嶺南道地域奇特,多山多水,境内尤以秦嶺最爲渾雄廣大,主脈綿延八百餘裏,分支無數,其中主峰最爲渾厚雄壯,高愈千丈,山嶺起伏,一眼看去猶如一隻酣睡的巨龍,綿延起伏的盤踞在地面上。
茫茫山嶺大半被皚皚白雪覆蓋,終年雲霧缭繞,其内山勢險峻,叢林迷陣,易進難出,多毒蟲猛獸,瘴氣惡澤,其中兇險便是元罡高手也不敢輕易入内。
秦嶺如龍,山勢起處遠山近嶺雄渾厚重,藏風聚氣宛若巨龍之首,龍首吐珠,這顆珠子便是蕭家天一城,彙聚八方風水屹立天地之間,地勢風水皆爲嶺南道之最。
蘇城地處秦嶺龍爪處,湄公河環繞,也是風水聚集之地,若走水路,蘇城與天一城之間不過半月距離,但走旱路則需繞開秦嶺大山,縱馬飛奔,也非需兩月不可,故湄公河水道才如此繁榮,也因此,巨鲨幫才不惜代價也要開辟湄公河航路。
遠近的青山綠水之間,閻寒臉色陰沉的坐在樹下,他原本打算在湄公河借勢擺脫追擊,便轉走旱路,依秦嶺險峻的山勢,及山中毒草惡瘴,由明轉暗,徹底擺脫鬼羅刹的追殺,再橫跨秦嶺山川直奔天一城。
現在,他和蘇千琴雖進入秦嶺,但時間卻是胡一毛舍身拖延換來的,閻寒默默的坐着,臉色無比陰沉,無論是誰經曆這樣的事情,都回心頭陣陣刺痛,如壓着塊石頭般難受。
好在閻寒心智堅毅非常,常人若遇到這種事情,要麽憤怒咆哮,要麽怅然淪喪。
而他漆黑的陰郁眼珠子裏已經開始閃耀冷光,凝神向腦内血色空間中武冢石碑上看去,任務之下,血色紋理勾勒出三個大字,狂霸淩厲《獅吼功》,玄級中品。
獅吼功,至剛至陽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,丹田真氣内氣外發,發出如怒雷傾瀉般呼嘯,讓人心神膽顫,不戰而勝,有震懾人心的不可思議的威力。
臉色蒼白的閻寒,嘴角勾出一抹兇獰微笑,陰郁的眼神冰冷的猶如極地寒風般刺骨,閻寒心下暗道:咱們,等着瞧!
閉上眼睛,閻寒深吸一口氣,當他再睜開眼睛時,陰郁的眼神已經恢複冷靜,隻是更加堅定,幾乎看不出他與之前有任何變化。
過不多時,一旁樹下蘇千琴悠悠轉醒,自樹下起身,妙目顧盼見到眼前青山綠水靜如畫,月影斑駁似仙家!
秦嶺!
是了,是胡一毛舍身擋住敵人!
蘇千琴冰雪靈秀,頓時便明白身在此地的緣由,想到直爽豪邁的胡一毛因自己而死,蘇千琴眼中閃過凄楚神色,嬌軀一震俏臉蓦地煞白。
待看到對面樹下閻寒,無暇俏臉冷若冰霜,蘇千琴失望的直視閻寒,死怨似怒,凝視半晌,最終口中悠悠輕歎一聲,飄然轉身,欲要離去。
“站住!你又想去送死?”閻寒陰郁的冷聲問道。
“我不想别人再因我而死,不管他們是誰,此事也該有個了結了!”蘇千琴眉間一挑,清雅的聲音冷淡淡的回答道。
“你的命是老胡換來的,替他報仇,完成他的心願後!你若想死我絕不攔着,但現在,不行!我答應了老胡,要把你送到天一城。”閻寒面無表情,嘴中的話冷的能掉出冰渣子。
他來到這世界的第二天便被帶到大羅山,繼而便是長達十年的無情殺戮,不想死,就要不擇手段的殺人。
陌生的世界,陌生的人,閻寒比這個世界裏的任何人都孤獨,周圍所有的人都想要殺死自己,極度的不安全感,逼的他不得不防備所有人,利用周圍的一切。
胡一毛是十年來唯一一個讓閻寒心頭一暖的人,視他如兄弟,爲他擋刀子。
“替他報仇?”蘇千琴怅然的低聲道,妙目直直凝視閻寒,清澈的不可逼視,讓人自慚形穢,長睫微顫,冷聲道“既是如此,你又爲何眼睜睜的看他送死!你我本無瓜葛,便就此别過,我自會爲胡大哥報仇。”
在她看來,胡一毛待閻寒如兄弟,當義字當先,哪怕實力不濟,鬥不過那獨臂人,也不過有死而已。
閻寒這修羅雖然自私無情,兇殘冷漠,兼之心思缜密,聰慧狡詐,畢竟也算枭雄,但卻眼睜睜的看着胡一毛送死,實則隻是個毫無血性,貪生怕死之徒,此刻心底對閻寒隻有鄙夷,在這裏多呆一刻,也覺得别扭。
閻寒自知她心中在想什麽,也懶得解釋,他已經确認蘇千琴确實有替胡一毛報仇的想法,這就夠了。
“你自己一個人去,你敢說你能替老胡報仇?你其實隻是羞愧,如果不是因爲你,這一切都不會發生,老胡也不會死!你隻是羞愧,所以你隻是想去送死而已!人雖然不是你殺的,但所有人都是因你而死!”
閻寒陰郁的眼珠子瞪着蘇千琴,故意激動失态的大聲喊道。
蘇千琴秉性良善,閻寒的話就像是一隻利箭,準确的射中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,俏臉蓦地煞白,妙目慘淡,悲痛喃喃道:
“你說的沒錯!他們都是因我而死,所以我更要讓此事結束。”
“即便你死了,事情結束,但你并沒有爲他們報仇!所有的人都白死了,最終受益的隻是鬼羅刹,讓他們達到目的。”閻寒冷冷的說道“一定會有人追來,我陪你殺了他們。”
閻寒很清楚,他目前最大的短闆就是自身的實力,僅憑他自己,無論如何設計,策劃,也拿對方無濟于事,這于智力布局無關,完全是壓倒性的力量決定了一切。
蘇千琴的劍法精深,絕對有黃榜實力,隻是心無殺念,無法發揮出自身實力,這便需要他去培養,去激發,況且對方的目标是蘇千琴,一旦她離開,閻寒手中便少了布局最重要的誘餌。
蘇千琴默默而立,怔怔的凝望升上枝梢的明月,神情掙紮變換,足足過了半晌,這才淡漠而又堅毅的淡淡道:
“好!”
蘇千琴這話一出,閻寒腦中頓時一熱,武冢石碑上光澤湧動,血色的紋路又勾勒出幾行大字:
任務二:三十日内斬殺奪命劍斷水。
獎勵:玄級抽獎一次。
失敗:随機抹除一門武學。
望着這信息,閻寒若有所思,若按照任務,在閻寒殺死斷水後,任務便會結束,但閻寒心底并不滿足于此,胡一毛的死觸動了閻寒心底的一根神經,他要找出幕後的主使,找出他們,要他們全部陪葬。
這是一條險路,甚至是一條絕路,但閻寒偏偏就是喜歡劍走偏鋒的人!
他雖厭惡血衣樓,但元九限有一句話,他打心眼裏贊同“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滅其滿門。”
此時天色變暗,閻寒在大羅山摸爬滾打了十年,對山中環境極爲熟悉,引着蘇千琴找到一處山洞内過夜,兩人對着火堆默默不語,蘇千琴對閻寒心存鄙夷,雖被閻寒說服合作,但也不願多言。
此刻時間緊迫,閻寒也懶得分辨,修長的手指輕點膝蓋,分心二用,一邊快速在腦中推演獅吼功的運功路線,另一邊則緩緩細密籌劃斬殺斷水的辦法。
篝火熊熊,幹柴“啪啪”作響。
閻寒心底正默默揣測,卻見蘇千琴怔怔的凝視篝火,妙目迷離,雙頰酡紅,眼波溫柔迷離的仿佛是融化的春水,起初閻寒還以爲是赤黃色的火光映射,可随即便發現異樣,深吸一口氣,洞中微微黴爛的空氣湧入鼻腔。
閻寒也隻覺得精神恍惚,耳畔甯靜,便是啪啪的幹柴爆炸聲,也清脆悅耳如仙音缭繞,腦中的感覺就像是少年時第一次喝酒後的感覺,身體輕軟,飄飄欲仙。
體内日漸精粹渾厚的真氣轉動,卻絲毫不見好轉,在看蘇千琴身上淡淡的朦胧光暈在火光照耀下閃耀淡淡的七彩光澤,顯然也是發現異常,正運功化解。
這情況令閻寒都頓時緊張起來,急忙查探,這才發覺雖然身體異樣,但真氣運轉如常,身體也沒有異樣,這才略微放心。
誰知旁邊蘇千琴軟糯呻吟一聲,嬌軀無力的驟然軟到在地,柳眉輕蹙,雙眸微眯,長睫顫動,無暇的俏臉滿是迷人紅暈。
閻寒心底一驚,急忙上前查探,真氣入體,蘇千琴體内毫無一樣,而這俏臉紅潤,嬌憨迷人的模樣,倒像是不勝酒力,醉睡了過去。
閻寒一愣,随即腦中靈光一閃,想到一物,這道并非他反應緩慢,而是實在時隔多年。
陰郁的眼珠子内喜色一閃,起身環顧四周,四下翻找,最終在洞内角落裏,一潮濕黝黑的橢圓形石頭下,找到三株荔枝大小的白色小花,和閻寒記憶中一般,略帶淡粉色的花瓣,正如嬌羞如少女般搖曳。
此花無名,閻寒自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酒香花,雖無色無味,但其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似美酒般醉人。
閻寒嘴角勾出淡淡笑容,既然無意碰到酒香花,那他設計的反擊計劃,則又多了幾分把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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