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七十歲的蘇翁奎,已經成爲兩淮制置副使,建康府知府,要說這樣的年紀,能夠得到提拔,已經很不簡單了,當年吳邵剛還是殿前司所屬催鋒軍副将的時候,蘇翁奎就是廬州府知府,轉眼十多年的時間過去,蘇翁奎依舊是在兩淮,沒有能夠進入到京城。
蘇翁奎能夠得到提拔,完全是呂文德的鼎力舉薦,這也讓蘇翁奎對呂文德感恩戴德。
讓吳邵剛萬萬想不到的是,蘇翁奎會來到四川,而且是作爲兩淮制置使呂文德的特使前來的,看樣子呂文德也是煞費苦心,派遣了蘇翁奎前來。
吳邵剛與蘇翁奎之間的關系還是不錯的,當年吳邵剛離開家鄉之後,父母以及家人都得到了蘇翁奎很多的關照,包括弟弟吳紹尊,能夠高中舉人,蘇翁奎都是有功勞的。
面對蘇翁奎,吳邵剛肯定是熱情接待的,受人滴水之恩,定當湧泉相報,更何況蘇翁奎對吳邵剛的家人有恩,對吳氏家族有恩。
這也是呂文德聰明的地方,讓蘇翁奎成爲了使者。
不過原則事情上面,吳邵剛怕是不會讓步。
一切的猜想都得到了證實,接下來吳邵剛就要應對蘇翁奎提出來的要求了。
坐下之後,蘇翁奎很快步入正題。
“吳大人,下官是受兩淮制置使呂文德大人的委托,專程到四川來拜見大人的,聽聞朝廷亦派遣了官員,來到了成都府城,當然,這不是下官應該過問的事情,隻是覺得有些好奇,想必大人亦知道下官前來的目的了。”
吳邵剛不動聲色。
“蘇大人受呂制置使的委托,專門前往成都府城而來,所爲何事,我真的不清楚,不知道呂制置使有何目的。”
“這個,下官聽聞,呂制置使與吳大人之間,也是有些淵源的。”
“這個不錯,我與呂制置使有着很不錯的淵源。”
“那就是了,下官放心了,也敢實話實說了。”
吳邵剛沒有開口,看着蘇翁奎。
“不瞞吳大人,呂制置使與魏國公之間,有些沖突,其實這朝廷之中的事情,下官也不是很清楚,隻是呂制置使一直都是在兩淮,并未插手朝廷之中的事情,也不知道爲什麽,魏國公對呂制置使就是有些不滿意,要知道爲了我大宋江山,呂制置使可謂是嘔心瀝血,不僅僅是想到了兩淮的穩定,抵禦蒙古鞑子的進攻,還關心襄陽等地,如此的操勞,居然還受到了他人的算計,這世道也真的是不公啊。。。”
蘇文奎侃侃而談,說話有禮有節,從表面上看,情況的确是這樣的,呂文德舉薦的呂文煥,駐守襄陽府城,抵禦了蒙古大軍數年的進攻,迄今襄陽府城依舊沒有失陷,換做其他人,怕是早就被拿下了。呂文德的女婿範文虎,不管其作戰能力如何,當年蒙古大軍入侵兩淮的時候,也是範文虎率領大軍抵禦的,至少建康府城與廬州府城安然無恙。
這些理由擺出來,賈似道的确沒有算計呂文德的理由,朝廷也沒有懲戒呂文德的道理。
可其中的原因,隻要不是傻子,都是知道的,那就是呂文德威脅到賈似道的權威了,所以賈似道要跳出來反擊了,人家可不會等着你算計。
蘇翁奎足足說了一刻鍾的時間,期間好幾次的停頓,可吳邵剛一直都沒有開口。
吳邵剛可不會詢問,他需要蘇翁奎自己說出來目的。
蘇翁奎在訴說完畢所有的事宜之後,發現吳邵剛沒有開口詢問,主動說出來目的了。
“吳大人現如今舉足輕重,能夠決定朝中的一切事宜,呂制置使此番派遣下官前來,也就是一件事情,期盼得到吳大人的支持。”
“呂制置使與吳大人一樣,都是遠離京城,在外面爲了維護大宋江山,努力做事情,可朝中偏偏有人看不慣,就是想着算計,這等的情形,下官也是不服氣的,若是無人站出來制止,豈不是讓人心寒,下官說的再大膽一些,呂制置使遭遇到了算計,吳大人未必不會遭遇到算計啊。。。”
吳邵剛微微歎了一口氣。
這件事情,放在以往,吳邵剛說不定會暗地裏支持呂文德,可現在不會,他不會攙和到此事之中,坐山觀虎鬥是最好的策略。
“蘇大人剛剛的一番話,我有同感,不過呂制置使和我一樣,都是在外地爲官,這朝中的事宜,什麽都不知曉,要說幫助呂制置使,我也是有心無力啊。”
“不,下官以爲,吳大人一定能夠做到的。”
吳邵剛眯起了眼睛,看着蘇翁奎。
“下官認爲,隻要吳大人率領大軍,進攻開封府城,一切的問題,都迎刃而解了,開封府城受到威脅,大元朝廷不可能不管不顧,說不定從襄陽抽調兵力,前去馳援,是很有可能的事情,如此襄陽府城的危局就能夠暫時得到化解的。”
瞬間,吳邵剛明白了,看樣子呂文煥給京城送去血書的同時,應該給呂文德也送去了信函,說清楚了很多的事情。
賈似道期盼吳邵剛去馳援襄陽府城,其實就是轉移目标,讓四川方面承擔襄陽府城失陷的責任,而呂文德希望四川方面去進攻開封府城,一樣是轉移目标,一旦合州禦前諸軍去進攻開封府城了,則是吸引了忽必烈和大元朝廷的注意力,惹怒忽必烈,讓大元朝廷将全部的主力集中到四川方面來。
不管吳邵剛怎麽做,自身得不到任何的好處。
得到好處的是賈似道或者是呂文德。
這豈不是将吳邵剛當作是傻子。
吳邵剛的臉上沒有了多少的表情。
“蘇大人,你對于我吳氏家族,是有恩的,這一點我時時刻刻都;牢記在心,這朝廷之中的事宜,我勸蘇大人還是不要過多的參與其中,賈似道和呂文德之間的博弈,那是他們自身的事情嗎,沒有必要牽連太多的人進去,蘇大人本應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光,攙和到其中,未必能夠得到多少的好處,說不定以前所獲取到的一切,一夜之間可能全部失去。。。”
吳邵剛說到這裏的時候,蘇翁奎的臉色驟然變化了。
沉默了一會,蘇翁奎慢慢開口了。
“吳大人,有些事情,下官也是身不由己,下官這個年紀了,什麽事情看不透,争那些沒用的東西,還有多大的意思,隻是下官。。。唉”
“蘇大人有什麽難言之隐,不妨說出來,我若是能夠幫忙的地方,一定不遺餘力。”
蘇翁奎看了看吳邵剛,終于下定了決心。
“都是家中的事情,讓下官爲難了,其實這兩淮制置副使的職位,下官還真的沒有看在眼裏,無奈犬子胡亂做事,惹下了大禍,若不是呂制置使出面轉圜,怕是保不住性命,下官一輩子的清譽,也要毀于其中啊。”
吳邵剛聽的直皺眉頭,這樣的事情,他還真的不好表态,可以預料的是,蘇翁奎的兒子犯下的事情,肯定是不小的,呂文德從中斡旋,讓其沒有受到懲戒,如此也捏住了蘇翁奎的把柄,讓年紀如此之大的蘇翁奎,不得不就範。
這個時候,吳邵剛也明白了,爲什麽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,蘇翁奎一直都沒有能夠進入到京城,按說以蘇翁奎的資曆,進入京城是絕無問題的。
“蘇大人不必擔心,能夠幫忙的事情,我不會坐視不理,至于說其他的事情,暫時就不要說及了,蘇大人長途奔襲,頗爲勞累,年紀如此之大了,就好好在這裏歇息,待到精神複原之後,再行回到兩淮。”
節度使衙門,書房。
“此事絕不能夠答應下來,這個呂文德,不安什麽好心,什麽意思,居然派遣蘇翁奎到成都府城來,呂文德和賈似道之間的博弈,沒有必要參與進去,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,是大宋朝廷的事情,與四川沒有什麽關系。”
看着态度如此堅決的李庭芝,吳邵剛唯有苦笑。
幾年時間過去,李庭芝的态度大爲轉變,對于大宋朝廷,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眷戀,一切都是從節度使衙門的利益出發,這是很罕見的情況了。
“嶽父大人不用擔心,我已經回複蘇翁奎了,若是個人的事宜,有什麽求助的地方,我不會推辭,竭盡全力,若是其他的事情,看一看再說,關乎到呂文德與賈似道之間的事情,我是絕不會參與進去的。”
聽見吳邵剛如此說,李庭芝總算是松了一口氣。
“嶽父大人,看來我們需要做好一切的準備了,我的意思,立即調遣大軍,前往洛陽府城,等到朝中出現變故,襄陽府城陷落的時候,我們則一舉拿下開封府城,接下來視情況做出下一步的部署。”
“這是自然,我已經開始做好準備了,本次秋收,節度使衙門将購買大量的糧食,儲存起來,各地的常平倉,也要保證充足的糧食。”
吳邵剛看着李庭芝,微微點頭。
看來大宋朝廷的末日,很快就要到來了。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