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水清又看到收入最高的老師是二中的那位女老師,竟然開了六個班次給學生上課,同時備了三個課頭,有一周三次的班,還有一周兩次的和一周一次的。她每天都在上課,每天都在批閱作業,可是五個星期就賺了三千塊的上課費,加上何水清的獎勵,一個月多就賺了三千五百塊。就算是賺的少一點的理科老師也有兩千塊,可以說真正地做到了有付出就有收獲。
“我們給王麗五萬塊,盡管音樂班賺得錢不多,可是我們一開始說好和他合作開辦學校的。你說呢?”梅落花說。
“不行,不能把别的班的錢拿出去貼在音樂班,我們在年底可以一次性的給她分紅,但是這一次不能給她這麽多。我們就給他三萬吧。”何水清想了一下說,“以後還要繼續幹,不能把這個規矩壞了。”
梅落花沒說什麽,這樣的事情,她從來不管。
“我想給陸小英寄些錢去,你在電郵裏問問她吧,我總覺得她的生活很緊張。我擔心她。”何水清很坦然地對梅落花說。
“嗯!”梅落花沒說什麽。
“你爲什麽不問我爲什麽呢?”何水清對她的态度很奇怪。
“我問什麽,你是男人,你要關心你的女人,爲你的兒子寄錢,我有什麽要說的?”梅落花白了他一眼。
何水清沒想到梅落花會這麽說,“我的女人?”
“她不是你的女人嗎?她給你把兒子都生了,還不是你的女人?”梅落花說,很平靜。
何水清忽然覺得梅落花好偉大啊,這是什麽思想,這就是共産主義戰士白求恩的精神啊。他看了梅落花一眼,又慢慢地低下頭去了。
梅落花看着他沒有說話,過了一會兒說,“陸小英給你生的兒子,前一段時間生病了,我沒告訴你。我怕你擔心,她說已經好了。現在孩子不去全托了,在她身邊。你要給她寄錢,我真的很感動,你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,你也沒有騙我,我很高興。”
“其實你要是自己做主把錢給陸小英,我也不會說什麽,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和我說這個。”梅落花又說道,“男人,你爲什麽賺錢?如果不是爲了你的女人和兒子,那你又爲了什麽呢?”
真的,爲什麽呢?何水清其實早就想過這個問題,在他每天忙碌得不想動的時候,他就想爲什麽要賺錢呢?他沒有梅落花想的這麽簡單清楚。
“我們給陸小英寄去十萬塊,然後把我們的房貸還清吧?”何水清又說。
“我們這點錢也還不清我們的房貸,再說我們也不用還房貸啊,那點利息幾乎就沒有,我們在占銀行的便宜,爲什麽要還清房貸?”梅落花不同意。
“那我們的錢就存起來給石頭娶媳婦!”何水清笑着說。
“兒子還不會走路,你就想着給娶媳婦,你這當爹的可真是遠見卓識啊!”
“那我們的錢去幹什麽呢?”
“去省城買房,我查了一些文件。省城要建新城區,那裏的房子肯定便宜,我們還是老規矩,多買幾套房。不過這次我們要買圖紙房,不買現房。這樣的房子建成需要兩三年,價格最低。我們買正合适。”
“我們沒有戶口,能買嗎?”
“你以爲這是北上廣啊,沒有戶口不能買。這裏的房子,隻要有人買,誰都給賣!好像當地的農民也可以買。所以你就不要想再租房當包租公了。我們要在他們的新城區一建成就把房子賣了,不能囤壓房子,那樣會吃虧的。”
何水清不知道梅落花從哪裏知道這些知識的,又從哪個網站上知道了這些信息。但她說的沒有錯過,他隻需要去做就好了。
何水清說幹就幹,星期一他和姐夫就出發了。他帶着三十萬,去省城買房。梅落花說的沒錯,新城區有很多小區還在規劃,就已經在賣圖紙房了。他按照商量好的,選擇比較大的比較靠近馬路的小區買了四套房。他用自己的身份證和梅落花的身份證分别買了兩套房,這是政策允許的範圍裏能買到的最多的房子了。他又帶着所有的材料和一個售房處主管去省公證處公證合法性。沒想到,公證處一查,售房合同的兩個條框竟然有問題,标注不明,屋主有可能會被追加房款。那個售房主管顯然沒想到會有人拿着文件來公證,連忙掏出大哥大打了電話。最後又送來一個文件,補充說明這就是最後拿到鑰匙的房款總數。何水清對老婆的公證處理佩服得五體投地,如果不是這樣,怎麽能發現問題呢?他從那個售房主管的态度能看出來,其實這個條款就是他們故意留下的,留下合同的漏洞,就是想要在以後追加房款的。但是因爲在公證處,他們不敢不補充文件,算是吃了啞巴虧。
何水清和姐夫在辦完了所有的事情後,吃了一頓好的。何水清又去二手房市場看了一下。他看上了一套市中心的二居室,隻要十幾萬就能拿下。他就打了電話給梅落花,打算把那個房子拿下來,梅落花說要看清楚房子的房齡是多少,别剛買了就拆了。何水清一查房齡三十幾年了,梅落花就堅決不買,讓他再看看稍微偏一點的地方的房子,買一套現房,他們去了可以住。
他又看了好幾個地方,還去實地看了一下。終于在靠近公園的地方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,要二十一萬。何水清本來是想買六套新房的,可是政策規定隻能買四套,所以交了首付款,手裏還有十多萬。梅落花就給他的銀行卡打了錢,他在省城取了錢。等他辦好了買房手續後也去公證處做了公證,算是完整地把那套房也買下來了。
從二手市場,何水清發現了一個秘密,這裏買房隻看身份證和錢,别的什麽都不管。他就想在上海也買一個小房子,他覺得不管怎樣,那裏的房子絕對升值。
他和姐夫回到清水縣,第二天就要開學了,可是王麗卻生病了。自從何九曲老兩口和女兒女婿住過來以後,宿舍裏一直就隻有王麗,所以王麗生病了好幾天,别人都不知道。直到梅落花給王麗打傳呼要她到家裏來一下,可是怎麽打都沒有反應,就叫何水清去看她。何水清不願去看王麗,他怕了。可是沒有辦法,這次非去不可了。
何水清一進門就發現廚房裏很久沒做飯了,整個房間裏有一股冷冰冰的感覺。他沒有敲門直接就推開了王麗的房間,然後就看見王麗躺在床上,看着他,眼裏全是淚水。何水清再一看床頭還放着幾包方便面,還有榨菜什麽的。他有點生氣了,過去摸了一下她的頭,不熱,反而有點冷冰冰的。
“你這是幹什麽啊,王麗,我都說好了啊,你要吃飯,我們就繼續見面,你這樣算怎麽回事情啊。”何水清握着她的手。
“我死了你會來看我嗎?”王麗哭着說。
“你這是怎麽了?你是不是好幾天沒吃了?”
“不要你管,你也不管我,我死了就好了,再也不會糾纏你了。”
何水清把她拉起來,可是她竟然坐不住。何水清一下就慌了,連忙給她穿上外衣,外褲。把她背起來,就往醫院送。
醫生說,營養嚴重不良,如果再來的晚點,貧血也會死人的。
梅落花來了,帶了很多營養品。醫生給王麗輸液,然後又讓她口服一些營養藥。王麗一直哭,梅落花不知道要說什麽,何水清也不說話。王麗于是在醫院裏住了兩天,出院後直接到了何水清家裏。
王麗雖然不哭了,但還是不說話,梅落花雖然知道有什麽事情,可是她也不想說。三個人憋着,都不說話。王麗就在何水清家裏住了兩天,養病,連開學的教職工大會都沒參加。過後,楊柳兒提出要王麗住在他們那面,以後不要去宿舍裏了。就在一起吃點,也沒有什麽的。再說晚上都是很晚才回來,都在騰達上班,很辛苦。
何九曲不說話,老伴兒說咋辦就咋辦,他現在想的很明白,他隻要看着孫子,買菜買面,就夠了,别的一概不管。何水清也覺得隻能這樣了,于是在周末給王麗買了一個新床,放在空房間裏。王麗算是正式住進了何水清家裏了。
梅落花雖然有一肚子的話要說,可是看何水清不說話的痛苦勁兒,知道症結不是他那裏,也就不再和他說了。王麗一病,錢的事情就放下了,誰都沒提,都把這事兒忘了。
在新學期,何水清成了高三的班主任,梅落花還是初一年級的任課老師。因爲是在哺乳期,所以不安排班主任工作。
騰達學校的數理化和英語班,收生情況很好,現在主要的問題是星期六星期日這兩天的教室不夠,平時學生又不多。何水清隻能請各個老師發揮個人魅力,把星期六日的學生分流到星期一到五。還給星期一到五的學生給了百分之十的學費折扣。
音樂班的學生很穩定,這幾個老師也固定下來了,看來合适的獎勵制度還是很管用的。
開學沒多久,何水清就接到了幾個學生家長的要求,要他給學生補習一下物理。多次要求後,何水清沒辦法,就隻能把學生安排到騰達去上課了。這些學生的家長都給何水清送了大包小包的東西,何水清也就告訴姐姐,這幾個學生的費用堅決不能收。結果這幾個學生家長又專門跑到何水清家裏,把學費放到了梅落花那裏。
何水清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,這些家長的心态就是花錢了就安心,不是他們有錢,是他們用這種方式給自己買安心。他隻能交代上課的老師要特别關照這幾個學生,不要虧了這些孩子。
也許是這些孩子的進步比較大,還是别的孩子的心理作用,何水清教的高三班的很多學生都來騰達上補習了,而且這個勢頭越來越烈,大有逼何水清再開班的架勢。何水清爲了避嫌,他在九中從來沒有做過廣告,他也盡量不讓學生知道自己的補習學校。可是大家還是知道何水清和騰達關系好,騰達學校說沒空位了就會通過各種關系來找何水清。盡管何水清再三交代過所有的老師和員工不能說他是校長。可是在九中還是慢慢傳起了一股風,說何水清在外面代課賺外快。
陳立人在一次高三老師會議後,留下了何水清問他是不是在外面上課,又告訴他上課沒關系,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就好了。陳立人還說高三是一個特殊的階段,隻有教過高三的老師才算是一個合格的高中老師。要他花點時間在高三教學上,用一年時間全都拿下來。又說一個好老師讓學生做的題目不多,可是成績卻很好。而平庸的老師就隻能讓學生死做題,因爲他不知道什麽是重點。
陳立人的話讓何水清明白了一個高三老師是判定水平高低的,教高三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。何水清就在平時把曆年來的考試題目都翻出來,仔細地去驗算了一遍,他竟然發現自己算錯了好幾個地方。經過一段時間的琢磨,他終于慢慢明白高考題目是在哪裏設圈套了,他自嘲的笑了一下,覺得高三教學還真的不容易呢!
何水清的專業水平是很高的,可是他畢竟隻教了三年高中。面對高三浩若煙海的題目,如何取舍就成了他的弱項。他虛心地向關老師請教,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秘訣。他漸漸地又覺得有把握了,那種進入高三後不明白教學重點兩眼抓瞎的感覺漸漸地沒有了。
何水清還是每天白天在學校上課,晚上就去騰達幫忙。下班後他騎着小踏闆把梅落花送到父母的房子裏,随便吃兩口飯,就去騰達了。王麗吃晚飯的時候基本不在,她是下班後直接去騰達的。姐姐和姐夫在他們還沒下班前就已經吃過晚飯去了騰達的。所以就剩下梅落花和兒子還有外甥跟老兩口一起吃飯。
何水清的補習學校在教師節的時候,兌現了對老師們的承諾,每人五百的紅包讓那些老員工們欣喜不已。在學校裏教師節隻是一百塊錢的獎金,這裏是學校的五倍。何水清在教師節前幾天就把錢發給了老師們。他把錢發出去以後,有一個新來的老師,卻對獎金數目提出異議,說别人都是五百,他爲什麽是兩百塊。何水清覺得奇怪,但他還是仔細的給這個新老師解釋了學校的獎勵制度。沒想到這個新老師還是不依不饒,說這不公平,他要去公會告他。何水清一聽就火了,這裏私人企業,是個人的公司,就算是不給這個新老師發一分錢的獎金,和公會也沒有一毛錢的關系,可是現在這個人竟然要去告他。何水清當時就決定了要辭退這個老師,當場結清了課時費,讓他滾蛋。何水清覺得郁悶,怎麽還有這樣的人呢!
沒想到第二天,這個老師竟然又來了,說他已經把他告到了工商局,說的還光明正大的樣子。何水清聽了以後都有抽他大耳刮子的沖動,這是什麽人啊。幹了還沒一個月,他都給了兩百塊的獎金,還不滿足,還告了他!何水清沒理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。
可是教師節前一天,工商局的人忽然就來了,說要查賬。還要求他停止營業,等查完再開業。何水清好說歹說,就是不行。帶隊檢查的工商局周科長态度很蠻橫,對看熱鬧的老師們大聲呵斥,要他們立即讓學生離開,這裏不準營業。
何水清沒辦法了,他開始搜索哪個學生家長跟工商有關系。最後他沒有辦法隻能給公安局副局長王志國打了電話。王局長難得在家裏,電話一打就通了。何水清把這件事給王志國說了,請他幫忙。王志國在電話那頭沒有說話,過了好久才說,他和工商局的局長是認識的,關系也不錯,但是如果何水清不主動和他們搞好關系,這件事以後還有麻煩的。他建議何水清和工商局局長一起坐坐,拉拉關系比較好。王學剛的成績提升很快,現在也在騰達上課,何水清又在學校上課的時候特别照顧,王志國說的都是真心話。何水清就讓他幫忙約一下,時間地點都由王志國定,但是現在要他幫忙把眼前的事情按下去。
王志國還是有能力的,沒過多久。騰達的電話就響了,是工商局的副局長嚴德祿打來的,讓負責查賬的工商局周科長接電話。這位周科長看了何水清一眼,接了電話,嗯了幾聲,就走了,走的時候态度已經變得很好了,連聲說誤會誤會。
晚上回去後,何水清覺得心力憔悴,躺在沙發上,想着這件事,梅落花跟他說話他都沒聽見。
“你想什麽呢?怎麽不答話?”
“沒想什麽,你說什麽?”
“你有多久沒抱過石頭了?你這樣的爸爸稱職嗎?”梅落花有點不高興了。
“哦,我在想今天發生的一件事兒。”又把工商來人的事情給梅落花說了。
“你覺得這件事這樣做能不能解決?”梅落花聽了後問他。
“應該可以了吧?”何水清覺得這樣還不行,就沒辦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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