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氣喘籲籲、鼻尖上都是汗滴的青娘,吳邵剛的内心有了一絲不忍,從身契上面看,青娘不過十三歲的年紀,還是一個活脫脫的少女,千年之後,應該還在父母面前撒嬌,面對如此年紀的女孩子,吳邵剛絕不會有其他方面的想法。
“知道了,青娘,你去歇息吧。”
“奴、奴還要服侍少爺洗漱的。。。”
青娘低着頭,聲音很低,和蚊子叫差不多。
吳邵剛站起身來,走到了青娘的對面,一字一頓的開口了。
“青娘,你今後需要做的事情,就是收拾宅院和洗衣做飯等事宜,其餘的事情不需要做,更不要想着做,我的要求不高,堂屋和書房保持感覺整潔即可,其餘地方盡可以馬虎一些,反正也用不到,至于我的卧房,我自己來收拾,聽清楚了嗎。”
青娘擡起頭,看着吳邵剛,有些不敢相信。
吳邵剛是殿前司所屬催鋒軍的副将,吃飯都是在軍營之内,也就是晚上回家歇息,若是遇上值守,好些天都不會回家,那麽這做飯的事宜,其實就是青娘自身的吃飯,還有宅院的收拾,僅僅是堂屋與書房,那很簡單,不需要耗費多少的時間。
要是按照這樣的安排,青娘沒有多少的事情需要做,每日裏很是清閑。
“少爺,奴聽清楚了。”
“那就好,去歇息吧,你年歲尚小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平日裏不要想着節儉,想吃什麽到集市上去買,每月我會給家中放二十貫銅錢,其中十貫銅錢是你的零用,其餘十貫銅錢是家中的開銷,家中若是來客人了,我會另外做出安排的。”
看着青娘轉身離開的時候,吳邵剛的心情是複雜的。
青娘隻有十三歲,按說吳邵剛不應該有所懷疑,這個年紀的女孩子,難以有什麽心機,可人心隔肚皮,青娘畢竟是他人安插到身邊的,内心究竟有什麽想法,難以弄清楚。
吳邵剛很清楚,而讓青娘真正歸心的做法,就是讓其成爲自己的女人,至于說其他方面的關心照顧等等,可以感動一時,但不可能感動一世。
不過青娘年歲太小,吳邵剛壓根不會去想收納青娘的事情,那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身,所以接下來的幾年時間,他還是需要關注青娘的舉動,給與最大限度關心和信任的同時,也要有所保留。
做事情理性和謹慎,是吳邵剛的習慣,有些時候他甯可多想一些,将事情朝着最壞的方面考慮,做最壞的打算,也不願意從幻想之中跌落,白白丢失了機會,甚至是性命。
從感性方面來說,他遇到的呂文德和李思琦,都是相當不錯的,但是從理性方面分析,做任何的事情,都是有因有果,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,甯可多一個心眼,也不要做冤大頭。
看着木桶裏面冒着熱氣的大半桶水,吳邵剛面帶愧色,這大半桶的熱水,就是青娘用旁邊的小桶一桶一桶提進來的,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,需要消耗多大的體力。
木桶邊上的凳子上面,放着香宮皂,也就是千年之後的香皂。
尋常人家是舍不得用香宮皂的,大都是用皂莢。
吳邵剛在江夏村的時候,一律都是用皂莢,沒有看見過香宮皂。
将身體泡浸在木桶之中,一股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穿越到南宋小半年的時間了,應該說吳邵剛有着乎尋常的适應能力,他幾乎完全融入到這個時代,可唯一不能适應的,就是洗澡這件事情。
在江夏村的時候,吳邵剛曾經因爲寒冬臘月兩天洗一次澡,讓父母弟妹吃驚,那個時候他才知道,原來這個時代的人,到了冬季,半月左右洗一次澡,都算是特别講究了,也就是宮裏的人才會如此的奢侈,有南方的一些婦女,一年左右才洗一次澡。
吳邵剛可不認爲這是奢侈,勤洗澡是好的衛生習慣,對身體大有好處,再說穿越之前,身爲特種兵教官的他,每天都要洗澡兩次,穿越之後,他已經在克制了。
香宮皂帶着香味,也帶着一絲的藥味,其本來就是将皂莢搗碎去渣之後,融入香料和中草藥凝結而成,因爲從宮裏流傳出來,所以叫做香宮皂。
香宮皂與千年之後的香皂,不管是質量還是香味方面,都是無法比較的。
用過香宮皂之後,吳邵剛有些不習慣,香氣過于的濃郁,久久不散,他覺得這香宮皂還沒有皂莢好用,雖然說皂莢擦在身上,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。
擦幹身體,穿上衣服,吳邵剛來到了書房。
每天看一會書,也是他的習慣,能夠看的也就是四書五經之類的書籍,還有一些遊記雜記詩詞之類的書籍,小說是沒有的,這個時代也沒有小說這類題材的書籍。
來到京城,如何的訓練,這是吳邵剛需要考慮的問題,以前在鄂州、黃州、江陵府城以及江夏村的時候,訓練是沒有問題的,可是在京城,怕是沒有那麽随便了。
時候尚早,酉時剛過,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。
點亮油燈,吳邵剛拿起一本詩詞,慢慢的翻閱。
不過幾分鍾的時間,吳邵剛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,他站起身,朝着廂房而去。
青娘正在吃力的用小木桶提水,那是他洗過澡的水。
換下的衣服已經用清水浸泡。
看見吳邵剛走來,青娘臉又紅了,低下頭,手裏提着木桶,身體顫抖,不知所措。
吳邵剛微微搖頭,走到青娘的身邊,伸手接過了木桶。
“青娘,我說過了,讓你去歇息,這些事情我來做。”
觸碰到青娘手的時候,吳邵剛的感覺是濕漉漉的。
看着吳邵剛提着木桶快朝着前院走去的時候,青娘愣住了,站在原地,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,眼見着吳邵剛穿過了天井,她才明白過來,連忙跟着走過去。
“少爺,這都是奴該做的事情,少爺不要累着身子了。”
吳邵剛的腳下沒有停,依舊快步朝着前院走去。
前院有一條水溝,将用過的誰倒進水溝裏面即可,這種水溝與下水道的作用差不多。
将桶裏的誰倒進水溝之後,吳邵剛轉身朝着廂房而去,一邊走一邊對着青娘開口。
“青娘,你年歲尚小,這些體力活不要做的太多。”
“少爺,這都是奴應該做的。”
“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,我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。”
一個很是有趣的畫面出現了,吳邵剛提着木桶,往返廂房和前院,身邊跟着一個少女,幾乎是寸步不離。
當吳邵剛準備自己來洗衣服的時候,青娘死活不幹了。
這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,就算是在尋常的人家,也沒有哪個男人會動手洗衣服的,因爲這就是女人的事情。
“少爺,衣服奴來洗,要是少爺在家中洗衣服了,那就是奴的不是,奴就跪在少爺的面前,等候少爺的處罰。。。”
洗衣做飯等等事宜,穿越之前的吳邵剛,不知道做了多少,特種兵的要求就是生活基本自理,包括洗衣做飯等事宜,身爲教官的吳邵剛,當然是要帶頭執行的。
回到江夏村的時候,因爲事情太多,也因爲家中的人不少,吳邵剛可以不考慮這些事情,可是到京城來了,家中隻有青娘與他兩人,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動手了。
吳邵剛不打算理睬青娘,準備繼續動手洗衣服的時候,青娘真的走到面前,準備跪下。
吳邵剛連忙一把拉住了青娘,他不習慣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,當初在江夏村,裏正孫耀武跪在他的面前,那是自找的。
“好了,青娘,這衣服就讓你洗,不過你記住了,今後不要動不動就跪下。”
眼圈有些紅的青娘跟着開口了。
“少爺,奴能夠做事情,家裏的事情,奴能夠做好。”
青娘的話語不多,而且表現的很是羞澀,這一點是吳邵剛很懷疑的地方。
當初在鄂州的鹭江樓,吳邵剛第一次見到青娘,李思琦的介紹,青娘是藝伎,要知道這藝伎從小就開始培養,吹拉彈唱需要精湛,而另外一個重點的能力,就是落落大方,可眼前的青娘,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素質,倒像是一個青澀的、情犢初開的小姑娘。
身契上面,表明青娘是鄂州府轄下漢陽縣人,其餘就沒有什麽信息了。
這也是吳邵剛有些懷疑的地方。
“青娘,小時候在家中也做過家裏的事情嗎。”
吳邵剛說出這句話,青娘迅低頭,不過就在這一瞬間,吳邵剛看見其眼睛裏面冒出了淚花。
微微歎了一口氣,吳邵剛一邊轉身一邊開口了。
“青娘,将這裏當作自己的家,不要過于的拘謹。”
朝着書房走去的時候,吳邵剛的内心有些堵,他幾乎可以斷定,青娘的來曆不是那麽簡單,至少不是什麽藝伎,其身契上面也明顯掩飾了一些問題,這裏面究竟有什麽緣故,或許需要一定的時間,才能夠慢慢的弄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