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水清連忙進了自己的房間,關上門,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。這時候房門忽然打開了,梅落花端着一碗粥進來了。她看了一眼何水清,“不能喝就别逞能!你知道自己喝醉酒了死沉嗎?”
“對不起,我沒想到自己這麽不能喝。以前我還是能喝一點的。”何水清不好意思的說,“謝謝你啊!”
“喝醉酒了就哭,你自己不知道嗎?”梅落花忽然說道。
“啊?”何水清覺得自己人丢大了。“我已經不哭了啊?”
“你是不哭了,你沒辦法哭了,你咧着嘴吐呢!”梅落花氣哼哼地說。
何水清端起來粥喝了一口,沒敢再看梅落花。
這口粥下到胃裏,那種感覺就是焦渴的土地等到了及時雨一樣。他覺得緊縮的胃,慢慢地張開了,變得滋潤了,那種酒後的難受也漸漸消失了。一碗粥喝下去,他竟然出了一身汗。
“去洗洗吧,臭死了!”梅落花拿着碗走了。
何水清走進廁所,發現水已經燒好了,他有點小感動。他把衣服脫下來,裝在塑料袋裏。在這個一米多大的廁所裏好好地洗了十幾分鍾,他覺得身上的那股酒味才沒有了。
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來幹淨衣服,穿好了,走出廁所。卻發現王麗已經等在廁所門口了,他連忙讓開,走進自己的房間。
又過了好一會兒,何水清才去廁所裏接水,把自己的内褲洗了。他沒有找到上午穿的髒衣服,就去廚房問梅落花。一進廚房就看見自己的衣服已經洗好,搭在繩子上。他就沒有說話,隻是看着梅落花在做晚飯。梅落花做的是肉粥,她在煮好的稀飯裏,加進去了炒好的肉末和蔬菜。想了一下又把買來的幾個皮蛋也切開了放進粥裏面了。
等做好了粥,梅落花端着鍋對何水清說“拿碗和勺子”,就直接去了何水清的房間。何水清就拿了碗和勺子跟在後面,進了房間後,把門關上。
這樣的肉粥是何水清第一次喝。開始他看見梅落花做的是粥,還擔心吃不飽。可是等兩碗粥下肚,才發現這粥其實很有料。
“小梅,這粥裏面放了什麽啊,真好喝!”
“不告訴你!說了你也不會去做的。不吃面條就會餓死你,教你做粥幹什麽!”梅落花沒好氣的說。
“嘿嘿,這個,以前吃了米飯總是覺得不經餓,所以就愛吃面條。我又不是不吃米飯。”何水清笑着說。
“飯就是飯,爲什麽一定要說米飯?你們這裏還有别的飯嗎?”梅落花問道。可是這個問題卻讓何水清又差點恍惚。
“哦,這個問題,小英也問過。我們這裏說的飯,其實包括很多,米飯隻是其中的一種,還有幹拌面條飯,稀飯,稠飯,等等的。隻要不是饅頭之類的,都是可以稱爲飯的。”
“哦,”梅落花有點無精打采。
“小梅,你是怎麽把我弄到家裏來的?”何水清小心地問道,“我是不是特丢人?”
“是陳副校長把你扶到出租車裏的,我跟車來了,可是怎麽都把你扶不到樓上來,累死我了。最後我就背你上來!”說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啊,這三樓,你把我背上來?”何水清簡直不敢相信,梅落花這麽瘦弱能把他背上來。
“我實在背不動了,就把你靠在牆上了,所以你的衣服就髒了。”梅落花情緒不高,慢慢地說。
“小梅,對不起啊,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。”何水清連忙道歉。
“誰管你喝不喝,隻要不要讓我看見,喝死你去。”梅落花忽然眼睛有點紅了。
“這個……我”何水清不知道說什麽,“謝謝你啊,小梅”
“小妹,小妹,你就知道叫小妹?”梅落花忽然提高聲調說道,“你有那麽多小妹嗎?”
“不是小妹,是小梅。”何水清連忙說,“那我叫你落花了?你不說落花不喜歡嗎?”
“哼!”梅落花不理他。
“那我叫你小花,好不好。”何水清覺得這個問題不能再糾纏,他覺得要出問題。
何水清連忙起來,拿着鍋和碗去廚房洗了,又拿着一塊抹布來房間把桌子擦幹淨了。他回到自己房裏,和沙發上的梅落花在沙發的兩頭坐下。他忽然看見梅落花的手背上一塊皮被蹭破了,紅紅的。
“你的手怎麽了?”何水清指着他的手問。
“沒什麽!”梅落花把手放下來,不讓他看。
何水清把她的手拉起來,翻到手背一看,上面一塊皮被蹭掉了,紅紅的,還往外滲血水。他把自己床下的一瓶酒打開,又對梅落花說,“忍住,會很疼的。”他在梅落花的手背上倒了一些酒,梅落花疼得抖了一下,緊緊咬着嘴唇,眼淚在打轉。
何水清等了一會兒又倒了一些酒在傷口,這一次似乎沒有剛才那麽疼了,可是梅落花還是疼得咬緊牙齒直吸氣。何水清用嘴在傷口吹,直到酒揮發幹了,傷口表皮也變硬了才放下她的手。
“你這是怎麽弄得?”何水清問。
“你太重了,我實在背不動了,就靠在牆上了。結果就把手蹭了一下。”
“那你還給我洗衣服?做飯?”何水清覺得這情可就欠太多了。最難消受美人恩,何水清真的覺得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了。
“你的衣服上有很多髒東西,要是不馬上洗了,放幹了就洗不幹淨了。”梅落花低着頭說。
何水清覺得心裏憋得難受,他不能對不起陸小英,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女孩,他卻覺得心裏暖暖的,讓他不知所措。
“這個,以後這樣的事情你告訴我,我來做,這個……我,這個……”何水清到底也沒有說出什麽,就不停地“這個”。
兩個人坐在一個沙發上,誰都沒說話。梅落花擡頭看着何水清,但是何水清低着頭看着手,沒有看她。
“你也早點休息吧,我回去了。”梅落花小聲地說。
“你的手不能進水,明天有什麽需要見水的活兒,就叫我。”何水清連忙說。
“嗯!”梅落花走了,沒有一點聲音,就像飄過去的一陣風一樣。
何水清躺在床上,把陸小英的信拿出來看。他很佩服陸小英的先見之明,她似乎知道何水清會遇到這些事情,她在信裏面多次提到不能不要她,最起碼不能結婚,要等着她們娘倆。何水清笑了一下,自言自語說,“傻瓜,我怎麽會不要你呢?”
教師節過後,何水清成了學校裏著名的不能喝酒的年輕人,物理組的同事們都在開他的玩笑,說他怎麽勇敢地端着酒杯到處跟人碰杯。何水清就不要意思的笑着,不敢說話。
“哎!小何你對象對你真的很好啊。”關盈佳忽然說,“那天小梅在男廁所裏扶着你啊,要不是你就摔倒在裏面了。”
“啊,”何水清更加覺得丢臉了。“她不是……”他自己都知道這樣的辯解隻能越說越不清楚了。
因爲學校下班郵電局也就下班了。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電郵有沒有發送成功,所以很想去郵電局問問。他就向關老師請假,說去郵局寄個東西。關老師笑着說沒課就去吧,沒事兒。
何水清到了郵局,先交五塊錢,打開電腦,按照上次電腦管理員給他教的,打開自己的郵箱,他真的看見有一封未讀郵件。他連忙請管理員來,說要把這封信打印出來。管理員很熟練地連接打印機,幫他把信打印出來。管理員又看了一下他的郵箱,說還有幾張照片,但是他們這裏沒有能打印照片的打印機,但是可以把照片放在軟盤裏。何水清連忙請他幫忙,下載照片。
何水清花了四十分鍾才把幾張照片下載下來,可是卻不能放在他的軟盤裏,因爲空間不夠。他就在郵電局又買了兩個軟盤,把照片存起來,心滿意足的關掉電腦回學校去了。
何水清先去了學校的電腦室,他在學校的電腦上終于看見了自己兒子的另外幾張照片。朱大師問這是誰,他沒有回答,他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别人。
學校也沒有能夠打印照片的打印機,隻有打印試卷的針式打印機。何水清就又看了一會兒,戀戀不舍地關掉電腦回家去了。
他回到“家裏”,并沒有馬上開始做飯,他打開了那份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信。信不長,而且是非常奇怪的語言寫的,竟然是用漢語拼音寫的。
何水清一看這個漢語拼音寫的信,他就明白了一些事情,他從那個奇怪的郵戳就猜測陸小英可能不在中國,現在陸小英又用漢語拼音寫信更加說明她所在的地方,電腦上沒有漢字的輸入方法。何水清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拼讀這些拼音,果然陸小英說她的電腦裏不能寫漢字,所以就用拼音給他寫了這封信,寫得很辛苦。
在信裏面,陸小英簡單說了她的情況,還是和上封信說的一樣,自己忙,兒子好,一切都好。又告訴他以後沒什麽事情就不用經常給她寫電郵了,她還是會給他寫信的。她以前沒想到這個拼音的問題,所以才說電腦上發電郵。她還說爲了看他的信,她用了一個星期才把電腦上的漢字顯示出來。
何水清現在心裏很放松,他覺得陸小英不論在哪裏,她現在都能和她聯系了,他們之間不再是沒有聯系的斷線風筝了。
他高興地去廚房做飯,可是他到廚房卻發現梅落花已經在廚房裏忙碌了。她的手背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,可是這會兒又被水泡破了,有血水滲出來。
何水清走過去,拉着她的手用毛巾幫她擦幹淨了,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間裏,讓她坐在沙發上。自己過去在電飯鍋裏做了米飯,又削了幾個馬鈴薯,和家裏帶來的雞肉炒在一起,又加了一點水,炖了一會兒,香味就飄滿了房間。
何水清在吃飯的時候,把陸小英的拼音信拿出來讓梅落花看。“小花,我如果現在學英語,是不是會很費勁兒?”
何水清的“小花”讓梅落花臉紅了,“誰讓你這麽叫我了?難聽死了!”
“那我叫你小落,更難聽啊!小梅,小妹!也不好。怎麽辦呢?你說我要怎麽叫你呢?”
“我不知道,反正不能這麽叫我,小花,還‘妹妹找哥淚花流’呢!”梅落花笑着說。
“對啊,那個‘妹妹找哥淚花流’的電影裏就有一個‘小花’呢!”何水清也笑了。
“隻要是有個花,這名字就不會大氣上檔次。我看這樣吧,把你的名字倒過來,梅落花,去掉花,梅落變成落梅。怎麽樣?”何水清忽然說道。
“落梅,嗯,很有詩意啊。這個名字好!我以後簽名也用落梅!”梅落花高興了。
“小落梅啊,你怎麽又去做飯了,不是說好了我來做嗎?”何水清趁着梅落花心情好,連忙問。
“哼!男人話能信,母豬能上樹!”梅落花臉色冷下來,可是嘴角還往上翹。
“我就是回來看了一下信嘛,你就這麽懲罰我啊!”何水清說的有點暧昧。
“哼!還算你有點良心。你要不出來,我就不給你做飯了。”梅落花笑了,“這個馬鈴薯還是挺好吃的,以後你要常做。”
何水清和梅落花一起說說笑笑的吃完了飯,何水清去洗碗洗鍋,收拾廚房。回到房間,就看見梅落花正跪在床上,把頭湊近他兒子的照片看,滾圓的屁股正對着他。他的心髒忽然狂跳了幾下,連忙移開眼光,對她說,“我兒子像我吧?”
“是有點像,不過嘴巴不像,眼睛很像。”說着梅落花回頭看了一下他的眼睛,又轉身看着照片,全然沒有想到這個姿勢對一個男人的誘惑力有多大。
何水清就站在她的身後,他覺得身體在發熱,他有點恍惚。他趕緊走過去坐在沙發上,翹起了二郎腿。
梅落花跪在床上又看了一會兒,下來坐在沙發上,對何水清說,“你怎麽了,怎麽不說話。”
“沒事啊,就是在想将來你要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呢?你可是一個大美人啊,落梅,名字也好啊,充滿詩情畫意啊”何水清開玩笑。
“你說什麽呢?”梅落花忽然臉紅了。
“真的啊,你真的很漂亮啊,将來不知道又便宜了誰呢!”何水清笑着繼續開玩笑。
“你再說,我就不理你了。”梅落花不好意思了。
“我剛才說的,我想要學英語,會不會很費勁兒呢?”何水清轉移話題。
“隻要每天背單詞,每天堅持說一會兒,怎麽會難呢?我覺得物理才難呢,有些問題真的很難理解。”梅落花對物理真的感興趣。
“可是我覺得物理的所有問題我都能理解,對我來說不難,但是我一背單詞就覺得困難。”
“那你就先開始背初中課本上的單詞,每天晚上和我對話。回到家裏不許說漢語,我保證你一學期英語達到八級水平。”
“八級?我才不要那麽高呢,我隻要能寫信,能看懂小英寫的信就夠了。”
“哦,你是爲了這個啊。”梅落花一聽有點失落。
“我總不能把我老婆寫的信給你看啊。”何水清笑着說。
“切,誰稀得看似的。”
“那你教不教我啊?”
“教,每天回來給我做飯,周末陪我逛街,學費全免。”梅落花笑着說。
“行啊,反正我也不怕做飯,我做飯你切菜洗鍋,好不好?”
“那就不是你給我做飯,好不好!”
“行,我做飯,你什麽都不用幹,就等着吃,這樣行了吧?”
說了一會兒閑話,梅落花要回去的時候,何水清又把他的白酒拿出來了。他拉過來梅落花的手,對她說,“不許喊疼,現在就在嘴裏咬個東西,不能出聲,否則會被别人誤解的”
“去你的,誤解什麽!”說着臉又紅了。
何水清把她的手拉在手裏,手掌很軟,真的就是古書裏說的柔弱無骨。何水清覺得自己有點心猿意馬了,他連忙在梅落花的手背傷口上用大拇指一壓。梅落花逼着嘴巴,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呻,那種聲音讓何水清更加受不了了。他連忙說,“你還是喊吧,你這種聲音要人命呢!”
梅落花推了他一把,羞紅了臉。
何水清用大拇指在她的手背傷口上不停地揉搓,把原本幾乎結痂的傷口又揉的往外滲血了。梅落花不明白,就問,“你這是幹什麽呢?你這是故意折磨我嗎?”
“胡說什麽!你現在不把手上的痂揉開了,你的手上就會留下疤,你願意嗎?”
“那你還是給我揉吧!”梅落花把手遞到他的手裏。
何水清把酒瓶打開,又要往他的傷口上倒酒。梅落花在還沒有倒酒的時候已經一把揪住了何水清的胳膊,等酒倒在了傷口上,梅落花的手在何水清的胳膊上狠狠地揪着,把何水清也疼的大叫一聲。
何水清掙脫了胳膊,梅落花還疼得發抖。她又把手伸過來了,何水清連忙把手伸給她讓她捏。盡管梅落花覺得很疼,可何水清還是給她的傷口到了兩次白酒。整整過了十分鍾,梅落花才眼淚汪汪的看着手背,停止了抖動。何水清拿着她的手,不斷吹氣,直到完全幹了,才放開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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