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第一天,何水清沒有講什麽,隻是給學生提了一些要求。他覺得高中的知識點比較多,理解也比較有困難,就要求學生一定要在上課前預習一下,這個很重要。
何水清在辦公室裏坐着,走過來一個同事,是和他一樣教高一的老師,叫楊建國。
“小何,我有點事想和你說。”楊建國小聲地說。
“楊老師,您說。”何水清表現得很客氣。
“是這樣的,每年學生都需要訂一些練習冊,”楊老師小聲地說,“你看你對這個情況呢還不是很了解,我就幫你三個班都訂了資料,到時候麻煩你把資料的錢給我收一下。”
“那謝謝你啊,這很好啊,我對這個情況又不熟悉,你幫我了,錢我一定按時交給你。每本書多少錢呢?”
“每本書15塊,你按照每本12塊給我就可以了。”楊建國說。
“那可以嗎?”何水清有點不明白。
“可以的,這個是我的熟人賣的書,這些價錢就夠了。”
“那謝謝您了,我就按照每本12塊收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,小何,這個價格不能變,每個學生都要按照原價收上來,要不你和别的老師收的價格不一樣,就不好辦了。”楊建國連忙說。
“哦,我明白了!”何水清恍然大悟。
因爲是第一天上課,學校裏沒什麽事情,大多都是班主任在忙。而物理組竟然隻有何水清一個人不是班主任,這還是讓他覺得好奇。
何水清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,翻看課本和教參,又把楊建國給他的習題集翻了一下。印刷質量很不好,紙張很薄,何水清覺得這個練習冊有點坑人。但是他剛才從楊建國的話裏面已經聽出來一些内容,賣練習冊是老師的一種創收手段,不好說的。
他正坐着,教研組長關老師進來了。“小何,我正想去找你呢,你的三個班的練習冊,我幫你訂了,過後你把書錢幫我收一下。每本15塊。”說着順手就把一本練習冊遞給何水清。
何水清手裏拿着兩本練習冊,沒有說話。“小何,怎麽了?”關老師問。
“一個學生訂兩本練習冊是不是太多了?”何水清爲難地說。
“怎麽兩本?”關盈佳說。
“楊老師也幫我訂了一本,你看!”何水清把手裏的那本練習冊遞給關盈佳。
“哪個楊老師?”關盈佳一邊接過練習冊一邊問他。
“楊建國老師啊。”
“這個楊建國訂的是什麽東西嘛,這個印刷質量怎麽能這麽貴呢!”關盈佳說道。
“小何,你給他說,你不要這個了,就說我幫你訂了。”關盈佳有點蠻橫的說。
“這個,……我怎麽給他說啊。”何水清很爲難。
“你就說,學生覺得這個練習冊質量不好,不要!”關盈佳教他。
“關老師,我……我要不把楊老師叫來,您和他商量一下?”何水清腦子飛快轉動,他不能夾在中間,他要把這個矛盾交給他們自己解決。
“那再說吧,你先和他談談。”關盈佳覺得這樣的事情如果當面談,不合适。
“那好吧,我再想辦法。”何水清覺得這件事真的很難辦。
快要下班了,他想去找陳立人說說這件事。他覺得這件事自己不好解決。他不想剛來學校就踏在這個是非圈裏。可是他去找陳立人的時候,陳立人不在,他覺得這件事隻能自己想辦法了。
回到家,他沒有做飯,他雖然和梅落花吃了一頓飯,可是他覺得他們兩個人不能搭夥,這樣很危險,他已經開始想這個問題了,這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信号。
“你怎麽還沒做飯,你在想什麽呢?”可是梅落花一進門就問他這麽一句,而且是走到他的房間裏問他的,還沒回去自己的房間呢。
“我遇到一點煩心事,我們外面吃吧!”何水清不好意思把自己想法告訴她。
“外面吃什麽啊,又要去吃那個幹拌面?你就不能吃點飯啊?”梅落花說着就去洗菜做飯了,根本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。何水清隻能無奈的跟進廚房。
兩人正在做飯,忽然房間的大門打開了,走進來一個很時髦的女子,看了他們一眼,說“你們是何老師和梅老師吧?我是王麗,住在這間房裏。前面我回家了,這才回來,請了一天假。”
“哦,王老師,我是何水清,這位是梅落花。我教物理,您教什麽?”
“我教音樂。”王麗一邊說,一邊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。
何水清和梅落花互相看了一眼,都沒說話。王麗進到自己的房間後,又出來去了廁所。等她從廁所出來後,連聲叫道,“這是誰的傑作啊,真厲害啊!這就能在這裏洗澡了。是何老師做的嗎?”王麗一邊說一邊走到廚房問他們。
“是我們倆一起做的。”何水清笑着說。
“哎吆……這還有抽油煙機了,這也是你們做的嗎?真的太厲害了。”王麗連聲誇獎。
何水清笑了一下,沒有說話。梅落花從始至終沒有說話,隻是地頭洗菜,切菜。
王麗在廚房裏轉了一圈,又在梅落花的房間門口往裏看了一下。再沒說話,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話可真多!”梅落花不隻是說何水清還是在說王麗。
“米飯好了,我來炒菜吧!”何水清動手點火,梅落花也沒推辭,就讓他動手炒菜了。
換氣扇的風力很大,效果極佳。何水清炒菜的時候,一點油煙都沒有飄過來,甚至連飯菜的香味都沒有聞道,隻聽見“刺啦”幾聲,菜已經炒好了。他們兩個人炒了兩個菜,一個湯。湯是梅落花做的,蝦皮蛋花湯。
梅落花又把飯菜端進了何水清的房間,這讓何水清覺得很危險。他知道這樣下去的危險性很大,可是沒有辦法。
他們在吃飯的時候,梅落花把門關上了,這讓何水清更覺得危險了。他就在吃飯的時候,把自己的事情給梅落花講了,問她要怎麽處理這件事。
“那還用說,誰的都不要,自己訂,現在到處都是書販子,聯系一個還不容易。”梅落花說的到簡單。
“可是我這樣做,就把兩個人都得罪了。我可不想剛來就做這樣的事情。”何水清煩惱了。
“那就一人一個班,自己留一個班。”梅落花簡直胡說了。
“我自己教三個班,用三種練習冊,那我不是自己找死嗎?”
“你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你倒自己說怎麽辦?”梅落花的性格和陸小英的完全不同。
“我這不是在問你嗎?”何水清沒好氣地說。
“嘻嘻!我也不知道。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告訴你!”梅落花看着何水清笑。
何水清無奈地看着她,“你就知道我也不問你了。”
“切!誰稀得給你講!”
兩個人吃晚飯,何水清要去洗碗,梅落花說她來洗,讓何水清把廚房地掃一下,然後把他房間的桌子擦一下。
兩個人的分工就像是兩口子過日子一樣,像極了何水清和陸小英在一起的生活。何水清覺得自己決不能再這樣下去,會出問題的。
王麗從自己的房間出來,換上了休閑服,提着一個小包,要上街去。何水清看見了就打招呼,“王老師這是要出門啊?”
“何老師,你都吃完了啊。我去吃飯啊,我又不能在你這裏蹭飯!”王麗說着就出門去了。
“她說什麽!”梅落花把手裏的碗往鍋台上一放,說道,“我蹭什麽飯?這是我們做的!”
“你看你,她又不是說你!”何水清連忙打圓場。
“哼!她以爲自己是誰呢!你以後不許和她說話。”梅落花忽然說道,說完了又覺得不對,羞得滿臉通紅!“她不是好人,你要小心一點!看她那****!哼!”
何水清連忙把手裏的拖不放下,進了自己的房間。這一次他把房間門關上了。
“咚咚咚”敲門聲很大,何水清打開門,讓梅落花進來。
“你把門關上幹什麽?”梅落花氣呼呼的說。
“那王老師不是住進來了嘛!”何水清覺得有點煩躁。
“她住進來,你就要關門啊,那我在的時候你爲什麽不關門?”梅落花簡直不講理了。
“你這是怎麽說話嘛!你要幹什麽,你說吧!”何水清無力地說。
“我沒事,就是來和你聊一會兒。”梅落花蠻狠地說。
“那你聊吧,聊一會兒早點回去睡覺,我心煩了。”何水清覺得不能再繼續含糊其辭了。
“你煩什麽啊,你就把他們兩個人叫在一起,讓他們自己解決吧!”梅落花一位何水清還在爲訂練習冊的事情煩呢。
“我怎麽把他們叫到一起?你說!”何水清真的煩了。
“等明天他們全在辦公室的時候,把這件事當着他們的面說出來,看他們怎麽辦?爲了幾個錢,不要臉了?”梅落花的辦法也不是不行。
“那樣我以後還怎麽在這裏混?”何水清覺得這簡直就是在點炸藥包,萬一這件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,他不成了壞人嗎?
“那你說怎麽辦?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你自己想辦法。”梅落花還煩了。
“好了,這件事我自己想辦法。”
……
“你覺得這個王麗怎麽樣?”梅落花忽然問道。
“什麽怎麽樣?”何水清莫名其妙。
“就是長相啊,氣質啊,總的表現”
“就見了一面啊,我怎麽知道呢!”何水清覺得這梅落花太八卦了。
“你看她那樣子,覺得自己是明星呢!”梅落花還要說,卻被何水清阻止了。
“好了,我們不在背後說人家,我們也不了解人家,說這些幹什麽!”
“那你就給我講講,你覺的陸小英好看還是王麗好看?”梅落花今天似乎是要把何水清徹底惹惱了。
“你要是沒事就回去睡覺吧,我累了。”何水清實在不能繼續這個談話了。
“哼!我就知道在你心裏陸小英肯定是完美的!”梅落花從沙發上站起來出去了!
王麗回來後敲門問何水清這個洗澡的東西怎麽用。何水清就過去給桶裏上水,然後插電,說二十分鍾後拔掉插頭就可以洗了。
何水清心裏煩躁,就拿出來兒子的照片看。把兒子的照片釘在牆上,自己一眼就能看見。
何水清看着兒子的照片,慢慢覺得困了,想要睡覺,又聽到有人敲門,開門一看又是王麗。說水還有很多,問他洗不洗澡。何水清無奈地說,不管了,就放着吧,他不洗了。可是他剛躺下,又覺得陸小英說要他每天洗澡,他就又起來,拿了換洗衣服,去沖了澡。
第二天早上,他沒有課,他覺得這件事一定要問問陳立人,這件事搞不好,會讓他得罪很多人。
“陳……校長,”何水清覺得叫這個“陳校長”怎麽這麽别扭呢!
“水清,你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還是叫我哥吧。”陳立人聽着也覺得怪怪的。
何水清把事情的來由說了以後,就問陳立人怎麽辦。
陳立人一聽覺得這件事還真的麻煩,他要是出面解決,等于是何水清把這件事捅到學校了。可是如果讓何水清自己解決也是不可能的,不論怎麽解決都會得罪一個人,甚至是兩個人都得罪了。
陳立人想了一會兒,覺得這件事不好辦,但是讓何水清剛來就稀裏糊塗的得罪别人也實在冤枉。怎麽辦呢?陳立人抽了兩顆煙,才說道。
“水清,你回去就說,教導處王主任已經給你訂了資料,他們的資料都不能要了。”
“王主任?我都不知道是哪個人啊。”
“你隻是這麽說,過後你自己訂資料,要快。就說是王主任訂的,你不要說是自己訂的。”
何水清馬上就明白了這中間的關鍵,這樣做,可以用王主任的身份把那兩個人都給壓下去,他就不會得罪人了。至于王主任那面,他們是不會去核對落實的。
何水清按照陳立人的方法在下午的時候,分别給關盈佳和楊建國談了,别切表現的很無奈。兩個人都很無奈的接收了這個事實,教導主任幫忙給何水清訂資料,這中間的肥肉他們隻能看着了。
晚上,何水清請梅落花幫忙找書販子,要快點。梅落花氣哼哼的不理他,他就自己動手做了飯,請她來吃。好說歹說,說好明天下午一定要找到書販子,而且要她來辦公室叫他,他和書販子在校門外面談,不能讓物理組的老師知道。
第二天,下午第三節課,全校自習課。各個班主任都到教室看學生自習。何水清在辦公室裏焦急地等梅落花,可是沒等到梅落花,關盈佳卻回來了。她沒理何水清,她心裏還不舒服呢。何水清就低頭看書,一邊繼續等梅落花。門打開了,梅落花隻把頭探進了,叫了一聲“何水清,你出來!”她沒有看見辦公室裏還有别人。
“嗯!”何水清顧不得關盈佳奇怪的眼神,連忙出去了。他們倆出了校門,到了學校對面的一間小飯館裏,見到了傳說中書販子。這個書販子說一口山西話,一看就是沒有文化的人。從一個大包裏掏出來各種學習資料,攤在飯桌上。何水清挑了一種價格是15塊錢的,印刷質量還不錯的,再三叮囑一定要快快送來。前後也就十五分鍾,就算是買完了。忽然想起還沒說價格呢,就問書販子這書什麽價格。書販子的回答讓他非常吃驚,原來這麽多的書,不論哪種價格都四塊五,如果要的多,還可以再降。
何水清一算,這一下訂書,他就要幹得将近兩千塊,可是他一個月的工資才三百二十多。他有點害怕了,也明白了爲什麽關盈佳和楊建國要搶着給他訂資料。他送走了書販子,見到了在外面等他的梅落花,有點魂不守舍的對她說辦完了,我們回家吧。
“回家?還沒下班呢!”梅落花覺得奇怪。
“哦,忘了!”何水清才清醒過來,他一直震撼在這麽一下,就是半年多的工資,他這樣做是不是犯法?
梅落花覺得何水清不對勁兒,就問他是不是不舒服,生病了。何水清沒說話,向學校走去。他們一前一後進了學校。何水清到了辦公室喝了一杯水,心還跳得咚咚咚。
“哎,沒看出來小何還有這本事啊,這才來幾天就把新分配來的大學生抓到手了。”關盈佳忽然說道。
“關老師您說笑了,我們就是認識,原來就認識。”何水清笑着解釋。
“你從鄉鎮中學調來,人家是大學畢業生,你們怎麽認識啊?我又不會從你手裏搶她,你緊張什麽呢!”何水清的解釋,更加證明了關盈佳的猜測。“你很有手段啊,我看這個新來的大學生不錯啊,對你也很好啊,要抓緊啊。”
“哎,這個大學生叫什麽啊?”
“叫梅落花,就是梅花落了那個。”
“哎呀,這個名字好啊,很有詩意啊。是哪裏人啊?”
“上海人!”何水清又回答道。
“他爸媽是幹什麽的啊?”
“爸爸在研究所,媽媽也是老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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