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忽必烈與末哥已經做出了決定,完全沒有必要拿到朝會上面來商議,再說忽必烈與漢人的皇帝不一樣,不習慣利用早朝來議事,有什麽事情都是在朝會以後或者是平日裏就讨論和決定了,故而很多時候,早朝所謂的議事,不過是擺設。
不過這一次,忽必烈好像是下定了決心,要求早朝之時,衆多的文武大臣認真商議成都府路的事宜,而且要提出來切實可行的建議。
這一下在朝中引發了不小的轟動,有人認爲此舉沒有必要,這多半是蒙古人和色目人,也有人喜出望外,認爲機會來臨了,這多半是漢人大臣。
早朝的前一夜。
一處看上去還不錯的蒙古包前面,外面拴着好幾匹駿馬。
這裏是蒙古右丞相史天澤的府邸。
開平城雖然是蒙古王國的都城,不過因爲在草原,與南方的都城完全不一樣,這裏遍地都是蒙古包,沒有多少的磚瓦房子,蒙古人習慣于遊獵的生活,居住也是在蒙古包之中。
隻不過作爲都城的開平城,蒙古包搭建的井然有序,大街小巷也在蒙古包之間顯露出來。
蒙古王朝的權貴,全部都住在金庭、也就是蒙古朝廷的南面,而屬于朝廷的軍隊,則是駐紮在外圍,時刻護衛和林的安全。
蒙古朝廷的漢人大臣,同樣住在南面,隻不過他們的蒙古包幾乎都是在南面的外圍地方,不可能占據到核心的位置。
張文謙、姚樞、劉秉忠、史天澤、張柔以及許衡等人的蒙古包,距離都不是很遠。
很難得的是,這天夜裏,朝中有權的漢人大臣,大都集中到史天澤的蒙古包了。
不管怎麽說,史天澤都是蒙古朝廷的右丞相、樞密院副使,這樣的身份,讓他在漢人大臣之中,地位絕不一般,僅僅是比不上忽必烈最爲信任的漢人大臣張文謙。
這一夜,也就是張文謙,以及和張文謙走的很近的幾個漢人大臣沒有來。
衆人來到史天澤的蒙古包裏面,所爲就是一件事情,明天上午早朝商議成都府路的事宜。
不過史天澤可不會那麽蠢,當着諸多漢人大臣的面商議成都府路的事宜,所以他的蒙古包裏面,備下了美酒佳肴,來的人被請上座,喝酒吃菜,什麽都不談。
很多識趣之人,吃飯之後都告辭了。
到了酉時,留下的隻有劉秉忠、張柔以及許衡三人了。
蒙古包外面有軍士把手,尋常人等不可能進入,到了這個時候,有關翌日早朝的事情,終于開始議論了。
劉秉忠支持張柔前往成都府路,但許衡的看法不一樣,認爲劉黑馬病逝之後,漢人難以出任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,劉元振之所以能夠短時間出任這個職務,不過是忽必烈看了劉黑馬的面子,這一次劉元振丢失了成都府城,漢人就更不可能得到信任,成爲一方諸侯了。
“諸位,我們不必争論了,這些年來,我們就是因爲争論的太多,故而喪失了太多的機會,這一次好不容易出現難得的機會,我們不能夠白白的失去,許兄,你的分析很有道理,或許大汗會派遣其他人出任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,不過我們還是需要争取的,若是我們不擺出應該有的态勢,那就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劉秉忠的話語是有道理的,現如今漢人大臣的地位愈發的被邊沿化。
許衡看了看劉秉忠、張柔以及史天澤,冷冷的開口了。
“不是我願意頂牛,王文統的事情,諸位不會忘記吧,也就是這件事情之後,朝中漢人大臣的地位急轉直下,我們已經失去了大汗的信任,若是這樣的關鍵時刻,我們再次圖謀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的位置,誰知道大汗會怎麽想。”
蒙古包裏面瞬間安靜下來,王文統的事情,是諸多漢人大臣的心病。
過了好一會,史天澤開口說話了。
“許兄說的有道理,我們若是在大汗的面前強行的争取,肯定是沒有好結果的,還是好好的想一想,不要過于的沖動。”
劉秉忠的臉上寫着無奈,張柔的臉上則是不甘。
兩人也是經曆過很多事情的,知道許衡說的是有道理的,加之史天澤贊成了許衡所說的話語,兩人也不好多說什麽了。
接下來就要說到有關劉元振的事宜了。
不知道爲什麽,盡管說劉元振也是漢人,但朝中所有的漢人大臣,都沒有将其當作是漢人,這大概是源于劉黑馬,畢竟已經故去的劉黑馬,被大汗忽必烈追認了蒙古人的身份,不過更多的原因,還是劉元振的傲慢,将自身當作蒙古人的傲慢。
也正是這樣的原因,劉元振在朝中幾乎得不到漢人大臣的支持,能夠得到的就是算計,若不是忽必烈想到了已經故去的劉黑馬,以及對劉元振的信任,恐怕劉元振的下場不會比王文統好到什麽地方去。
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,劉元振犯下了大錯,諸多的漢人大臣要算計了。
說起來劉元振犯過的錯誤,隻要是在戰場上征伐的将領,都有過此類的錯誤,誰也不敢保證百戰百勝,最明顯的就是史天澤了,在淮北作戰失利,損兵折将。
要是有人幫着劉元振在忽必烈的面前說上幾句好話,也許什麽事情都沒有,大不了劉元振不繼續擔任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,而回到朝廷,做一名高官。
不過現在不可能了,從忽必烈的态勢上面,任何人都能夠做出判斷,那就是忽必烈不會容忍劉元振此次犯下的錯誤,要不然忽必烈不會要求衆人在早朝上面商議此事。
而算計劉元振、落井下石,幾乎成爲所有漢人大臣的決定。
除開張文謙尚未表态,包括姚樞在内的諸多漢人大臣,都是下定了決心,一定要在早朝的時候,狠狠的彈劾劉元振。
或許是感覺到難以出任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了,張柔的臉色不好看,也将怒氣疊加到了劉元振的頭上。
“諸位大人,我覺得劉元振實在是可惡,辜負了大汗的信任,身爲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,居然守不住成都府城,讓孱弱的宋軍占領了府城,我甚至懷疑,劉元振根本就沒有很好的守衛成都府城,才會導緻宋軍占領的。。。”
張柔還沒有說完,衆人的臉色都變化了。
守土失責的罪名,劉元振是跑不掉的,不過依照張柔的說法,這裏面恐怕就存在裏通大宋的嫌疑了,若是攤上這樣的罪名,劉元振不要想着能夠活命,其家眷也必定遭遇嚴懲。
這樣做也太過了一些,想想當初的王文統,不就是因爲這樣的罪名,結果父子都被大汗斬殺,而經曆了這件事情之後,漢人大臣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。
過了好一會,史天澤才遲疑着開口了。
“劉元振的确有錯,但罪不至死,若是被大汗懷疑其暗地裏勾結大宋,那罪名就不一般了,不管怎麽說,劉元振都是漢人,若是我們漢人之中,再次出現這樣的人,也不知道大汗會怎麽看待了。”
史天澤剛說完,許衡跟着開口了。
“張将軍,萬萬不可有此等的想法,想想劉元振的父親劉黑馬,得到了大汗的完全信任,若說這麽短的時間,劉元振就背叛了大汗,這恐怕沒有誰能夠相信,這等的話語還是不要提及了,弄得不好我們是引火燒身。”
許衡說完,就連劉秉忠也跟着開口了。
“史兄和許兄說的極是,張将軍,萬萬不要有這等的想法。”
張柔隻能是無奈的點頭,盡管在朝中的漢人武将之中,張柔是首屈一指的,可是在諸多的文官面前,他還是收斂的,當初在金國,文臣的地位也不一般。
看見張柔的态度軟化,許衡接着開口了。
“劉元振沒有能夠守住成都府路,更是丢失了成都府城,這個罪責已經不小了,看樣子大汗這次是異常震怒的,不會饒恕劉元振,明日早朝的時候,我等隻要痛斥劉元振辜負大汗的信任,未能護衛好亡父的名聲,那一切都會有定論的。”
。。。
商議再次開始,隻不過這個時候,衆人說話的聲音已經很小。
翌日早朝,果然熱鬧,忽必烈也是有了足夠的耐心,聽了諸多的意見建議。
提出意見建議的,絕大部分都是漢人大臣,諸多的蒙古大臣,以及色目人,對這件事情好像沒有太多的興趣,就連左丞相阿合馬,都沒有開口說什麽。
漢人大臣之中,沒有發表什麽意見的,還有張文謙與姚樞等人。
早朝結束之後,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,忽必烈的敕令下來了。
以蒙古親王爪都爲統帥,以蒙古萬戶長兀良合台、都元帥張柔爲副帥,調遣五萬大軍征伐成都府路,免去劉元振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一職,成都府路的諸多事宜,暫由統帥爪都負責。
這一紙的敕書,沒有引發多大的波瀾,很多人都認爲正常,隻不過被任命爲副帥的張柔,内心再次泛起了希望,他知道親王爪都是不可能兼任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的,那樣他就還有機會。(未完待續。)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,更優質的閱讀體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