态度一直冷漠和麻木的郝經,看見出現在眼前的吳邵剛的時候,不知道爲什麽居然不出來脾氣,年輕的吳邵剛身上有着一種令他震驚的氣息,那是剛強睿智與和睦春風相融合的感覺,這種感覺讓他人不知不覺就會産生敬仰的情緒。
郝經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,如此年前之人,能夠透露出來如此駭人的氣息,這不禁讓人想起君臨天下的威嚴。
郝經時常見到忽必烈,從内心深處判斷,他感覺到忽必烈身上有君王的氣息,但是與眼前的年輕的吳邵剛比較起來,忽必烈總好像是缺了一些什麽,究竟缺乏的是什麽,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來。
郝經對吳邵剛的印象其實是深刻的,上次被擒獲之後,見到了吳邵剛,那個時候他的感覺,就是吳邵剛此人有着很強烈的**,以及很強大的自制力,或許是能夠成大事者,但絕不會有着太大的出息,可這一次看見吳邵剛,他的感覺不一樣了,可以算是生翻天覆地的變化,不自覺的就将吳邵剛與忽必烈進行了比較。
就連郝經自身都感覺到吃驚,爲什麽會冒出如此的想法。
從真州被押解到偏遠的泸州府城,郝經不知道吳邵剛的目的是什麽,他這個蒙古使團的使者,已經被秘密關押太長的時間,盡管說關押期間沒有遭受到什麽虐待,可是被限制自由就是最大的虐待,這期間郝經一直都沒有提出什麽要求,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,不過他随身攜帶的書籍還是留下來了,失去自由的郝經,每日都沉浸在書籍之中。
郝經内心一直都有期盼,那就是蒙古大汗忽必烈一定是會過問蒙古使團的事宜,到了那個時候,南宋朝廷承受不住壓力,會讓他返回蒙古去,也正是在這種念頭的支撐下,郝經頑強的堅持,不斷的鼓勵自身。
不管被關押在什麽地方,都是差不多,反正是沒有自由的。
“郝先生,轉眼兩年多時間未見,你怕是還在想着蒙古大汗忽必烈什麽時候接你回去吧。”
“敗軍之将,不敢想那麽多。”
“看來内心還是有怨氣,我知道郝先生不服氣和憤怒,蒙古使團明明是前往朝廷和談的,爲什麽會遭遇到暗算,蒙古使團的使者居然被不明不白的關押,失去了自由,麾下所有人都被無情的斬殺,自古以來,兩國交鋒不斬來使,難不成大宋的朝廷居然做出這等的事情,郝先生肯定是想不明白,内心也是鄙視我大宋朝廷的。”
低着頭的郝經,微微擡頭,看了看吳邵剛,但很快低下頭。
“郝先生,我可以明确告訴你,書上的很多東西,看看還是可以,甚至用來蠱惑大衆也是可行的,但真正照着去做,那就是迂腐了,非常時期,蒙古與我朝廷對抗,蒙古大汗忽必烈恨不得明日就滅掉我大宋,難不成朝廷還拿着所謂的禮義仁智信去和其講道理嗎。”
“大人的話語,在下不敢苟同,所謂人無信不立,國與國之間交往亦是如此,在下身爲蒙古使團使者,代表蒙古大汗前來與大宋朝廷商議事情,不明不白遭遇暗算被囚禁,這等的事情,說到哪裏都是不行的。”
郝經開口回到,正是中了吳邵剛的意。
“郝先生才高八鬥學富五車,論述道理方面,我是自愧不如的,就說這剿滅蒙古使團的事宜,的确說不通,不過有一點,郝先生應該明白,在強權的面前,本就沒有那麽多的道理可講,我要是記得不錯,當初大宋與蒙古聯合滅金國的時候,蒙古大汗是有着很多承諾的,可惜戰鬥結束之後,所謂骁勇的蒙古鐵騎,還是用實力說話,占據了本不該占領的諸多地方,對于大宋朝廷的承諾,完全作廢,那個時候蒙古大汗爲什麽沒有想着兌現和遵守承諾。”
“此一時彼一時,那個時候正是交戰時刻,實力是決定一切的根本。”
“嗯,郝先生此話不錯,說到底,還是誰有實力,誰就能夠決定一切,就算是史書,也是勝利者書寫的,良禽擇木而栖,郝先生怕也是認爲蒙古大汗忽必烈乃是人中之龍,能夠給與全天下百姓安定之生活,故而才跟随在身邊的吧。”
吳邵剛的話語剛說完,郝經目瞪口呆,無法開口了。
郝經本是漢人,效忠蒙古大汗忽必烈,這是遭人咒罵的事宜,盡管吳邵剛的話語說的很是委婉,但意思已經表露出來了。
兩年之前,郝經與吳邵剛見面,就曾經爲這個問題惱怒,不管從哪個層面解釋,身爲漢人效忠蒙古大汗,都是說不通的。
無話可說的郝經,索性低下頭,反正他是下定決心效忠蒙古大汗忽必烈的。
吳邵剛微微搖頭,他已經感覺到郝經的想法,看樣子郝經是橫下一條心了。
吳邵剛感覺到脊背涼,從郝經的态度上面,他感受到了忽必烈的号召力和感染力,漢人效忠異族之人,這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宜,但若是讓一大幫有着很不錯學識和能力的漢人,死心塌地的效忠某個異族之人,這個異族之人,定是能力非凡。
不過吳邵剛是絕不會低頭和認輸的。
“郝先生既然不說話,想必是鐵定要效忠忽必烈了,這也無妨,他日若是有機會,我還真的想着見一見這位蒙古大汗忽必烈,看看其有什麽樣的雄才偉略,能夠讓那麽多的漢人效忠,也看看這位忽必烈,是不是真有不一般的胸襟。”
“對了,我這裏有幾封文書,郝先生好好的看看,此事怕是也牽涉到你了。”
吳邵剛将李璮叛亂被鎮壓以及王文統等人被斬殺的文書,遞給了郝經,這裏面還有一封全新的文書,那就是王文統及其兒子之所以被斬殺,也是忽必烈身邊大臣張文謙、杜默、姚樞、王鄂、劉秉忠等人的建議。
這是一封讓吳邵剛心痛的文書,同爲忽必烈身邊的漢人,同爲得到忽必烈信任的大臣,張文謙等人因爲平日裏與王文統的不和,關鍵時刻沒有想着保全王文統的性命,而是落井下石,撺掇忽必烈斬殺王文統。
張文謙等人也不想想,忽必烈怎麽可能完全信任漢人。
忽必烈乃是做大事情的人,壓根不可能完全信任某一個人,要知道其親弟弟阿不裏哥都能夠起兵奪權,更不用說身邊的漢人了。
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,郝經看完了文書,臉色依舊平靜。
吳邵剛看了看郝經,開口了。
“我聽聞一件事情,在北方以及蒙古草原,忽必烈将麾下的百姓分爲了三六九等,其中蒙古人是上等人,有着諸多的特權,色目人等爲百姓,地位也是不一般的,唯獨漢人是賤民,是處于最底層的,郝先生可否爲我解惑,是否有此事。”
“确有此事,在下也曾經給大汗建議,此等人爲之劃分,不合情理。”
“哦,真的有此事了,那我就難以理解了,忽必烈身邊那麽多的漢人大臣,難不成這些漢人大臣就眼睜睜看着漢人淪落爲賤民,難不成他們忠心耿耿,就是輔佐忽必烈來壓榨漢人,難不成他們不敢給忽必烈提出任何的建議,不要将漢人列爲賤民嗎。”
“這個,就不是在下需要思考的問題了。”
“郝先生的确不需要思慮這方面的問題,畢竟在郝先生的心目之中,忽必烈乃是盛世之君,有一些瑕疵也是難免的,不能夠求全責備,可惜我不是這麽看的。”
吳邵剛的語氣突然生變化,讓郝經忍不住再次的擡頭。
“将麾下之百姓分爲三六九等,這本就不是胸懷寬廣之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,由此我可以斷定,忽必烈對漢人之懷疑是骨子裏面存在的,不要以爲忽必烈如今相信那些身邊的漢人,日後這些漢人就能夠善始善終,現如今隻不過是需要這些漢人出謀劃策,一旦君臨天下,秋後算賬之時也就到來了,我不否認忽必烈的骁勇和睿智,我亦相信忽必烈的勇猛,草原生活之艱辛,讓忽必烈變得異常之頑強,不過忽必烈這拼搏來的榮華富貴和天下,與漢人大抵是沒有多少關系的。”
“我也承認,忽必烈之心胸,遠遠強于朝中的皇上以及諸多的大人,正是因爲皇上之鼠目寸光,大臣之貪圖富貴,武将之貪生怕死,緻使大宋王朝喪失了大片的土地,偏居南方,如今還在紙醉金迷,正是因爲忽必烈眼光長遠,厚積薄,才使得蒙古草原在短短數年之間強勢崛起,開疆拓土,眼看着就要一統天下。”
“可忽必烈不要以爲我大宋朝廷無人,總有一天,他會知道滅亡他蒙古部落之漢人是存在的,他的雄心霸業,會遭遇到重創。”
“我亦要警告如同郝先生這等效忠忽必烈的漢人,不要忘記了你們的祖宗,不要忘記在蒙古部落統治之下漢人的悲慘處境,更不要小視我漢人骨子裏的血性,我們向往舒适安逸的生活,我們不願意與人爲敵、挑起戰争,可若是有人想着毀我家園,奴役我家人,那是絕對不行的,終有一日,他們會被我們的怒火所吞噬。”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