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水清回到家裏,把三個傳呼機交給梅落花,自己挑了一個,又說給王麗也買了一個,方便溝通。梅落花沒說什麽,她覺得這些都是應該的。
何水清第二天就和别的幾個老師一起出發了。他再次到了省城,到了他曾經上學的地方,到了他曾經浪漫的地方,也是他曾經失魂落魄的地方。他的心裏很不平靜,他甚至有一種沖動要去查查梅落花的底細。可是他還是忍住了,他知道查不到的,那隻會讓自己更加不舒服。
繼續再教育,其實就是過場,何水清每天和學校的同事們吃吃飯,喝點酒。盡管學校的老師們都知道他不能喝酒,可是他出手大方,争着埋單,所以大家都喜歡和他在一起。繼續再教育上的課程就是教學法,心理學和高中的一點知識的回顧。何水清和幾個别的學科的老師都在發牢騷,這個繼續再教育就是在收錢。直到第二周,總算開一個新的課程讓他感興趣,這是最新的物理學的一些知識介紹,是核物理研究所的一位研究員給他們講的。
何水清隻在這個課程上才聚精會神。這個研究員從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開始說起,狹義相對論到廣義相對論,再到霍金的宇宙起源說,又講了宇宙暗物質的論證。雖然都是作爲概念講給他們的,可是何水清還是聽得津津有味。很多參加學習的老師都聽得昏昏欲睡,隻有少數人在聽。下課後,何水清又去向這位老師請教一些問題,還向這位老師要了電話号碼和電子郵箱的地址,說以後想向他請教一些問題。這位老教授平時似乎很少有人這麽熱情地向他請教物理問題,對何水清很感興趣,問他是哪個學校畢業的。何水清就說自己不是學師範的,他把自己的學校說了,老教授很高興的說如果以後有興趣可以報考他的研究生。這句話,讓何水清那顆求學之心又有點活動了,連忙說會的會的。
兩個星期的繼續再教育,喝了五場酒,看了兩部電影,就結束了。期間何水清的傳呼機幾乎每天都會響幾次。有老婆打的,告訴他要怎樣怎樣。有王麗給他發的文字信息,說想他了。何水清看完王麗的信息就删除掉了,不敢留下蛛絲馬迹。他自問沒有和王麗有什麽太過分的事情,可是這種事哪能說得清楚啊,還是毀屍滅迹的好。
何水清回到家裏,一頓好洗,然後不顧爹媽就在客廳裏就撲向了梅落花。梅落花就笑着說看來彈藥沒有浪費,還是老實的。
音樂學校的地方選好了,竟然選在城中心的百貨大樓的頂層。這些年百貨大樓的生意每況愈下,頂樓本來是庫房,現在空的地方挺多。
何水清第二天就叫來了王麗和劉.國慶連同梅落花去看場地。場地已經在裝修了,可是因爲要過年了,人手不足,隻是開工而已。要想在下個學期開學招生,還需要抓緊時間。
何水清對場地非常滿意,一問才知道是王麗原來的一個學生家長幫忙找的,租金不貴。一租三年,但要預交一年租金,原因就是百貨大樓資金周轉困難,也怕學校招生困難拖欠租金。何水清沒有問題,拿了尺子又把場地大小都做了測量,說要回去再設計一下。他尤其對場地的隔音措施提出了很高要求,覺得這個要親自動手設計。
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五了,該是準備過年了。何九曲忽然提出要回老家過年,這讓何水清非常惱火。他們都在這裏,怎麽都能住,怎麽都可以過年。如果回到老家,冰鍋冷竈的,怎麽過年?
何水清給妹妹水仙打了電話,讓他們幫忙勸勸父母,又對回家過年的姐姐也遊說一番,說外甥成子已經在城裏待習慣了,不能回老家過年,那樣會感冒的。還說要他們全都來城裏過年,包括姐姐姐夫都有地方住,絕對是最好的選擇。水蓮本來也擔心回到老家什麽都沒有,一聽弟弟這麽一說,也就答應了。最後,何九曲說不過三個孩子,竟然說他要一個人回去。說要去上墳,還要去接财神,還要送竈王爺。要讓他們在城裏過,他正月初二就進城來。楊柳兒一聽就惱了,把老伴兒一頓訓,說都在這裏吃飯,回家送的是哪個竈王爺,在城裏就不能接财神嗎?财神爺不到城裏來嗎?上墳不能早點去,再回來嗎?
楊柳兒的話還是有用,何九曲再也不敢說一個人回去的話了。終于定下來要在城裏過年了。于是就在城裏準備買年貨,又是肉又是菜,還像以前那樣要準備很多吃的。梅落花就告訴他們,城裏的市場正月初五就開了,不必存那麽多的食材了,備一些就夠了。但是老兩口不聽,準備的東西塞滿了冰箱後,就裝在袋子裏吊到窗戶外面凍着。何水清就告訴梅落花這個問題不用管,他們想怎麽準備都行,反正不用他們去做,就好了。
王麗還在音樂學校忙碌着,但幾乎每天都會過來一次,給他們講講事情的發展,和梅落花說說話,逗逗何水清的兒子,看上何水清幾眼就走了。
何水清自作主張買的大彩電在臘月二十八這一天送來了。何九曲一邊看着大彩電,一邊訓斥兒子亂花錢,可梅落花卻不住口地說這個買的好,誇何水清有眼力勁兒。
中午的時候,楊柳兒知道了王麗不回去過年後,正式請她在年三十晚上到家裏來一起過年。也許是楊柳兒看出點什麽,說的時候,當着梅落花的面,很熱情。
何九曲是不管兒子的事情的,他們辦學校還是做别的什麽他從來不問。他隻是帶着外孫子購買年貨準備過年,所以老伴兒說要王麗來過年他也不說話。何水清就順着母親的話請王麗過來一起過年,梅落花也跟着勸她。王麗一看,幾乎是全家人都在邀請她,也就沒有推辭答應了。于是王麗就留下來幫忙,阿姨長阿姨短的叫得楊柳兒很高興。
何水蓮在臘月二十九的晚上才到清水縣,晚上和王麗回去學校宿舍住的。年三十早上,何水清包了一輛小面包車帶着父親姐姐姐夫一起回鄉裏上了墳,何水清又單獨陪着姐姐姐夫去了一趟他們的老家裏。姐夫李偉權給老父親給一千塊錢,給弟弟五百塊錢。也受到了弟弟和弟媳婦的熱情迎接,又是倒水,又是遞煙。李偉權說過年就在城裏了,等正月初三四再來鄉裏。他的三弟一聽他們全家要在城裏過年,更加熱情了,還說要他常回來看看。
何水清和姐夫坐着小面包車回到自己老家門口,又被鄰居們圍着問候。何水清給他們遞煙點火,熱情回應他們的問候。何九曲在自家的堂屋裏打掃了衛生,擺上供品,上香磕頭,然後和兒子女婿坐車回到了城裏。
下午是準備過年的關鍵時候,何九曲又和全家人唱反調了。他想把買來的門神對聯彩紙簾等,貼在房間裏每一個門上,包括卧室門上都要貼。何水清堅決不同意,說在客廳裏吊一個燈籠,或者陽台上挑個燈籠就可以了。可是何九曲堅決不行,說新房子更要貼。最後,楊柳兒發脾氣了,要何水清把她送到車站,她要回鄉裏老家過年,讓這老東西貼個夠!何水蓮一看更是直接拿過父親手裏的門神對聯,一把扔到了垃圾道裏面,看着父親不說話。王麗和梅落花則躲在卧室裏不出來,逗着小石頭玩。
何九曲一看衆怒難犯,灰溜溜地帶着外孫下樓去放炮了。可是沒過多久,他又上來了,他在廚房的冰箱上面擺了一個香爐,拱了一張竈王爺的畫張,還擺了幾個水果作爲貢品。何水蓮還想說,被何水清勸住了,說這個随他弄去吧,不妨礙就行。
晚飯豐盛極了,有魚有肉,有暖鍋,有涼菜。全家人圍坐在茶幾前面,看着大電視,其樂融融。楊柳兒抱着小石頭,指着何水蓮兩口子叫姑姑姑父。何九曲和外孫子坐在一起,專門給孫子夾菜。姐姐姐夫坐在右手邊,何水清坐在前面偏左,王麗和梅落花坐在左面。大家都勸王麗吃菜,王麗就不停說吃呢吃呢。何水清打開了姐夫給買的好酒,給父親斟滿,又給所有人都倒了一杯。何水清本來要父親說話,何九曲不說。何水清就說一家人能夠團聚在一起,十分難得,祝老爹老媽身體健康,姐姐姐夫财源滾滾,我們全家大吉大利,萬事如意。說完就把一杯酒喝到肚子裏去了,顯得有點激動。
電視節目是什麽沒有注意,可是大家都笑得很開心,就連王麗也笑得咯咯的。梅落花看了一會兒,就抱着兒子進到了卧室去了,過了一會兒又出來和大家一起吃菜說話。
何九曲喝了很多酒,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,楊柳兒勸他少喝點,可是他不聽。何九曲沒說話,他看着全家人,看着眼前的一切,他覺得發自内心的高興。他覺得自己沒有白活,他很成功,他需要喝點酒,他覺得要好好地喝一場酒。
何九曲醉了,電視節目還沒到一半,十點多一點,他就去睡了,滿臉微笑。大家繼續坐在一起聊天說話,楊柳兒又進去看了老頭子幾次,又進去看了孫子一次,也放心地坐來看電視了。
李谷一的《難玩今宵》唱起時候,何水清和姐夫都喝的有點多了。何水清擔心姐夫走不到學校宿舍,可是水蓮說沒問題,他們慢慢走去,正好看看夜景。王麗要和他們一起回去,出門的時候,在梅落花沒注意的時候,拉了一下何水清的手,又很快地放開了。
滿桌子地狼藉,何水清說明天再收拾吧。可是楊柳兒卻不同意,她說什麽事情都要當天做完,不要拖拖拉拉的。她不喜歡放着一堆東西去睡覺,想着就堵得慌。
何水清梅落花一起動手,花了二十分鍾左右,就收拾幹淨了。何水清負責掃地,擦地。梅落花負責清倒垃圾,她正要把垃圾從垃圾道裏扔下去,楊柳兒說等後天再扔吧,正月初一不往外扔東西。梅落花雖然覺得好奇,但是沒說話。
楊柳兒也去睡了。梅落花和何水清躺在床上說話,“你老實交代,王麗和你是什麽關系?”
“怎麽了?我們之間沒關系啊。”
“我能看出來,她的眼神不對,她對你的感覺就像是對待丈夫的感覺。”
“你多心了吧。我們真的沒有關系,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?我都沒和她說幾句話啊。”
“她叫石頭的時候,就叫兒子,她那種眼神,那種感覺就像是對待自己孩子一樣。我覺得不對。”
“那不很好嗎?他喜歡石頭,有什麽不對嗎?”
“你今晚說全家團聚的時候,你都沒有說王麗。你把她也算是我們家裏的人,你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在那時候,就那麽一說,我總不能說,我們全家人團聚,王麗除外。這樣也不對啊。”何水清對梅落花的敏感是真的佩服了。
“反正是不對,我能感覺到。就算是你沒有什麽,她絕對對你有想法!絕對!”梅落花看着黑漆漆的房間。
“那也不能怪我啊,我覺得你想多了吧?”
“隻有一種可能,你把人家的乳.房搞破了,她在那時候對你有感覺了。一個女人的胸都被你看了摸了。哼!一想我就來氣,你竟敢摸别的女人的那裏。你說她的是不是比我的好摸?”梅落花忽然轉身揪住他的耳朵,問道。
何水清無奈,把手伸進梅落花的衣服,揉捏着說,“嗯,好像,嗯……”
梅落花就被他“嗯”的心裏七上八下了,“你說啊!”
“她的沒有你的好,不論是手感還是大小,都沒你的好!”
“看,你露餡了吧!還說沒有摸,還說你緊張,沒感覺。嗯……”梅落花話沒說完就呻吟起來。
初一的時候,王麗和何水清的姐姐姐夫一起來了。她一進門就給何水清的外甥一個紅包,然後又對何九曲老倆口說叔叔阿姨過年好,又去了何水清的卧室,把一個紅包放在小石頭的枕頭邊,說這是給兒子的紅包,要快快樂樂,健健康康。
梅落花看着王麗,又把何水清狠狠地瞪了一眼。王麗走過來和梅落花說話,一邊說一邊就坐在何水清的床上。
何水清出去和父親說話看電視了。水蓮和母親一起做早餐,做的是大燴菜和湯面條。全家人吃完了,就看電視。覺得電視沒意思,姐夫提議打撲克,說現在流行紮金花,我們押小點,一把五毛錢,玩一會兒。
何水蓮忽然瞪着眼睛,看着丈夫,想要發火。忽然覺得今天是正月初一,不能發火就恨恨地說,你自己紮你的金花去,别在我跟前提這個。姐夫就尴尬地笑着,不說話了。
最後何水清提議争上遊,誰輸了,頭上頂錢,掉下來的就是石頭的年錢。于是所有人都在玩,何九曲都參加了。楊柳兒要照看孫子不參加,隻是在旁邊看着。
王麗的牌技很差,一會兒就輸了好幾把,她從自己的錢包裏掏出幾張十塊錢頂在頭上,可是還沒玩幾下,錢就掉下來了,就變成了是石頭的年錢了。但沒過半小時,姐夫的手氣也變差了,連續五六把都輸了,口袋裏沒有十塊錢了,就頂了一個一百的鈔票。他小心地頂着,樣子很滑稽。
大家嘻嘻哈哈地玩,掉下來的錢說是石頭的年錢,可是也都是放在自己面前的。到吃午飯的時候,姐夫竟然從錢包裏掏出來了六百多塊錢。
水蓮看着丈夫說,“今天這些錢是石頭的年錢,你說你這一年把多少個錢輸出去了?”
何九曲很忌諱在初一日說不吉利的話,訓斥道,“水蓮你說什麽呢,要說明天你回去慢慢說去。”
何水清把姐夫前面的錢,拿起來折好放進了外甥成子的口袋,“這是舅舅給你的年錢,可不是你爹給的,要記住了。”姐夫就看着笑了,沒說話。
正月初一是一個大晴天,下午的時候,全家人提議到外面轉轉。楊柳兒說她要在家看孫子,不去了。何水清就說這是大年初一,正好把石頭也抱出去轉一下,看看世面。
全家人一起出門,浩浩蕩蕩。楊柳兒抱着孫子,小心翼翼。梅落花和王麗走在後面嘀嘀咕咕着。何水清和姐夫走在一起,閑聊着。他們從小區出來,走在大街上。正月初一的大街真的是大街啊,很大很大。路上幾乎沒有車,隻有幾個人和他們一樣出來閑逛,空曠的路面都是他們的,成子就在路上跑來跑去的玩。小縣城在過年的時候就是空城,大家都回老家去過年了,城裏就有點冷冷清清的了。
大家走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了,就都要回去了。王麗要回宿舍去,但是水蓮不讓她回去,說她回去連吃飯都沒地方去,要餓肚子的。梅落花說家裏那麽大的地方,去坐一會兒再玩一會兒吧,吃了晚飯再一起回去。
何九曲回去就躺下了,他的腰站久了還是酸。别人就看電視,聊天。梅落花和王麗都進了卧室,又不知說什麽了。
何水清坐在沙發上覺得困了,就坐在沙發上睡着了。等他醒來,身上蓋着他的外衣。姐姐姐夫在飯桌前說話,隻有小外甥在看動畫片。
何水清推開卧室門剛要進去,就看見王麗在看梅落花的肚皮。一看見他要進來,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不能進來,何水清就又掉頭出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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