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!”
武冢石碑上光色變換,一魁梧異常,威風凜凜猶如天神般的虛影凝聚。
來不及查看抽出什麽,身後劍氣便已爆起,閻寒心中一驚,急急的低聲喝道。
眉頭微皺,他雖頭腦冷靜思維缜密,但也終究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未蔔先知,就如剛才福船爆炸,恐怖的威力讓周圍十幾裏都随之微微震蕩,但竟沒有炸死這個強橫的獨臂老人。
哪怕有胡一毛在,但他剛才也是在這獨臂人疾風驟雨般的快劍下險死還生,加上極端的不知痛苦與死亡的鬼羅刹,不用斬殺三人,隻要把他們拖住,待鬼羅刹援軍一到,便是必死之局。
刺耳的破空聲自遠而近急速掠來,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,原本還隻有朦胧身影的斷水,此刻已經能清晰看到扭曲的面容。
“小雜種,你必須死!”
斷水睚眦欲裂的瞪着閻寒,兇獰癫狂的嘶吼,陰恻恻的身影晃動着帶起十幾道殘影,本就迅馳如電的身法陡然又更快了三分。
短短的十幾個呼吸的時間,斷老距離三人已經不到二十步,消瘦的面孔猙獰,皮膚仿佛是僵屍般慘淡淡的發白。
裸露在外的身體上,一道道血管卻清晰可見,猶如小蛇般的扭曲密布全身,淡青色的真罡劍氣上蒙上了一層猩紅的戾氣,鋒銳淩厲,暴虐兇惡,似是把空氣都能一斬而斷。
“燃血大法!你是魔宮的人!”
胡一毛經驗豐富,見識淵博,一眼便看出斷水異樣的緣由,口中不由得驚呼出聲,魔門行事隐秘,除花間宗外,其餘六宗已幾十年未顯江湖,沒想到今夜竟然看到魔門秘法。
“嘿嘿!既然認出來,就準備死吧!”
慘白的面孔,血紅的花紋,斷水五官扭曲,更顯猙獰駭人,迫不及待的飛撲而上,速度之快比在船上更狂猛幾分。
蘇千琴默默随行,此時感到斷水身上血戾兇煞的氣息,不由得眉頭微皺,她一身真氣清幽綿長,出塵空靈,對身後的氣息本能的生出厭惡之感。
閻寒心有準備,行雲流水中猛然轉身,身體飄飄蕩蕩,恍若缥缈煙雲般倒飛出去,手中連弩已經直指斷水,機簧聲響,六枚精鋼打造的弩箭激射而出。
相距不到二十步,閻寒穩當的手掌極有準頭,六枚弩箭四枚分作左右激射,兩枚在中分爲上下,斷水若向兩側躲閃,必定難躲弩箭襲擊,而若迎頭追上,又會被分爲上下的弩箭封死去路。
他自知道這樣的攻擊在對方看來無異兒戲,但他雖不知燃血大法是什麽東西,但隻聽名字,再看斷水這詭異的模樣,不難猜出這等秘法必定要付出不小代價,難以持久,隻需将拖延到秘法結束,斷水不擊自潰。
閻寒眉頭微皺,心中雖如此考慮,但依雙方實力對比,這獨臂人足以在秘法結束前,将他們三人全部斬殺。
斷水瞳孔一縮,面露嘲弄冷笑,不閃不避,手腕一抖,身前冰冷扭曲的虛影一閃,在一個呼吸間便同時刺出六劍,隻聽得“叮叮……”的六聲脆響連成一聲,六枚精鋼弩箭被從中斬斷跌落地面。
斷水見此,心中殺意更勝!
他自問自己行事狠辣,但也做不出這炸船脫身,讓幾百人葬身河底這般決斷。
若非他腿上功夫淩厲,身法迅猛,護體真罡抵擋住大部分爆炸的威力,更以獨門秘法強行提升實力,此刻已經與那福船一樣粉身碎骨。
但即便保住一條命,那燃燒生命力的獨門秘法,也對他造成了難以恢複的傷害,這讓斷水豈能不怒。
這少年不過十幾歲,便能做出這般狠辣決斷,面對他的追擊,仍舊缜密不亂,從容反擊,僅是這份鎮定和狠辣,便是他也自問不如。
幸虧對方年紀不大,實力與他相差甚遠,若是再給他三五年時間,就算他自持實力,也不敢輕易招惹。
想到這裏,斷水心中對閻寒的殺意,甚至更在蘇千琴之上,這樣的人将來必是江湖枭雄,既然今日已經結怨了,就一定要把對方扼殺在搖籃裏,否則後患無窮。
身影一晃,腳下如風,更迅猛的追了上去。
弩箭雖成功的拉開約十步距離,但不過呼吸間便又被追上,閻寒面無表情,腦中急速捕捉周圍環境中所有能夠被他利用的線索。
輾轉挪移,時而轉身射出弩箭,時而依靠地形拉開距離,閻寒雖不斷借助周圍環境,雙方的距離仍死死咬在五十步内,并且不斷接近,神情陰郁平靜,但在斷水一身恐怖的劍氣下,額頭已經滲出細碎汗珠。
“我去引開他!”胡一毛陡然停住腳步,沉聲道。
“蠢貨,你找死嗎?快走!我來想辦法!”
閻寒淡漠的聲音不由得擡高,瞪着停下腳步的胡一毛罵道,現在停下來,無異于是找死,哪怕胡一毛有玄榜第二十一名的實力。
“嘿嘿!你還能想到比這更好的辦法嗎?”胡一毛滿不在乎的咧嘴笑道,黝黑的臉襯的兩行牙齒分外潔白“閻小子,這老雜毛還留不下我,我擋住他們,你護着蘇丫頭,我們在天一城彙合!”
胡一毛畢竟是玄榜高手,混迹江湖多年,此刻自然知道,閻寒雖心思缜密詭詐,但對現在的情況卻無可奈何。
這并非籌劃布局,暗殺伏擊,而在雙方面對面毫無花哨的正面碰撞,在對方絕對壓制的實力面前,任何手段都是沒用的。
一抹腰間彎刀出鞘,胡一毛不退反進,直奔斷水沖去,豪氣萬丈的大聲嚷嚷道“缺胳膊的老雜毛,爺爺剛才還沒把你教訓夠嗎?又來找打!看你胡爺爺把你這條爪子也剁了!”
毫無疑問,生性随意,說話從不過腦子的胡一毛,是一個極其擅長引的人火冒三丈的讨厭家夥。
斷水本就殺氣騰騰而來,聞言蒼白的臉色頓時赤紅,睚眦欲裂的瞪着胡一毛,他本就是性情暴虐之人,此刻被燃血大法的戾氣沖擊,更是暴虐難耐,怎能忍受如此挑釁。
“姓~胡~的!你是找死!!”斷水身上一團刺骨的青紅二色糾纏的劍氣本迸射出來,身影如電飛身躍起,身在半空長劍一瞬間便刺出幾十道淩厲劍光淩空灑下,方圓五丈之内,盡是縱橫交錯的裏劍氣,如狂風鬥卷,暴雨傾盆。
淩厲的劍氣中雜亂的頭發飛舞,面容粗犷的胡一毛咧嘴狂笑,清冷似月的刀氣随着睥睨天下的狂傲霸氣洶湧而出,勢如狂風,似巍巍戰神不可一世,鬥卷的刀光将斷水連同九個鬼羅刹同時都卷了進去。
閻寒臉色難看,壯士斷腕,棄車保帥,他自然知道此刻胡一毛作出的決定是最正确的,但實力他不如胡一毛,身份又不及蘇千琴,此刻無論怎麽看,最合适的人,都應該是他。
身畔劍吟一聲,青絲飛舞,卻見蘇千琴眉間一挑,也不言語,白色身影行雲流水般飛掠而回,細劍劍鋒顫動,琴音長鳴,便向縱橫交錯的刀光劍影中飛去。
她性子看似清遠淡漠,出塵悠遠,實則外柔内剛,莫要說蘇家本就虧欠胡家良多,便是一個陌生人,她也絕不會讓對方因自己而死。
“停下!你去了也救不了他!隻會白白送死!”閻寒身影橫裏一閃,擋在蘇千琴面前,陰郁的眼珠子看着她淡淡說道。
“既走不了,有死而已!”
蘇千琴淡淡道,嘴角帶着一抹從容出塵的微笑。
月光照在她玉瓷般的臉龐人,美目堅毅,煥發出奪目光彩,顯然已準備舍身救人,正如閻寒所說,這些人都是爲她而來,若她死了,自能救下胡一毛兩人。
容光清麗,不可逼視,這決絕的絕世風姿,竟讓閻寒都不由的微微晃神。
妙目微眯,蘇千琴微微一笑,白色身影翩翩飛出,從容淡雅的自閻寒身邊飛舞而過,即便在此刻,她依舊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
“我來幫你!”
深吸一口氣,閻寒故意高聲喊道,身形飄忽莫測,後發先至,呼吸間便已沖到蘇千琴身側。
嘴角升起淡淡的笑意,蘇千琴見閻寒如此,心下頓時暗道:這少年雖然心性狠辣無情,畢竟還不是完全對斷情絕義。
隻是不等她臉頰上出塵的笑容綻放,便隻覺得後腦一痛,眼前驟然一黑,恍惚間隻看到閻寒面無表情的陰郁目光,便徹底失去意識。
閻寒故意做出動作,隻是不想浪費口舌,以最快的方式帶走蘇千琴。
将昏迷的蘇千琴抱入懷中,轉頭看去,卻見胡一毛彎刀幻出漫天刀影,左突右撞,勢若狂獅,口中不時發出興奮吼叫,以一敵十,竟将斷水的劍光完全壓制。
“可别死了!”
一股久違的淡淡暖意在胸中擴散,閻寒心中暗暗念叨,狠狠咬了咬牙,環抱着蘇千琴頭也未回的疾馳而去。
任由斷水千般不願,怒吼連連,也沖不過胡一毛悍不畏死狂放刀光,隻能無奈的眼睜睜看着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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