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與蔡思偉之間還是有共同語言的,畢竟兩人都是領兵的将軍,都經曆過戰場上面的厮殺,從資曆和經曆的戰鬥厮殺來說,張世傑是遠遠強于蔡思偉的,所以兩人喝酒交談的過程之中,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張世傑講述、蔡思偉聆聽。
這種感覺讓張世傑很是滿意,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了,一直都沒有人聽他張世傑說話,朝廷将他遺忘了,要說過去經曆的那些戰鬥,還是有着很多值得訴說的地方,這可都是軍人的榮耀,一輩子都引以爲豪的地方。
張世傑沒有特别深的心機,沒有讀過多少書,更是很少與文官相處,對于官場上那些算計的事情,盡管知道一些,但不可能娴熟的應用,就說這一次彈劾吳邵剛,如此重大的事情,張世傑應該是認真考慮,自身盡量不要出面,也不要過早的暴露出來彈劾奏折,可惜做事情喜歡直來直去的張世傑,先就拿出了彈劾奏折。
多年軍中的生涯,讓張世傑還是有一些經驗的,他自認爲吳邵剛年輕,不是他的對手,所以認爲彈劾之事,那是手到擒來的。
盡管說在殿前司的時候,遭遇到排擠和貶斥,可張世傑不相信這是吳邵剛的功勞,他一直都認爲是自身得罪了朝中的權貴,所以招緻打擊和報複。
至于說吳邵剛,不過是在整件事情之中得到了意外的好處,加之吳邵剛的嶽父是兩淮制置使李庭芝,人家有着不一般的地位,自然是能夠幫助吳邵剛的。
張世傑的目的,是出任潼川府路防禦使,真正的掌控合州禦前諸軍,至于說遭遇到朝廷貶斥的吳邵剛,下一步會有什麽動作,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。
畢竟想着算計吳邵剛的,不是他張世傑一個人,上面還有位高權重之人。
張世傑不蠢,他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有後遺症,所以平日裏就注意搜集了一些東西,這些東西到了關鍵時刻,是能夠護衛他的安全的。
府邸裏面沒有任何的異樣,很是安靜。
張世傑走向後院的時候,沒有注意到管家有些奇怪的表情。
興奮的張世傑,壓根注意不到這些,他認爲蔡思偉是很好相處之人,盡管說蔡思偉與吳邵剛之間的關系不同一般,可隻要他能夠上任,一樣是可以駕馭蔡思偉的。
如此重大的收獲,怎麽會讓張世傑不高興。
進入書房的時候,管家已經在前面點燃了蠟燭。
張世傑坐下之後,習慣性的伸手去拿桌案上面的彈劾奏折。
手已經伸過去,看見管家依舊在書房,張世傑揮揮手,示意管家離開。
管家退出了書房,張世傑雙眼盯着桌面,沒有繼續去取彈劾奏折。
不到一分鍾的時間,張世傑站起身來,在書房裏面來回的踱步,他很想大笑,他的腦海裏面已經浮現出來一幅美好的畫卷,駐紮在合州的禦前諸軍力量不斷強大起來,抵禦住了成都府的蒙古鞑子,受到了皇上的青睐,接下來他張世傑被調到京城去了,掌控最爲精銳的殿前司大軍,那些算計他的人,都是低眉順眼,争相前來讨好。
桌上的茶水已經有些涼了,張世傑端起茶杯,一飲而盡。
他不想看彈劾奏折了,畢竟那裏面的文字不是他喜歡的,心情處于興奮和高興的狀态,就沒有必要看掃興的彈劾奏折了。
走出書房,後院異常的安靜,管家亦離開了後院,到中院去了。
張世傑慢慢走向了卧房,按照以往的規矩,此刻管家會聽從吩咐,府中的下人會端來洗漱的熱水,不過此刻的張世傑,不想有人打擾,他需要默默消化來之不易的高興情緒。
天剛剛亮,管家進入到書房的時候,看見了臉色鐵青的張世傑。
管家内心咯噔了一下,昨夜他稀裏糊塗的暈厥了一會的時間,本來以爲是有人攻擊,不過醒來之後,現一切都是正常的,管家還專門進入書房看了看,一切如常,夜裏張世傑回來的時候,管家内心是忐忑的,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突然的昏厥,這可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事情,好在張世傑的一切表現都是正常的。
不過天尚未大亮,管家就接到了通知,馬上趕往後院書房。
張世傑看着管家,冷冰冰的開口了。
“管家,昨夜有什麽異常嗎,老實說。”
“老爺,小的沒有現什麽異常。。。”
“怎麽,你什麽都不願意說嗎,這後院隻有你才有資格進來。”
“老爺,小的真的不知道啊,小的一直都守在後院,沒有人進入到後院,哦,對了,昨夜府邸裏面有一個下人的家人曾經進入府邸,但一直都是在前院的,小的後來了解,說是不到一個時辰就離開了,其餘府邸裏面沒有生任何事情。。。”
管家還沒有說完,張世傑的身體就微微顫抖了。
管家一定說謊了,在後院一定生過什麽事情,不過管家應該是不會參與其中的。
張世傑看了看管家,什麽都不說,事情已經生了,再來追究責任,沒有任何作用了。
從天上跌落到地獄的感受,張世傑真切的體會到了。
一大早醒來的時候,張世傑進入到書房,習慣性的拿起了彈劾奏折。
也就是在這一瞬間,張世傑感覺到了不對,他打開文書,看到的是一封信函,顫抖着手打開信函之後,裏面的話語讓他臉色蒼白、身體顫抖,甚至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放下信函之後,張世傑突然感覺到了什麽,他用最快的度打開抽屜。
可惜抽屜裏面空空如也,那些精心保存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。
如雷轟頂的張世傑,呆立了好半天的時間。
一切都串起來了,合州禦前諸軍都統制蔡思偉爲什麽會請他張世傑赴宴,這都是提前做好的安排,若不是此等的情況,他張世傑是不會離開府邸的,那麽彈劾奏折也就會時時刻刻放在身邊,不可能被盜走。
信函應該是吳邵剛親筆所寫,彈劾奏折以及那些證據,毫無疑問都被吳邵剛獲取了。
張世傑不敢想象,如此隐秘的事情,吳邵剛是怎麽知曉的,又是如何調查得知彈劾奏折在他張世傑的手中,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彈劾奏折。
一夜的時間過去,彈劾奏折已經沒有機會找回來了。
張世傑如同掉進了冰窖裏面,那些美好的畫面,瞬間消失無影無蹤了,這個時候能夠自保,就算是很不錯了。
思緒雖然混亂,但張世傑很清楚,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危險的漩渦之中,彈劾奏折是緻命的,一旦吳邵剛想到其他的辦法,将彈劾奏折送到朝中去,禀明他張世傑誣告,他張世傑很有可能進入到大獄之中,而且籌謀此事的人,不會出面。
到了這個時候,張世傑終于知曉吳邵剛的厲害了,盡管說年屆不惑,可他張世傑壓根不是年輕的吳邵剛的對手。
也不知道想了多久,張世傑始終沒有想到應對的辦法,腦子裏面亂糟糟的。
看着站在面前,身體顫抖的管家,張世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。
“算了,這件事情你不知道,你去告訴府邸裏面的下人,都準備一下,我不需要那麽多的下人了,該結算的錢糧,你也算算清楚。。。”
管家幾乎站立不穩了,預感到生了重大的事情。
“老、老爺,究竟生了什麽事情。。。”
“不用問了,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,去忙你自己的事情。”
張世傑重新恢複了情緒,在管家的面前,他不能夠透露出來驚慌與軟弱。
管家戰戰兢兢的離開之後,張世傑再次癱坐在椅子上面,他真的需要思考後面的事宜了,若是吳邵剛這個時候動手,他沒有任何招架的餘地,隻能夠被動的接受。
難道真的隻有這一條路了嗎。
張世傑想到了以前投奔南宋朝廷的時候,那個時候他不也是金國的将軍嗎。
内心裏面,張世傑對吳邵剛沒有絲毫的好感,讓一個資曆頗老的四川承宣副使,在四川制置副使的面前低頭,這是艱難的選擇,畢竟當初投靠的是南宋朝廷,投靠的是皇上,心裏和面子上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,張世傑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了。
一整天的時間,張世傑都是悶在書房裏面,哪裏都沒有去,管家好幾次端着飯菜前來,都不敢敲門進入。
傍晚時分,管家終于進入到了書房。
張世傑的模樣,讓管家大吃一驚。
張世傑臉色白,頭也有些蓬亂,書房的地上到處都是亂扔着的紙張。
看見了管家,張世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來一絲的笑容。
“管家,你準備一下,馬上到泸州府城去,将這封信交給四川制置副使、潼川府路防禦使、泸州知府吳邵剛大人,你記住,一定要親自将信函交給吳大人,我在這裏等候你的消息,此事重大,一定要做好。”
管家木然的點頭,接過了信函。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