國海軍編隊前往印度海域，維持和平！

“……俄羅斯艦隊在通過紅海的時候，受到了埃及和英國部隊的阻攔，形勢異常緊張，戰争一觸即發。”

李亞娟幾次想把電視關了，可是又覺得不能關。雖然沒有一個好消息，可是這些消息還不能不聽。

整個電視内容在頃刻間都轉成了一個内容，各個頻道都在發布最新的戰況。有的頻道在報告周圍國家的人民如何積極踴躍地要求政府出兵，爲保護國際和平做出貢獻。有的頻道在說各地的老百姓如何寫請願書，要求放寬年齡限制，他們也願意爲國效力。還有的地方頻道在播報當地民衆如何不分晝夜的工作，願意爲保家衛國多造一顆子彈。也有的頻道在播放印度和米國對峙的實況，雖然不清楚，可是兩國軍艦近距離對抗的情形還是能辨識出來。

有一個頻道在播放動物世界，獅子老虎如何爲保護自己的領地進行殊死搏鬥。李亞娟就想，這個世界上除了動物園有獅子老虎，再就沒有聽說過有這個東西。那些視頻不知道是從多少年前的故紙堆裏翻出來，真是搞不明白，難道是要我們也像獅子老虎一樣嗎？

李亞娟咕哝了一句，把頻道又換了。父親坐在輪椅上，看着女兒憂心忡忡的樣子，也是無話可說。如果自己再年輕十幾歲，自己絕不會成爲女兒的拖累。如果那個不孝順的兒子要是在國内，自己也不會成爲女兒的拖累。可是現在全家人都靠外孫一個人的貢獻在活着，他是一點忙都幫不上。他又說了一句，“要是我舅舅在的話，一定把這些壞東西全部殺掉。”

李亞娟正煩呢，聽見父親又在說那些講了一輩子的廢話，就有點不高興地說，“那你的舅舅不是不在嘛，你說有什麽用！你都九十歲了，你舅舅要是還活着那也是一百多歲的老頭，能幹什麽？”

“我舅舅是神仙，他不會老的。”老頭倔強地說。

“你見過神仙嗎？你聽說過有神仙嗎？你看見報紙上電視上說過神仙嗎？爸，你就不要再說了，我心裏煩呢！”李亞娟無奈地說。

老頭不說話了，他不知道要說什麽了。

兩個人都盯着電視看，似乎都想在電視裏看見自己想看的東西。時間就這麽過去了，一天裏什麽都沒做，又到了晚上。李亞娟和爸爸一人一塊餅幹，半碗菜糊糊。那東西的營養成份真的很高，倆人都覺得飽了。

李亞娟幾乎已經忘記了，是什麽時候開始吃起這個東西的。她隻記得，結婚沒多久，家裏就不再做飯了，大家都靠這個東西維持生命。

根據定量，一個人一天最多可以吃兩塊餅幹，再多吃就會惡心消化不良。一般人一天吃一塊餅幹就足夠了，老人小孩甚至不需要吃一塊。

天上的太陽越來越暗淡了，父親說那是霧霾造成的。但是電視上的專家說，這是全球氣候變暖的必然結果，和民間傳說的霧霾沒有關系。李亞娟不知道有沒有關系，她隻是知道，天氣不熱了，她沒有發現全球氣候變暖。她懷疑是不是隻有她們住的這一塊地方是這樣的，因爲電視裏還能看見有些地方有白雲藍天的。可是她的經濟情況一直不好，出門旅行那是絕對沒有想過的事情。自然也就不知道别的地方究竟有沒有藍天白雲。

太陽不亮了，原來随處能買到的蔬菜肉類，也就漸漸地變成了稀缺商品。商店裏少了很多花色的食物，卻多了很多可以直接食用，還能管飽一天的餅幹。那時候，有很多人都不願吃那些餅幹，就把整月的所有收入都去買了柴米油鹽的生活用品。可是沒過一年，就算是把一年的收入都拿出來，也買不到那些新鮮的蔬菜和大米面粉了，鮮肉已經成了一種傳說，有很多孩子想來都不知道肉原來是那樣的吧。

商場裏，超市裏，食品櫃台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各種高能量餅幹的專櫃，再也沒有選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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