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宋官場尚沒有微服私訪的習慣,任何的官員出門,都是前呼後擁的,生怕細節安排的不到位,生怕自己的身份老百姓不知道,而民間流傳的皇上微服私訪拜訪李師師的事情,那完全是杜撰,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。
吳紹剛卻是真正的微服私訪。
跟随在他身邊的人一共十人,除開6秀夫,其餘就是袁世春和八名親衛了。
這些親衛是經過認真挑選的,個個都有着萬夫不當之勇。
吳紹剛的穿着,看上去就是商賈人家的子弟,6秀夫自然是讀書人,陪在吳紹剛的身邊,袁世春等人則是随從的打扮,當然這也的陣勢,老百姓看見之後,也會感覺到吳紹剛一定是富家子弟,且是非同一般的富貴人家子弟。
商隊的裝扮,是最适合目前情況的。
潼川府路遭遇大難不久,不大可能出現遊曆的讀書人,唯一能夠出現的就是商隊了,畢竟商賈是需要賺錢的,而且新任的防禦使大人,據說是很支持商貿交易的。
吳紹剛的微服私訪,遭遇到了6秀夫的反對,6秀夫認爲吳紹剛大可以公開的出巡,看看府州縣的情況如何,且能夠詢問諸多的官吏,沒有必要暗地裏出去看。
這一切倒是在吳紹剛的預料之中。
吳紹剛沒有聽從6秀夫的勸解,他直截了當的告訴6秀夫,微服私訪能夠獲得更加真實的情況,能夠避開各級官吏的迎來送往,更能夠不被各級官吏所糊弄。
吳紹剛還告訴6秀夫,大宋朝廷這種報喜不報憂、上下欺騙的情況已經很常見,大家都是心知肚明,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。
吳紹剛最終堅持了微服私訪,他還不客氣的告訴6秀夫,做任何的事情都要結合當地的實際情況,不要死闆硬套古人所說過的話語和道理,不懂得轉圜之人,是難以真正取得成功,凡成大事者嗎,不會被細節所困擾。
6秀夫無法反駁,面紅耳赤,畢竟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。
吳紹剛第一個目的地是渠州。
渠州緊靠着夔州府路所屬的達州和忠州等地,盡管指揮且參與潼川府路之戰,不過吳紹剛卻沒有到過渠州。
渠州距離泸州八百裏地,吳邵剛計劃六天左右時間趕到,他此番微服私訪,想到的還是掌握下面的情況,現問題,并及時予以糾正,這可不是遊山玩水,沿途不可能輕松。
每天的行程在一百二十裏地以上,這要是換做平原地方,不是特别困難,畢竟都是騎馬,可要是在潼川府路,就不是那麽輕松,因爲這一帶道路難行。
蜀道難,難于上青天,潼川府路正好屬于蜀道的範疇。
如此的行軍強度,吳邵剛、袁世春和八名親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,軍隊強化訓練的強度,遠遠比這個大,但6秀夫就不一定能夠很快适應了。
吳邵剛可不會想着專門照顧6秀夫,對于這類讀書人,吳邵剛有一些不一樣的看法,讀書人能力是有的,學識肯定也是不錯的,可惜就是過于看重自身之能力和學識,自命清高,以至于對其他一些事物,都有了藐視的意思。
殊不知還有一句話,百無一用是書生。
尤其在這個大變革的時代,讀書人還真的沒有太大的作用,不能夠舞槍弄棒上戰場,不能夠濟世安邦,每日裏還自我陶醉,弄些什麽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,讓人心煩。
吳邵剛沒有那麽多高屋建瓴的認識,他看人識人的最直接要求,就是能夠爲自身所用。
6秀夫必須要适應各種各樣的情況,遭受諸多的磨砺,今後才真的算是有用之人。
行軍兩天的時間,吳邵剛一行快馬加鞭,已經趕路近三百裏。
6秀夫的臉色白,下馬的時候,渾身都在顫抖,幾乎站立不穩。
吃飯的時候,吳邵剛一直都在關注6秀夫,可能是肚子餓的受不了,拿不穩筷子的6秀夫,徹底放下斯文,最終用手吃飯了。
這一幕讓吳邵剛的臉上露出微笑。
“6司馬,連續兩天的行軍,是不是感覺到勞累和困頓。”
6秀夫無力點頭,甚至都懶得回答,他表現出來的狀況隐瞞不了任何人,要知道在行軍的過程之中,吳邵剛等人都是精神飽滿,唯獨他一人,老是落在最後,還表現出來體力不濟。
這也沒有什麽值得害羞的,6秀夫本來就是讀書人,對于軍旅的事宜,肯定不适應。
“6司馬,不管你是怎麽看的,我以爲既然來到潼川府路,那就需要适應,這種适應不僅僅是很好的署理官府事宜,還有體力方面的儲備,潼川府路與京城、兩淮地方有着很大的不同,這裏山高林密,道路難行,若是沒有充沛的體力,怕是難以适應。”
6秀夫看了看吳邵剛,終于開口。
“大人說的是,不過下官是讀書人,體力方面存在缺陷,這等的事宜短時間之内難以彌補,下官今後一定會盡力。”
吳邵剛冷眼看了看6秀夫,這番話語,真切表現出其心态。
“6司馬,你是不是覺得官吏隻要在衙門之中,好好的署理政務即可,至于說這實地踏勘、消耗體力的事宜,不需要親力親爲,若是那樣做,有損讀書人之尊嚴。”
6秀夫看着吳邵剛,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,明顯是默認。
吳邵剛有些惱火,甚至是憤怒。
“6司馬,親力親爲乃是府州縣衙門官吏必須具備之能力,若是表現高高在上,總是彰顯出來衙門的威嚴,讓老百姓害怕和遵從,那樣我們能夠爲百姓做什麽好事情,怎麽能夠知曉百姓真正困苦之所在,怎麽能夠真正保一方之平安,怎麽能夠真正穩定百姓,一府之知府,一州之知州,一縣之縣令,掌握的所有情況,完全都是依靠下面的官吏禀報,未免理解偏頗,所謂失之毫厘差以千裏,如此情況之下做出決定,你能夠拍着胸脯說沒有問題。。。”
6秀夫依舊是低着頭,沒有開口說話。
吳邵剛真的有些失望。
他看着6秀夫,再次開口。
“6司馬,你我在建康府衙的時候,惺惺相惜,也正是如此,我才會讓你到潼川府路來,我相信你在這裏能夠展現出來自身之能力,好好治理地方,不過這些日子,你之表現,讓我失望,潼川府路地處偏遠,且遭遇到戰火蔓延,百姓生活困苦,随時面臨凍餓緻死的情形,如此情況之下,我們必須要真正掌握百姓之疾苦,幫助和引領百姓走出困頓。”
“百姓稱呼我們爲父母官,爲人父母,該做些什麽事情,你是殿試之進士,想必明白其中之道理,我們若是不能夠爲百姓做事情,屍位餐素,有何顔面面對鄉親和自身,就算是有着滿腹的經綸,一身的學問,又能夠有何作用。”
“當官不爲民做主,不如回家種粟谷。”
。。。
吳邵剛頗爲嚴厲的訓斥,讓6秀夫擡起頭來。
6秀夫臉色已經變得蒼白,吳邵剛的話語很重,忠言逆耳,若不是有着不一般的關系,沒有誰會說出來這樣的話語。
看着吳邵剛冷峻的申請,6秀夫終于開口。
“大人,當初在建康府的時候,下官從未想過這些事宜,今日聽見大人之教誨,羞愧異常,大人的話語,下官完全記住了,隻是下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,大人是如何有這等見識的,下官雖然參加殿試,勉強成爲殿試進士,可在見識方面,根本不能夠與大人比拟。”
6秀夫提出來的問題,吳邵剛根本無法正面回答。
“6司馬,等一段時間之後,你就會明白的,此番到潼川府路各地體察民情,我希望你能夠真正有所體會,他日署理衙門之中的政務,也就知道該如何做了。”
面對6秀夫的時候,吳邵剛毫不客氣,甚至說是有些過分,說起來他也是受到史書的影響,要不是6秀夫是宋末三傑之一,他沒有必須如此苦口婆心,如此的争取,相比較文天祥和張世傑等人,吳邵剛認爲6秀夫的可塑性是最大的。
這條道路的确顯得艱難,想要一蹴而就,幾乎就不可能。
讀書人清高,就算是千年之後也是如此,現在這個朝代,就更加的明顯。
可惜這是吳邵剛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,他必須要争取到部分讀書人的支持,社會必須依靠精英階層來治理,将這些人籠絡到麾下,就能夠保證社會的穩定。
翌日,吳邵剛一行再次出。
6秀夫終于出現明顯的變化,盡管看上去很是疲憊,可其精神是抖擻的。
出的時候,6秀夫快馬加鞭,緊跟在吳邵剛的身後。
這一次,吳邵剛沒有快馬加鞭,他知道6秀夫正在慢慢出現變化,這種變化很是可貴,也需要時間來适應,其實前兩天行路将近三百裏地,已經很不錯,今天行路稍微慢一些,也是可以的。
6秀夫的表情有些專注,基本上是不苟言笑的,吳邵剛也沒有多說話,行路過程之中的歇息次數明顯增加,這是爲了讓6秀夫真正的适應。
到了第四天,6秀夫明顯過了疲勞期,臉上也出現一絲的紅潤。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