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水清不知道梅落花是怎麽想的,是在考驗他,還是真的喜歡他,他不想去想這個問題。他每天早上起來,早早地洗臉刷牙出門去。中午吃飯後直接去辦公室。就算是晚上回來也是直接進廚房做飯。在這個大庭廣衆之下,梅落花終于沒有再‘侵犯’他,雖然每天睡覺前會纏他一段時間,但也沒有過分。何水清漸漸地把這件事就當作是開玩笑了。
十月都要結束了,陸小英的信還沒來,何水清很着急。當他回到家裏的時候,他才更着急了。父親竟然病了已經半月多了,他卻是不知道。
老兩口也不知道怎麽想的,今年就是不要何水清回家幫忙收拾秋田,而玉米成熟正好又錯過了國慶節假期。結果老兩口把玉米忙完了,何九曲腰疼得就直不起來了。
何九曲堅決不去城裏醫院看病,就在鄉村的醫院裏去打針輸液,一個星期也沒見效果,他幹脆不治了,每天躺在床上哼哼,這幾天還更加嚴重了,幾乎不能起床去廁所了。
何水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背着父親到了馬路邊,直接坐車到城裏的醫院檢查。他在早上十點到家,在中午十二點不到的時候,已經在縣醫院給父親拍了X光片。醫生确診是椎間盤突出,要卧床靜養,最少半年才能恢複,平時還要注意,不能出大力。何九曲隻能先進行住院治療,進行牽引治療,又有老中醫針灸治療。何水清每天上完課就去醫院,他在醫院裏整整陪了一個星期,終于把何九曲扶着走進了自己的小房間。
而何水清這一個多星期裏,每天都享受着梅落花的關心愛護。每天回家都有做好的飯菜,而且連要給何九曲帶去的病号飯都做好了。何水清也不說什麽了,他知道說什麽都不合适。
何九曲進到何水清的房間就看見了大沙發,也看見了小桌子上的電視機,他還注意到了梅落花擺在桌子上的飯菜。他覺得現在的兒子漸漸地有點城裏人的樣子了,他暗自高興,覺得自己再辛苦都能承受。他吃了一碗米飯,就不吃了,他和何水清一樣,對米飯都不怎麽喜歡,但是他不說,他隻是說已經吃飽了。事實上,他這一段時間每天躺着,消化确實不好。
至于何水清和梅落花的關系,何九曲沒有問,他覺得兒子的事情現在真的很煩心,他知道所有事情,可就是不知道怎麽解決。他看見梅落花忙裏忙外地收拾何水清的房間,對他叔叔長叔叔短的,他也就知足了。
王麗在何九曲剛來的時候,作爲鄰居加同事曾過來看望過一次。可看見梅落花在房間裏忙進忙出,王麗識相地走了,再沒進來過這間房。
何九曲在兒子的再三催促下,終于在住進來的第三天,在這個小廁所裏洗了澡,他洗了整整半小時。他慢慢地洗,把幾十年沒有在水裏面泡過的身體淋在水裏,慢慢地感受從童年開始就再也沒有的舒暢,以及那種原始基因裏就帶來的惬意。他在洗完了以後,舒服地睡了一下午,中間竟然沒有醒。他夢見了自己的生活真的改變了,他也像城裏人早上起來去公園鍛煉,回到家裏聽收音機看報,晚上到馬路邊乘涼,不爲刮風下雨擔心,再也不愁小麥倒伏,玉米鬧蟲子。他舒服地睡了一下午,起來的時候,他覺得自己真的好了,腰不疼了,渾身有勁兒了,于是他堅決要回鄉裏去,他不想在這裏麻煩兒子。他的堅持最後惹火了何水清,“你覺得我在醫院裏伺候你,你很舒服嗎?你如果再犯了毛病,我要不要把你送到醫院?”
何九曲再沒說話,這一次他身體出現問題,确實是他要強的性格造成的。他不服老,他覺得自己還年輕,他能幹完那些活兒,可事實上他就是老了。他的要強,換來了兒子半個多月的照顧,他明白這道理,能不能改掉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。
在周六下午的時候,何水清陪着父親去縣醫院複查,他去找了父親住院的主治醫生。張醫生态度非常好,對何九曲稱“何叔”,又是按摩又是透視,檢查地非常仔細。就連何水清都覺得張醫生的态度實在是太好了,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複查完了以後,何九曲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,何水清單獨問張醫生結果。
“何老師,你父親的腰,恢複得非常好,沒想到突出部分回吸的這麽好,不要太出力,半年後就完全好了。當然就算是好了也不能出大力,尤其是腰部。”
“那真的是謝謝您啊,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您呢!太感謝您了。”
“你和梅老師是同事,好朋友,她專門給我女兒講了,我當然也把你當朋友了,朋友之間不用客氣。以後有空我們坐坐!”
“沒問題啊,就是,以後大家就是朋友了,孩子的事情您以後直接說話啊!”何水清才明白了這一次陪着父親住院,這醫生态度好得讓他不好意思,原因在這裏啊,他怎麽就沒想到呢。
告辭的時候,張醫生從抽屜裏拿出來一些藥,告訴他這是有助于他父親回複的藥物,在醫院沒有公開賣,讓他帶回去給父親吃。何水清雖然想推辭,可是這個是給父親治病的,他也就再三感謝裝進了背包裏。他從包裏掏出一條煙,是用報紙包好的,“張哥,我不抽煙,小小心意。”放在桌子上,就出來了。
何水清在下午的時候,把父親送回到老家,并且再三交代按時吃藥,不能幹活出力。好在已經是冬天,地裏也沒有什麽活要幹了。
何水清沒有在老家住,他心裏有點着急,他覺得他要回去,他需要對梅落花說些什麽。他回到“家裏”時候,就看見梅落花已經做好了飯菜在等他,他竟然有點哽咽了。
他坐在桌子的對面,和梅落花面對面坐着。他把一雙筷子遞過去,沒有說話。梅落花接過筷子,夾了一口菜,放在米飯上,又和一點米飯夾起來放進嘴裏。
“你怎麽知道那個張醫生是學生家長?”何水清一邊吃飯一邊含糊不清地問。
“我不知道啊,我就給班長說了,讓他幫我問問哪個同學的父母在醫院工作,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就沒想到問學生。”何水清說道。
“你就是問了也沒用。”梅落花說。
“爲什麽?”何水清覺得很驚奇。
“因爲你是豬頭!”梅落花又不好好說話了。
何水清無奈地搖了一下頭,笑了。
“你的學生是高中生,你在上學的時候,到了高中你還會在乎老師的看法嗎?”梅落花問。
“到了高中,家長已經不在乎老師怎麽看自己的孩子,他們就看孩子的成績。成績不好就給孩子找補習老師,好的話,那也是孩子自己學習的結果,和老師沒有多大關系。但是在初中,孩子還小,家長很在乎孩子在學校的感受,老師表揚了,孩子就高興了,家長就高興了。所以家長願意和老師接觸,願意幫助老師,希望能給孩子一個更加輕松快樂的環境。所以我給班長一說,馬上就知道了張醫生是學生家長,而且我帶話過去,他們也非常重視啊。”梅落花解釋完了,又說,“你說你是不是豬頭?”
“嗯……嗯,嗯。”何水清無奈地說。
“那你怎麽感謝我?”梅落花看着他。
“我請你去吃好的,你随便點。”何水清說。
“你是豬啊,就知道吃。”
“那你要怎麽辦?”
“等一下親我五分鍾,不準停。”梅落花看着他好像等他答應似的。
“吃飯,再說!”何水清現在每天被她纏着,他甚至覺得每天親一下就是一個儀式,沒有什麽特殊意義。
兩個人一邊吃飯,一邊看着電視,忽然新聞裏面說,廣州一個工廠發生火災,死了很多人。何水清連忙吃了幾口飯,就出去郵局打電話去了。線路繁忙,等了十幾分鍾,他才打通妹妹的電話。一問才知道,妹妹他們竟然不知道這個事情。而且何水蓮兩口子不在那個工廠,隻是工廠的名字相似。
何水清沒有說父親生病的事情,他覺得說了沒有意義,隻能增加他們的壓力。他又問了妹妹的生意情況,知道妹妹現在是生意大拿,家裏幾乎她說了算,生意做得紅紅火火。何水清又聊了幾句,挂掉電話。他想了一下又問能不能打開電腦上網,本來他想已經是晚上了,可能不行,沒想到那個工作人員卻說可以,隻不過要何水清自己去弄。
何水清交了五塊錢,打開電腦,聯網,查看電郵,倒也熟練。可是他的郵箱裏沒有信,隻能無奈地關了電腦,回去了。
回到家裏,梅落花還在他房間裏,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。一見他進來,就問有沒有什麽事情。何水清就簡單說了情況,一切都好。
“那就親我吧,我要去睡覺了。”沒想到梅落花還是窮追不舍。
何水清走過來低頭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,他已經變得很熟練了。
“不行,五分鍾!”梅落花站起來看着他。
“小梅,不鬧了,回去睡吧。”何水清很無奈,非常無奈,他從沒想到會這樣。
“誰鬧了?你不能說話不算話,卸磨殺驢。”
“我都親你了。”
“要五分鍾!”梅落花站在他前面,伸手抱住他。
何水清打算再親一下,可是梅落花卻把他的頭抱住了,狠狠地親他。何水清被動地被她親着,感覺到梅落花的舌頭在跳動,他的心再次狂跳,他又迷失在這種甜蜜的幸福中。
忽然他覺得臉上冰涼,他睜開眼睛,梅落花滿臉淚水的站在面前,淚眼婆娑地看着他。
“我就這麽不值得你愛嗎?我都這樣了,你還要我怎樣?”梅落花委屈地抽噎着。
“小梅,你是個好姑娘,可是我……”何水清再次不知道要說什麽,他用手把梅落花的眼淚抹了一把。沒想到這個動作卻惹得梅落花大聲哭了起來,她的眼淚流下來,打濕了何水清的衣服。何水清隻能不斷地給她擦眼淚,結果就把眼淚抹得滿臉都是了。梅落花把他的襯衣拉起來,給自己擦臉。她的動作和陸小英的一模一樣,蠻橫不講理的樣子都是一樣。
梅落花哭了一會兒,把頭擡起來看着他,“我愛你,豬頭,我真的很嫉妒,爲什麽陸小英會在我之前見到你。”
“小梅,不要這樣說,我也挺喜歡的……”
“那你愛我嗎?”
“我……”這不能回答。
“我不管,你要不親我五分鍾,我今晚就不走。”
何水清停了一會兒,然後很認真地捧起她的臉。他看到這個美麗的女孩,眼睛緊閉着,淚水還在臉上挂着。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,竟然能得到這麽好的女孩喜歡。他心裏不斷地愧疚,可是他還是把嘴巴輕輕地湊到了梅落花的唇上,然後噙住了她的嘴唇。這一刻他的嘴唇在發抖,他的心在狂跳。這種感覺比他一下子噙住了陸小英的嘴唇還要激動。他知道自己在玩火,可是他顧不了了,他心想就這樣吧,我不能再讓這個可愛的女孩再哭泣。
何水清和梅落花親在一起,他們親的時間似乎遠遠不止五分鍾。直到梅落花把他的豬手從胸前推開,掙脫他的懷抱,推開門走了後,何水清才慢慢冷靜下了。他覺得煩躁,但是他不想去想這些事情了,因爲他不知道要怎麽解決。
第二天是星期天,梅落花早早起來,給她做了早飯,直接端到何水清的房間,然後把他從床上拉起來。他們一起吃了早飯,梅落花要何水清騎車帶她去玩。何水清于是就在這個初冬的豔陽天裏,再次斜挎在自行車上,讓又一個不會坐自行車的女孩先坐在後座上,帶她去看縣城裏的那幾個景點。何水清享受着梅落花男朋友的待遇,被她挽着胳膊,他們一起走着,看着、說着。他們買小吃,看景緻,開玩笑,一天就在這融融冬日裏過去了。何水清覺得自己在這一天裏真的成了梅落花的男朋友,盡管他還時不時地叫出“陸小英”的名字,可是他卻再次變成了‘豬頭’。梅落花即使被叫成了陸小英也不生氣,小梅被叫成英子,她也無所謂,這讓何水清心底裏又覺得溫暖了一些。
他們是在外面吃了晚飯,才回家的,而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。在何水清的努力下,現在這個簡單的淋浴器不但可使定時加溫,還可以控制溫度,不會再把水燒開了。他們進門就能有熱水可以洗澡,這對于梅落花來說就是超級享受。她洗了很久才穿着那件要何水清命的睡衣出來了。輪到何水清洗的時候,他洗的很快,前後也就五六分鍾就出來了。可他穿着短褲,走進自己的房間時,他卻看見梅落花蓋着他的被子睡在他的床上。他連忙轉身拿了褲子上衣穿戴整齊,然後才坐在沙發上。
也許是累了,梅落花竟然就在何水清的床上睡着了。十月底還沒來暖氣,這幾天正是一年裏室溫最低的時候。何水清坐在沙發上覺得腳冷,就把腳也收上來,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。電視裏的節目還沒結束,他就聽到房門打開了,王麗回來了。又過了幾分鍾又聽見有人敲他的房門,他連忙起身走過去堵在門口開了門。
“王老師有事嗎?”何水清問。
“何老師,這個熱水器我不會用了,你做的好複雜啊。”
何水清走出去,随手把門關上。他進了廁所,給王麗說明這個淋浴器隻需要開水插電就可以了,水上夠了就會自己停止,溫度到了也會自己停止的。他又一再說明在洗澡之前,一定要把水電都關了。
何水清幫王麗打開水,看着水上到位置自動停止,就關了水龍頭,又插上電,讓她等半小時左右就可以洗了。他沒有告訴王麗那個定時器怎麽使用,那是一個很麻煩的裝置,也不太安全,他自己使用沒有問題,可是讓别人使用他還是不放心的。
他走進房間,梅落花睜着眼睛看着他。等他走到跟前,悄聲問道:“說什麽呢?”
“我就告訴她這個熱水器怎麽使用,我沒告訴她定時器的用法,那個很麻煩,萬一出事就麻煩了。”
“哼!這麽長時間,你們不會幹什麽壞事吧?”
何水清簡直被她打倒了,這都是什麽說法嘛。他用手拍了一下梅落花的臉,笑着說,“你告訴我,我能做什麽壞事?”
“你可以弄一個什麽東西啊,然後在她洗澡的時候就壞了,然後你就英雄救美沖進去啊。”梅落花的構思簡直是天才啊!
“我還真沒想到啊,下一次吧,我一定要按照你的思路去做試一試,看有什麽收獲。”
“你敢!我咬死你。”梅落花忽然把他手放在嘴裏咬了一口。
何水清和梅落花很小聲的說話,他們都不想讓王麗知道。可是等了很久,王麗都沒有出來洗澡,廁所裏的水應該已經燒好了啊。何水清就出去把電關了,又讓梅落花去睡覺,可是梅落花卻賴在床上不起來。最後,何水清就抱着梅落花悄悄地把她送回到自己的房間,又被親了一會兒,才回來睡覺了。
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