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定六年,公元1213年,董槐考中進士,步入朝廷,成爲朝中大臣,一直到寶祐三年,被任命爲南宋朝廷右丞相,兼任樞密使,擔任右丞相的時候,立國安邦,任人唯賢,做了不少有利于國家的好事情,後因爲憂慮朝中一些不好之現象,向皇上提出三點建議,一是皇親國戚不能夠執行法律,二是朝中執法官吏作威作福,魚肉百姓,必須予以調整,三是京城之中的高官不約束屬下,任其胡作非爲,必須予以整頓。可惜這三點建議,沒有得到皇上采納。
因爲提出了這三點的建議,董槐遭遇到朝中奸邪的瘋狂算計和誣陷,最終皇上相信了這些讒言,罷免了董槐的右丞相和樞密使之職。
而算計和誣陷董槐的,正是南宋最爲著名的奸臣丁大全。
曆史上對董槐的評價爲:勤政清正,政績卓著,朝野聞名。
這應該說是非常高的評價了。
當四爺說到董槐的時候,吳邵剛是很吃驚的,在他的想象裏面,被罷官的董槐,應該是回到家鄉去的,若是沒有皇上的聖旨,或者沒有朝中高官的邀請,其是不會來到京城的,畢竟京城裏面的局勢太過于複雜,稍微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沾惹到麻煩。
幾乎沒有什麽猶豫,吳邵剛答應了馬上去見一見董槐。
四爺立馬表态,一定在董槐來到京城之後,以最快的度做出安排。
盡管四爺沒有解釋董槐爲什麽會來到京城,也沒有明說自身與董槐之間的關系,可吳邵剛還是憑借着腦海裏面的曆史知識,做出了基本的判斷,董槐前往京城而來,應該與丁大全被罷免有一定的關系,當初董槐被罷免右丞相之職,就是丁大全一力促成,現如今奸臣丁大全已經遭遇到皇上和朝廷的徹底排擠,此時此刻董槐來到京城,應該不存在什麽危險。
至于說董槐到京城來,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,吳邵剛暫時無法揣測。
不過對這一次的見面,吳邵剛沒有作太大的指望,他隻是想着與董槐交談一番,看看能不能學一些東西,畢竟能夠見到這位南宋著名的丞相,也是很難得的機會,或許能夠從董槐的身上,感受到南宋名臣的風範,至于說讓董槐來幫助自身建功立業,這樣的奢望還是不要有,董槐此人,做過朝中的右丞相兼樞密使,就算是被罷免官職,一門心思都是在皇上和朝廷之中,甯死都要效忠,讀書人的迂腐在其身上一定表露無遺。
五月初五,蓬萊樓。
吳邵剛進入三樓雅間的時候,看見一個姑娘正在彈奏弦琴,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,撫摸着胡須,正在欣賞音樂,從老人陶醉的神情來看,的确是融入到琴聲之中了。
欣賞弦琴被稱之爲雅,是很多官吏以及讀書人的愛好,但真正能夠欣賞的并不多。
姑娘彈奏的很是專心,沒有注意到進入雅間的吳邵剛和四爺兩人。
四爺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,吳邵剛揮揮手,示意此刻不要說話。
足足半刻鍾的時間,姑娘才結束了彈奏。
結束了彈奏的姑娘,起身給吳邵剛和四爺兩人行禮,然後退出了雅間。
“四爺,這就是你給老夫介紹的年輕人嗎,溫文爾雅,知書達理,不知道如此的年輕人,爲什麽沒有參加科舉考試,而是進入到了軍中效力。”
老人恐怕早就注意到了吳邵剛和四爺兩人,隻是因爲陶醉于琴聲之中,所以就沒有招呼,這在某些人看來,應該是很失禮的舉措。
還沒有等到四爺開口說話,吳邵剛就接上了話題。
“家中貧寒,無法參加科舉考試,隻能夠進入到軍中效力,總算還能夠爲家中減輕一些負擔,不過在下認爲,這朝中和軍中,這文臣與武将,都是爲國效力,應當是不分彼此的,若是一味的重文輕武,那麽我南宋之江山,怕是難以保全了。”
老人猛的看向了吳邵剛,眼睛裏面射過了一絲的寒芒。
“年輕人,說的不錯,幾百年時間過去,靖康之恥,依舊萦繞在很多人心頭,若是沒有強盛之軍隊,真的是難以保全這大好的江山。”
到了這個時候,四爺才找尋到說話的機會。
“董大人,這位就是殿前司所屬催鋒軍副将吳邵剛,吳副将,這位是董槐大人。”
“聞名不如見面,果然非同尋常,四爺,你的眼光大有長進,吳副将,老夫年長一些,擺了一些老資格,還望你不要有什麽想法。”
“董大人是長輩,長幼有序,不可紊亂,在董大人的面前,在下自當尊重。”
這一下,董槐是真的有些吃驚了。
短短的幾句話,吳邵剛表現出來的氣質與成熟,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,且不說吳邵剛隻有十六歲,就說這位軍中的副将,因爲家境貧寒,無法參加科舉考試,其真正的學識,也不可能高深到哪裏去,可剛剛表現出來的氣質,以及不亢不卑的話語,就算是很多科舉考試出來的朝中官員,也做不到的。
站起身來之後,董槐再次開口了。
“聽聞四爺說到了吳副将,老夫以爲吳副将乃是軍中骁将,必定是體形魁梧、孔武有力的大漢,想不到吳副将斯文儒雅,不亢不卑,若不是知曉了吳副将之身份,老夫還真不敢相信吳副将曾經在戰場上厮殺,令對手膽寒,來來,請坐請坐。”
董槐在觀察吳邵剛,吳邵剛同樣在觀察董槐。
他現董槐并非是迂夫子。
其實這也是吳邵剛的理解有誤,穿越之前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都很多,對于古時候的文武大臣有着一套比較固定的認識,文臣肯定是文質彬彬,圓滑世故,透露出來奸狡巨滑,武臣總是身材魁梧,雄赳赳的沒頭腦。
再說穿越者之前看過的那些小說和電視劇,絕大部分都是描寫明清時期的文武大臣,要知道明清時期的大臣,面臨的環境與現如今大不一樣。
理學思想的集大成者朱熹,本就是南宋的大臣,其倡導的“存天理、滅人欲”的理學思想,尚未占據主流,現如今朱熹去世不過六十年的時間,其《四書章句集注》也還沒有成爲科舉考試之來源,所以南宋朝中的大臣,自由度還是高很多的。
更加關鍵的是,唐宋時期,封建集權尚未達到頂峰,皇上的威嚴并非是至高無上的,文武大臣也有自身的想法,那種所謂的君要臣死、臣不死是爲不忠,父叫子亡、子不亡則爲不孝的思想,絕沒有蔓延開來。
時代不同,文武大臣以及諸多官吏的表現自然是不一樣的。
看着吳邵剛落落大方的入座之後,董槐面帶笑容開口了。
“剛剛老夫正在欣賞這《姑蘇恨》,詞曲慷慨激昂,愛聽之人不多,不過老夫獨獨喜歡這曲子,每每聽見,都會想起很多的事情,不知道吳副将認爲這曲子如何。”
吳邵剛有些懵,他對弦琴沒有絲毫的興趣,更沒有這方面的愛好,偏偏董槐先問及的就是曲目的事宜。
一味的去附和是沒有什麽意思的,吳邵剛也沒有那樣的性格。
“董大人,在下一直都是在村中長大,閑暇之餘能夠看看書,就算是很不錯了,至于說欣賞弦琴一事,實在是無法企及,故而對弦琴很是生疏,董大人的詢問,在下回答不上來。”
“說的是,貧苦的山中,能夠活下來就算是不錯了,哪裏還有閑情逸緻去欣賞弦琴,老夫倒是見笑了。”
“在下并非此意,董大人的提醒,在下記住了,既然來到了京城,就要能夠鑒賞弦琴。”
。。。
四爺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,大概是覺得這樣的交談有些艱難,索性不開口爲好。
不過四爺恭敬的神情,吳邵剛是看在眼裏的,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四爺表露出來如此的神情,看樣子四爺與董槐之間的關系絕不一般,兩人應該是相交日久。
董槐一直都是在朝中爲官,地位尊貴,怎麽會與飄在江湖的四爺有交集,這倒是很有趣的事情。
一直到酒菜上來,四爺才開口說話,無非是吩咐茶酒博士要小心一些,菜肴之類的必須要上最好的。
四爺是蓬萊樓的老闆和掌櫃,吩咐這些事情,那是很自然的。
在這個過程之中,董槐并未開口說話,甚至沒有客氣一下。
這個情形很是耐人尋味,好像四爺所做的這一切,都是理所當然的。
不知道爲什麽,此刻的吳邵剛,突然想到了行會,當初黃茂生說到行會的時候,說是行會做主的有四人,四爺前面還有三人,難不成董槐是其中之一嗎。
不過這個想法,很難得到肯定,要知道董槐曾經的身份不一般,貴爲朝中的右丞相、樞密使,如此的身份,怎麽可能與行會有什麽交集,再說董槐遭遇到丁大全等人的排擠,若是其與行會之間有着不一般的關系,那麽行會也有可能遭遇到打擊的。
吳邵剛腦海之中冒出了很多的可能性,但最終一一否定,到了這個時候,他更是覺得行會不一般,恐怕不僅僅是江湖上的組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