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邵剛安排的第一個任務很明确,袁世春也有耳聞,那就是查清楚存在于潼川府路的暗流,這股暗流正在暗地裏運作,打算在潼川府路掀起一股驚濤駭浪,其最終的目的,是颠覆吳邵剛在潼川府路的職位和統治。
佟衛華禀報的消息,并不是特别的清楚,隻是說到有人鼓動他在一份彈劾的奏折上面署名,因爲佟衛華沒有馬上表态署名,故而也就沒有看到這份彈劾的奏折,不知道有哪些人署名,但是對于彈劾的大緻内容是知道一些的。
奏折主要針對了兩件事情,其一是彈劾吳邵剛在整個的潼川府路清理吏員與公人的舉措,這個舉措不符合朝廷之規矩,朝中曆來沒有這樣的規矩,這屬于吳邵剛獨樹一幟,明顯是與朝廷對着幹,而且有割據一方的嫌疑,甚至是想着造反,其二是與蒙古鞑子暗中交集,擅自與成都府路經略使劉黑馬暗通曲款,釋放了被生擒的劉元振,此舉屬于投降蒙古鞑子。
綜合這兩點的彈劾意見,可以得出一個非常明确的信息,那就是吳邵剛準備聯合蒙古鞑子造反,至少是想着能夠割據一方的。
若是這樣的彈劾奏折到了朝廷,甚至是到了皇上的手中,面臨之結局是可想而知的。
故而吳邵剛在得知佟衛華的密報之後,才會表現出來緊張。
潼川府路的一切事宜,都才剛剛起步,這個時候若是出現什麽差池,那麽吳邵剛在前面所做的一切,都會付諸東流,而且還會連累到家人甚至是嶽父李庭芝。
當然,吳邵剛還有充足的時間準備,畢竟他率領大軍剛剛在潼川府路取得大勝,生擒劉整,且得到了已經出任禮部尚書的呂文德的口頭支持,那些想着背地裏動手彈劾他的人,若是沒有充足的把握,怕也是自找苦吃。
更加關鍵的一點是,掌控朝局的右丞相、樞密使賈似道,與吳邵剛之間,沒有什麽交集,吳邵剛目前之地位,壓根威脅不到賈似道。
恐怕也正是因爲有着如此的原因,背後鼓搗之人,才會想着讓佟衛華這樣低等身份之人,都在彈劾的奏折上面署名。
情報署設立在泸州城郊的軍營之中。
軍營裏面駐紮有合州禦前諸軍所屬的踏白軍和催鋒軍的部分軍士,總兵力達到了兩萬人,情報署在軍營的最左邊,單獨的十來間營房,這些營房被單獨圈起來,外面戒備很是森嚴,無關人等不允許進入其中。
以正将身份出任情報署負責人的袁世春,沒有時間去适應,他隻有十天的時間,就必須要完成吳邵剛下達的任務。
站在營房之中的袁世春,神色冷酷,正在默默的等候。
左邊桌子旁邊,坐着一個長相秀氣的軍士,手中握着毛筆,聚精會神的看着桌上的白紙,神色也顯得頗爲緊張。
很快,營房外面響起了腳步聲。
兩個軍士擡着一個人進入到營房裏面。
看着臉色蒼白的被押進營房的人,袁世春的臉色更加的冷酷。
此人是泸州府衙吏房的吏員,也是鼓動佟衛華在彈劾奏折上面署名之人,按照吳邵剛的預計,背後的主謀是不會直接出面的,而出面的都是一些小蝦米,這些小蝦米可能不知道背後的主謀到底是誰,他們隻是一級一級的按照上面的指使做事情,而且相互之間都是單線聯系,覺事情不對的時候,會馬上終止。
這就給袁世春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麻煩。
袁世春行事必須要謹慎,不能夠暴露,否則中間任何一個環節斷掉了,都無法查到背後真正的主謀,而這股勢力的存在,對于吳邵剛的威脅是很大的。
看着癱在地上的吏房的吏員,袁世春冷冷的開口了。
“找你來是什麽事情,你應該明白,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,那就老老實實的全部說出來,否則你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。。。”
癱在地上的吏員,身體瞬間開始顫抖,幾乎沒有什麽猶豫,就開始了訴說。
一邊的軍士快的開始記錄,這也是吳邵剛要求的,記錄下來的筆錄,就是證據。
一個時辰之後,袁世春出現在泸州府衙的廂房。
吳邵剛快的看了整理出來的審訊材料。
“袁世春,下一步你準備怎麽辦。”
“屬下準備直接審訊材料之中牽涉到的人,挖出背後的人。”
吳邵剛微微搖頭。
“不要小看你的對手,他們既然決定做如此大的事情,那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,若不是佟衛華前來禀報,我都不知曉,可見對手行事是非常嚴密和謹慎的,他們所選擇的對象也是不一般的,審訊材料之中,已經有兩個人的名字,暗地裏審訊這兩個人是可以的,但決不能夠提前暴漏,否則對手狗急跳牆,殺掉任何的一個人,你的調查就無法繼續下去了。”
袁世春臉色微紅,他做事情曆來都是直來直去,根本沒有想到過那麽多的彎彎腸子。
“屬下知道了。”
“袁世春,搜集情報的事宜,不同于在戰場上厮殺,明裏暗裏的手段都要具備,而且是以暗地裏的手段爲主,有些手段恐怕你都覺得不适應,但爲了能夠獲取情報,必須這樣做,譬如說這件事情,你不要在短時間之内想着将對手一網打盡,更不要想着通過此番的調查,就能夠完全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生,最好的辦法,是從内部瓦解對手。”
袁世春看着吳邵剛,眼神有些迷茫。
“大人的意思,屬下不是很明白。”
“參與此事的人,不是很多,應該是背後主謀認真挑選和信任之人,你通過順藤摸瓜的形式,一個一個的揪出來,但不要想着全部都眼裏懲戒,有些人我們必須要争取過來,讓他們依舊以原來的身份做事情,這樣這些人就能夠爲我們提供對方的情報,一旦掌握了這些情報,我們就能夠争取到主動,在對方尚未來得及動手的時候,提前行動。”
袁世春禁不住點頭,這下他總算是明白了。
“大人,該争取哪些人啊。”
“這就要看你的審訊情況,以及情報署平日裏調查了解的情況了,與我們做對的核心人物,一般情況之下是不能争取的,必須要毫不留情的打壓,至于說那些依附之人,我們可以視情況做出決定,譬如說今日審訊之人,就沒有必要嚴懲,讓其回到衙門去做事情,什麽都不表現出來,反而能夠迷惑對手。”
說到這裏,吳邵剛看了看袁世春。
“切記,你的動作要快,不能夠有絲毫的耽誤,既然對方處心積慮的算計我,也就會關注泸州府衙甚至是泸州府城内的一舉一動,一旦現有異動,他們會馬上行動。”
“屬下明白,屬下今夜就審訊其他兩人。”
“嗯,你的目的是拿到那份彈劾的奏折,隻要拿到了這份彈劾的奏折,一切就明白了,我想這背後之人,身份地位一定不一般,怕不是我們短時間之内可以對付的,不過不着急,我有的是時間,總是會有機會的。”
袁世春離開廂房的時候,臉上的神色舒緩了很多。
吳邵剛的囑托,他聽的異常仔細,而且也牢牢的記住了,到現在爲止,他總算是有些明白了,情報署究竟該做些什麽事情,究竟該如何的做事情,應該說情報署涵蓋的範圍是異常廣泛的,且偵查和調查的對象,不僅僅是對手,還有所謂的自己人。
人是多變的,誰知道某些吳邵剛信任之人,會不會因爲種種的原因,投奔他人。
想到這裏,袁世春的神情依舊帶着凝重,作爲情報署的負責人,他終于明白自身職責之重要了,做好了情報署的事宜,可能比在吳邵剛的身邊護衛,還要重要。
來到軍營的時候,袁世春沒有停留,徑直前往情報署所在的地方,他還要做出詳細的部署,在不暴露的情況之下,連夜審訊另外的兩人,同時扣押在營房裏面的那麽吏員,也要放走,讓其回到衙門去做事情。
袁世春很是慶幸,還好沒有動刑,否則這麽吏員壓根沒有辦法回到衙門去做事情。
營房外面不遠處,鄭同武秦漢正在默默看着這一切。
一直都在想事情的袁世春,沒有注意到這些。
鄭同武和秦漢已經現了異常,按說袁世春是吳邵剛的親衛隊長,肩負着重要的職責,可從昨日開始,袁世春突然離開了府衙,前往軍營來做事情了,而且做什麽事情,兩人都不清楚,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傳聞,且他們兩人作爲暫時負責泸州郊外軍營事宜的負責人,都不能夠随便打聽,這說明袁世春是肩負着很重要職責的。
不過就算是現了異常,兩人也不會随便打聽的,更不會想着一探究竟。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