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居然展到這一步,劉黑馬做夢都想不到。
劉黑馬真名劉嶷,因爲骁勇善戰,被稱呼爲劉黑馬,作爲一名降将,能夠出任成都路軍馬經略使,獲得蒙古高層信任,全權決定成都府的事宜,是很不簡單的。
劉整的投降,曾經讓劉黑馬喜出望外。
劉黑馬控制的成都府,主要負責與被蒙古滅掉的大理以及吐蕃的聯系,這裏是最爲關鍵的紐帶,由此劉黑馬的職責是異常重要的,若是劉整投降,獻上了整個的潼川府路,那麽劉黑馬控制的地域将成倍的增加,一方面可以威脅南宋的整個四川,另外一方面也拓寬了聯系雲南與吐蕃的渠道。
蒙古高層知曉潼川府路的重要性,對于劉整的投誠是有着很大懷疑的,包括大汗忽必烈都是持懷疑态度,隻有劉黑馬相信,毅然決然的派遣兒子劉元振去接受劉整的投誠。
四川制置使俞興親率大軍圍剿劉整,被劉整打敗,這讓劉黑馬很是高興,也讓蒙古高層開始相信這件事情。
想不到這一切都化爲了泡影,自己的兒子劉元振被生擒,其麾下的五千騎兵全軍覆沒。
更加關鍵的是,當初劉黑馬是在蒙古大汗忽必烈的特使面前,拍着胸脯做過保證的。
若是劉整假投降的消息傳到了草原,劉黑馬不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麽樣的懲戒。
南宋朝廷新任命的潼川府路防禦使吳邵剛,專門派遣人來談判,劉黑馬還稍稍感覺到安慰,畢竟南人懦弱,生怕戰鬥擴大,甯遠吃虧,想方設法都要平定戰争厮殺。
這是劉黑馬能夠抓住的機會,無比從中找尋到生機。
可是看了吳邵剛的親筆信,看了劉元振的親筆信,劉黑馬的心頓時跌落到谷底。
吳邵剛提出來的要求一點都不含糊,甚至帶有命令的語氣。
高傲的劉黑馬,豈會輕易的認輸。
“你叫馬龍,南宋軍中副将,我不知道你有什麽膽量前來成都府,還敢和我攤牌。”
“劉經略使,你也太自信了,現如今是什麽情形,大人生擒了劉元振,劉元振哀求大人不要痛下殺手,其态度誠懇,故而我們大人才動心了,我們大人完全可以将劉元振押解到京城去,且給蒙古大汗忽必烈寫去信函,感謝其對潼川府路的支持,你可曾想過如此的後果。”
饒是劉黑馬強自鎮定,身體也禁不住微微的顫抖。
如果事态真的如此展,他這個經略使,也就不要想着繼續做了,大汗忽必烈現如今是不可能派遣大軍前往成都府,甚至是進攻四川的,畢竟親王阿不裏哥的叛亂剛剛平息,且忽必烈稱帝,建元中統,設立了十路宣撫司,慢慢将權力中樞轉移到燕京路一帶,這已經引了蒙古高層的不滿,不少的蒙古權貴公開表示反對,已經有造反的迹象,令忽必烈頭疼。
忽必烈現如今的重點是平定内部,穩控局勢。
南宋的那個吳邵剛,也不知道是什麽人,居然能夠抓住機會,讓他劉黑馬幾乎沒有什麽選擇,隻能夠接受建議,屈辱的賠錢賠糧。
沉默了好一會,劉黑馬才再次的開口。
“笑話,我身爲成都府路軍馬經略使,代表大汗管轄成都府路的事宜,難不成還會被你們挑撥不成。”
“劉經略使既然這樣說,那我也沒有辦法,想來我們大人會很快将劉元振押解到京城,同時朝廷給忽必烈寫去敕書,表示感謝了。”
劉黑馬緊緊盯着馬龍,他希望從馬龍的身上看到軟弱,給自己進攻的機會。
可惜他看不到,相反,他覺得這個馬龍特别的難纏,不管什麽威脅的話語,人家根本不在乎,畢竟人家手中掌握有一副好牌。
繼續強硬下去,沒有任何的作用,相反會讓事情更加的糟糕。
劉黑馬可不是蠢人,知道什麽時候該要軟下來。
“馬副将,你既然是代表吳大人前來,必定是能夠做出決定的,事已至此,我也不想多說,這信函之上提出來的條件未免過于的苛刻,我是做不到的,若是将我逼到了沒有辦法的那一步,那我也隻能夠率領大軍起進攻了。”
劉黑馬态度的轉變,在馬龍的預料之中,在他出之前,吳邵剛就專門說過,信函之中提出來的要求的确有些苛刻,劉黑馬基本是做不到的,而在信函之中提出過高的要求,同樣是一種策略,這可以狠狠的打擊劉黑馬的嚣張氣焰。
馬龍看了看劉黑馬,面無表情的開口了。
“我奉大人的命令出使,沒有太多的權力,劉經略使有什麽難處,盡可以提出來,能夠回答的地方,我會斟酌,不能夠答複的地方,我會專門請示大人。”
劉黑馬看着馬龍,人家就好比是茅坑裏面的石頭,又臭又硬,若是情況允許,此刻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大宋的特使。
“馬副将既然如此說,那容我考慮一番,三日之後給出答複。”
泸州府衙。
呂文德同樣在廂房走來走去,臉色很是陰沉。
吳邵剛的表現,已經讓他很是不滿,若是此番吳邵剛征伐潼川府城失敗,他一定不會留情,可事與願違,吳邵剛偏偏拿下了潼川府城,而且生擒了劉元振。
這讓呂文德異常的震驚,他再一次感受到了,吳邵剛盡管年輕,但有着不一般的能力,假以時日,怕是朝中無人能夠抗衡。
可惜吳邵剛的背後是兩淮制置使李庭芝,呂文德就是想着算計,也要掂量掂量,弄得不好讓李庭芝絕地反擊,那會吃不了兜着走。
吳邵剛的信函,呂文德已經看了不下三遍,盡管說他是異常的憤怒,但卻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。
吳邵剛決定将劉元振送回成都府城去,這個決定表現上看是大逆不道,也是很不值的,可仔細分析之下,的确有道理,朝廷大軍已經收複了整個的潼川府路,若是因爲一個不起眼的劉元振,就讓蒙古大舉興兵,結局肯定是不好收拾的。
到時候就算是他呂文德,也無法承擔這個責任。
更加關鍵的是,吳邵剛在信函之中已經說的非常明确,此番征伐潼川府路的功勞,大部分都是歸于他呂文德的,憑着這些功勞,呂文德能夠輕松的出任吏部尚書。
這就讓呂文德不得不仔細斟酌了,因爲牽涉到了自身的利益。
若是将劉元振的事情禀報給皇上和朝廷,那麽吳邵剛必定會将收複潼川府路的真實情況,完全禀報給皇上和朝廷,到了那個時候,他呂文德無法承受由此形成的後果。
還有一點,吳邵剛是立下了巨大功勞的,收複潼川府路、生擒劉整和劉元振,這樣的功勞,皇上和朝廷是必定考慮的,當初右丞相賈似道憑借着打算法,意圖算計淮西安撫副使高達,不也因爲高達有着顯赫的戰功,被皇上直接保下來了。
左右權衡,呂文德終于現,其實這一切都被吳邵剛計劃好了,這是一個精心編制出來的計劃,他呂文德隻能夠照辦。
這樣的感覺是異常惱火的,特别是被年輕的過分的吳邵剛算計。
呂文德不敢與任何外人商議如此重大的事宜,隻能夠自身做出最終的決定。
做出決定是很簡單的事情,可是真正想要下定決心,卻需要深思熟慮。
連續兩天的時間呂文德無時無刻都在想着這件事情。
被劉整逼迫離鄉背井的農戶,正在6續回到泸州各地,且部分的官吏也回到了府衙和縣衙,呂文德沒有幹涉此事,這是他答應吳邵剛的。
泸州府城的蕭條,以及整個潼川府路的蕭條,想必在很短的時間之内能夠轉變,這一切無疑都是吳邵剛的功勞,現如今這些功勞歸于他呂文德了。
終于,呂文德下定了決定,先走過這一步再說,一旦出任了吏部尚書,有了足夠大的權力,不用擔心李庭芝的時候,他就可以對吳邵剛動手了。
現如今還是獲取到手的利益。
呂文德老奸巨猾,他很清楚,吳邵剛不打算将劉元振獻給朝廷,肯定是從中得到諸多好處的,否則這種賠本的事情,吳邵剛堅決不會做。
呂文德也相信,潼川府路在不長的時間之内,會出現較大的變化,朝着好的方向變化,不過其他人可不要想着能夠插手潼川府路的事宜,包括四川制置使俞興。
爲什麽吳邵剛會願意離開繁華的京城,來到偏遠的潼川府路,這裏面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,恐怕有人插手潼川府路的事宜,就是吳邵剛最大的軟肋。
想到這裏,呂文德的臉上露出了笑容,既然吳邵剛讓他不舒服,那他也不會讓吳邵剛好過,俞興就是能夠依靠和借助的對象,讓俞興與吳邵剛之間出現矛盾,兩人互掐,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。
如何能夠算計人,在老油條呂文德的眼裏,那是小菜一碟。
呂文德的奏折很快寫好,同時他也準備打道回府了,回到重慶府去,繼續留在泸州府城,沒有任何的意義。
最多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,呂文德就能夠回到京城,到時候他定能夠出任吏部尚書。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