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音洪亮,一字一句的磨刀堂中回蕩。
蕭甯玉顔飛紅,心中憤怒更是按耐不住,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禮道“父親!殺雞焉用牛刀,這狂徒目中無人,懇請父親準許孩兒将其拿下!”
“甯兒,暫且退下!”竹閣中沉默半晌,這才傳出蕭山悠悠的聲音“蘇侄女,你還未回答我,你這一身武功是何人傳授?”
“家師乃是出家人,并未告知法号,隻是在十年前傳授千琴武功劍法,便雲遊而去!”蘇千琴淡淡說道,聲音如澄靜秋水。
“出家人……”蕭山淡淡喃道,似有所思,在衆人盼望的目光中,足足甯靜了三四個呼吸,這才再次出聲“蕭戰,玉兒于蘇家的婚約,便算了吧!”
聲音清淡,卻引得磨刀堂中所有人色變,蘇千琴口中不由自主的輕“啊”一聲,蓦然擡頭,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看着靜谧竹閣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。
“不行!”蕭玉臉色驟然慘白,雙眼驚駭兇獰,沖上前高呵一聲,這才陡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,身體猛然一顫,口中顫顫巍巍道“父親……這…這是爲何?孩兒不懂!”
“唉!”竹閣中沉默許久,才傳出一聲蕭山無奈苦澀的歎息“自幼我便教你,男兒坦蕩,君子如玉,你還記得多少?爲何如此,你自己何嘗不知?”
蕭山并未明言,但言語中以滿是失望,若蘇千琴是尋常人家的女子,嫁入蕭家從此錦衣玉食也就罷了,偏偏清麗如仙,武功不凡,這樣的人兒,蕭玉配不上,蕭家也配不上。
“我不服!我不服!!不過就是個小家族的女人,我爲何娶不得!二叔都已經給我定下婚約,爲何作罷……”
本想請父親出關主持大婚,卻不想橫生枝節,蕭玉期盼多日,眼看的抱得美人歸,卻被蕭山随口作罷,頓時雙眼赤紅,若失心瘋般,憤怒癫狂的大聲呼喝,手舞足蹈的便硬向竹閣沖去,卻被一股柔和如二月春風,卻又浩瀚無垠的氣息給阻擋了回來。
“哼!”
似風雲驟變,竹閣一聲冷哼似是晴空響雷,雷鳴電閃,蕭玉如中雷擊,驟然清醒,渾身大汗淋漓,發髻散亂,臉色慘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“從今日起,取消他一切吃穿用度,閉門思過,五年之内不得外出。”蕭山的聲音微微升高,帶着一股天地般不容抵禦的威嚴。
“是!”蕭戰上前,略微遲疑了片刻,這才說道“隻是蕭蘇兩家已經定了婚約婚期,此事也已傳遍江湖,若就此作罷,恐怕……”
蕭戰雖未明說,但在場的人都明白,若婚約取消,非但蕭家聯姻蘇家擴大勢力的計劃不成,在江湖中更将是顔面盡失。
此事蕭戰未說,蕭山也自然明白,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道“蘇丫頭,我膝下子嗣不昌,僅有一子一女,我今欲收你做義女,你可願意?”
言語出口,一時激起千層浪,這驟然的轉變,讓衆人都不由自主的驚詫出聲,幾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閻寒陰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,這一瞬間不受控制的喜悅消失的極快,但嘴角仍舊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。
蓦然擡頭,蘇千琴微微晃神,清風吹動發絲拂過鼻梢,略微麻癢,這才确定眼前不是夢境。
“千琴願意!”嘴角不由得帶起驚喜笑意,笑容清麗炫目,恍如冰川融化,花團錦簇,眉目低垂盈盈行禮道“千琴拜見父親!”
“起來吧!”
一股威風将蘇千琴托起,蕭山淡淡笑道“我曾立誓,若未領悟歸真覺不出關!身有不變,便一切從簡,這認親之禮,日後再補。”
蕭戰一愣,心下佩服大哥處理方法,事已至此,這也是最佳的辦法,既爲兄妹,這婚自然是結不成了,同時與蘇家也建立了聯盟。
蕭玉慘白的臉抽搐了一下,雙眼中露出絕望而瘋狂的神色,這種目光,閻寒曾在無數輸紅了眼賭徒身上見到,但很快蕭玉便低下頭,發髻散亂,也不言語,猶如木樁般呆呆的坐在地上。
“哈哈!好!蕭老頭,就憑你這氣度,我胡一毛佩服!!”胡一毛拍掌大笑,他性子直爽豪邁,厭惡就是厭惡,哪怕對方是天刀蕭山,但佩服就是佩服,哪怕前一刻還是他厭惡的蕭山。
“哼!我蕭家家主,又何須你來佩服!”蕭戰臉上不悅,心底還在芥蒂方才胡一毛出言不遜,冷聲道“胡一毛,當年蕭家于胡家約戰,你年前來挑戰,未曾迎戰,此事是我有失公允!”
說着看了一眼低頭癱坐在地上的蕭玉,心下暗暗歎氣,高聲道“這一戰,不用比了!是我蕭家輸了!”
“叔父!甯兒願代蕭家迎戰!”蕭甯一愣,脫口呼喊,她自知道蕭家名譽對蕭戰有多麽重要,雖明知自己不是對手,但仍自傲道“蕭家子孫,豈能不戰而降!”
她雖身爲女子,此刻真氣混亂,但言語铿锵,豪邁磊落之色,便是胡一毛都眼露贊賞之色。
“你能如此想!我心中已很是寬慰!”蕭戰欣慰一笑,沉重的擺了擺手,心底無限可惜,爲何蕭甯這般天賦心性,卻偏偏是個女子,若生爲男而身,蕭家日後何愁不興。
深吸一口氣,擡手指了指閻寒,繼續對胡一毛說道“之前在擂台上,閻寒于甯兒賭戰,已經赢了天下第一刀的名号,這一戰,已經不用比了,我想,天下第一刀的名号,現在是胡家的了!”
胡一毛與冷豔均是一愣,尤其冷豔一雙美目上下打量閻寒,口中啧啧稱奇“果然是真人不露相,閻兄弟,小小年紀,竟然能打敗蕭家甯小姐!”
冷豔可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鳥,桃花盟本就消息靈通,她更是比誰都清楚,蕭家大小姐恐怖的天賦與實力,可是名正言順的黃榜二十六位的實力,在黃榜排名還在她之上,而閻寒不過十五六歲年紀,看着瘦瘦弱弱,竟然能在擂台上将她打敗。
“好兄弟!這份情哥哥領了!”胡一毛這才知閻寒爲何重傷至此,山前狠狠擁抱,勒的閻寒近乎窒息,這才轉頭對蕭戰道“但是蕭老二,我可從未說過,我要天下第一刀的名号。”
“啊!”蕭戰驟然愣了,瞪着兩個眼珠子看着胡一毛,不爲天下第一刀的名号,那還能是爲了什麽?
“那勞什子東西,不能吃,不能喝,要它有甚用處。”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,胡一毛不屑的撇撇嘴“老子要的是我是胡家的祖宅,祖地!”
在場這麽多人,除了深知胡一毛秉性的閻寒幾人之外,其他衆人均是滿臉古怪的看着他,蕭戰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胡家當年雖也算是家大業大,但比起蕭家在嶺南道的霸業,不過是九牛一毛。
心下頓時暗罵自己,若早知胡一毛隻是要回田産房屋,他早就拱手送上,哪裏還需浪費這麽一番功夫,當下似是怕胡一毛後悔似得,急急道“蕭家在蘇城的田地房産,幾十年來蕭家無犯秋毫,仍歸胡家所有,胡家主要回祖地,自回去便是。”
“哼!”胡一毛撇撇嘴,一臉傲然道“我胡家人說話向來算數,當年我父輸了,說讓與蕭家便絕不後悔,而現在要回去,也要堂堂正正的回去。”
“說的好!!果然有乃父風範!”竹閣中蕭山長笑一聲,口中唏噓道“胡家刀法,陰陽相合,剛柔相濟,招式之嚴謹巧妙,當世無雙,當得天下第一刀的名号!當年若非乃父不吝指教,我也不能找到突破化神的契機。”
“我觀你真罡已成,體内罡氣神華内斂,可是罡成上品?”蕭山一句話,在場知道其中含義的人,均是臉色微微一變。
元罡境界分化氣成液,凝練真罡兩級。
真罡,又分爲下、中、上、絕四品,功法品級越高,便越有機會能聚高品真罡,真罡品級在元罡境尚且不顯,但一旦入了化神境,便是天地之别,而對日後武道更是無比重要,上品以下的真罡武者,連觸碰歸真境界的資格都沒有。
正是因此,如白秋水,如蕭甯這般,天機黃榜中排行前三十的心高氣傲的青年才俊,才沒有急急的突破先天境界,而是不斷的打熬根基,等到機緣沖擊上品真罡,甚至是萬中無一的絕品真罡。
但即便如此,江湖浩瀚,代代英才無數,無數億計的武者中,凝練出絕品真罡的不過隻有天機地榜上的三十六位,凝練出上品真罡的也不過隻有寥寥百餘人,而這百餘人無一不是叱姹江湖,雄霸一方的人物。
但真罡凝聚之難,便如蕭戰随蕭山修煉天刀九式,可謂當世少有的絕學,但也也不過堪堪凝聚的中品真罡,可以說隻要凝練出了上品真罡,隻要不夭折,未來江湖中最頂尖的位置,便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“是!”胡一毛點點頭道。
“不歸兄啊!!”蕭山長聲贊歎,胡不歸當年雖輸了,但在後輩上,卻是赢他太多“也罷!當年我受你父親指點之恩,今日便償還與你,能夠領悟多少,便看你自己資質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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