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寒醒時并沒有着急睜開眼睛,而是本能的開始搜集身邊的訊息。
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,後背生疼,但透着絲絲的涼意,顯然是上等傷藥,閻寒暗暗興奮和驚詫。
興奮自是因爲,後背既然痛,那傷勢反而不要緊,以他的忍耐力,除了動作微微受阻之外,對他并沒有多大影響。
而驚詫則是,後背血河神掌的掌力,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夠化解的。
一臉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,呼吸間體内精純的真氣自然而然的運轉,體内十二正經貫通,淡白色的先天真氣增加了數倍,随着呼吸流遍全身,綿綿悠長。
衣袖裏是空的,他緊綁在手臂上的連弩消失不見!懷裏空蕩蕩,貼身妥藏的的東西都沒了蹤影。
河泥的臭味混着河水的腥味一起湧入鼻腔,耳邊傳來陣陣河水拍打岸邊岩石的滾滾轟鳴,從聲音判斷,自己距離湄公河不超過十米。
左側能夠感覺到微微灼熱,水浪聲中,隐隐的還是能聽到幹柴燃燒爆裂時的“噼啪”脆響,以及烤魚濃郁的鮮香。
“小子!醒了就趕快起來!地上是有金子不成!”那魁梧漢子坐在火堆旁,餘光瞥了眼一動不動的閻寒甕聲甕氣道。
急不可耐的撕下一塊魚片塞進嘴裏,被燙的連搓手指,嘴裏低聲嘀咕道“人不大,心眼到不少!”
閻寒這才睜開眼睛打量四周,已是夜色深沉,繁星璀璨。
與他五步開外有一堆熊熊篝火,一魁梧漢子面對着他坐着,正舉着魚塊在火上翻轉。
那人生的極其兇惡,一張黑漆面皮,滿臉濃髯,頭發随意的紮着,蓬蓬松松的堆在腦袋上,饒是閻寒心理素質過硬,也被着惡鬼模樣震的愣神瞬間。
站起身小心的活動了一下手腳,渾身靈動有力,雖被人識破,閻寒臉上卻全無尴尬神色,拱手微微一鞠躬道“多謝前輩相救之恩,否則小子今日可能就一命嗚呼了!前輩可否告訴尊姓大名!”
雖不知眼這惡鬼來曆,但既然救了他一命,他自要感謝。
那漢子見閻寒如此鎮定,陰郁的眼珠子古波不驚,心底也是微微一愣,轉而跳起身快速的躲開閻寒一拜,随意的揮揮手道:
“什麽狗屁前輩!老子叫胡一毛,一毛不拔的毛!嘿嘿!”臉上堆着笑容,胡一毛随手把手上拳頭大的烤魚塊丢給閻寒“你大傷初痊,先吃點東西墊墊,我們再說其他的!”
閻寒确實是早已經餓壞了,稱謝一聲,抓起烤魚毫不客氣的大口吞咽,一連吃了十塊拳頭大小的魚塊,這才打了個飽嗝,停手再次感謝,一片健康的紅潤色澤在臉上逐漸散開。
看着閻寒狼吞虎咽,胡一毛毛茸茸的大臉上咧着嘴,呵呵笑道“先别急着謝我,老子向來不做虧本買賣,既然吃好了,那就該把賬算一下了!”
不等閻寒回答,胡一毛伸手從懷裏抄出一巴掌大小的算盤,黑漆漆的算盤珠子烏光發亮,顯然是常年累月的撥弄使用。
胡一毛一臉怪笑,摸弄算盤珠子的左手靈巧迅捷,似素手撥弦,透着一股奇韻律,嘴裏把嘚吧嘚的熟練快速道:
“老子出手救你一次,一百兩黃金,助你療傷又是一百兩黃金。”
“療傷耗損了我不少真氣,我的吃些好的補補,這要五十兩黃金。”
“我那艘小船别看破舊,但可是家裏祖傳的,差點被你砸壞,修補的費用算你三十兩黃金。”
“你背上的傷藥可是上品,加上包紮算你五十兩白銀。”
“你剛才吃的魚,可是這湖裏天生地養的靈魚,老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抓上,一塊算你一兩白銀,一共吃了十塊,就是十兩白銀。”
“所以你現在一共欠我兩百八十兩黃金又六十兩白銀。”手腕一翻,手裏的算盤陡然消失不見,胡一毛盯着閻寒咧嘴笑呵呵道“老子收費向來合理,你可有意見?”
幹笑一聲,饒是閻寒性子冷靜,此刻也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。
餘光瞥了一眼岸邊四面漏風的破船,三十兩黃金?
一兩白銀一塊的魚?就算閻寒從未出過大羅山,但也知道一兩白銀足夠買一籮筐的新鮮河魚。
至于背後的傷藥,那根本就是自己身上五毒教的傷藥,恐怕衣袖裏天工魯家價值不菲的連弩,此刻也在胡一毛懷裏揣着。
好在這人明碼明的要錢,雖然趁機訛詐,但也是一個明面上的爽快人,閻寒暗暗觀察胡一毛臉上變化,神态不似作假,心裏反而微微松了口氣,拱手道“前輩救命之恩,自當籌謝,隻是晚輩身上的錢财都落入水中,現在身無長物,還請前輩留下門庭所在,十日之内,定将酬勞奉上。”
“嘿嘿!小本生意,概不賒欠!”
胡一毛咧嘴輕笑,身體微微一晃,驟然的就已經出現在閻寒面前,長滿粗硬黑毛的大手,伸手就像閻寒抓來。
速度之快,以閻寒的眼裏都完全看不清對方是如何出現的,隻看到一抹朦胧的虛影,隻是随意抓來的手掌,卻似天羅地網,讓人生出躲無可躲之感。
閻寒早已将逍遙遊練成本能,雖看不清胡一毛動作,但身體下意識的斜斜一腳踏出,身體飄渺莫測,從極其古怪的角度堪堪躲過胡一毛一抓。
胡一毛驚詫的輕哼一聲,他雖然隻是随手一抓,但閻寒竟然還躲閃,以他眼力,自看得出逍遙遊之精妙,這小子的實力更超出他的最強評估,臉上頓時笑容更盛,咧嘴笑道“嘿嘿!你這小子,實力一般,身法倒是不錯!嘿嘿!十招之内,你若能不被我抓住,咱倆的賬就一筆勾銷!”
甕聲笑着,腳下向左橫裏踏出一步,步伐雖簡單,魁梧的身體卻是陡然出現在閻寒面前,同樣的一招向閻寒抓去。
“一言爲定!”
閻寒心細擅算,這胡一毛咄咄逼人,卻又不見惡意,恐怕另有什麽名堂,當下輕笑道。
在無回谷中,他便能以逍遙遊身法與木老那元罡高手纏鬥,此刻以突破先天,身法更見輕靈莫測,胡一毛實力雖高,但僅僅隻是十招,他自問還是能夠躲閃。
閻寒步伐精妙,雖衣衫破碎,但運起逍遙遊來,也是自在舒暢,翩然若仙,一腳踏出,身體便若水中遊魚,橫了滑了出去。
隻是不待他落腳站定,胡一毛魁梧的身體便從容不迫出現在身前,一臉怪笑伸手抓來,任由閻寒如何輾轉挪移,胡一毛隻是東跨一步,西退半步,來來去去隻是前後左右四個方向,卻将閻寒死死擋住,如何也沖不出去。
閻寒初時不識,但幾步下來,哪裏還看不出來,胡一毛這看似簡單随意的步子,實則是一套不下于逍遙遊的精妙步法,看似簡單,卻蘊含無窮變數。
若非胡一毛似有意試探,僅以身法比試,以兩人實力的差距,閻寒如何能躲過他一抓。
隻是閻寒何等精于算計,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能沖出去,心底默數,隻想如何能抵過十招。
心底默數到九招時,閻寒步法陡然加快,身體飄忽晃過,左手猛然一指點出,直奔胡一毛命門,迅猛霸道,似夏日驚雷,突兀的讓人防不勝防。
閻寒自然不認爲這一指能擊退胡一毛,隻是攻其必救,趁機脫身湊滿十招之數。
胡一毛哼哼一聲,沒想到閻寒在他壓制下,還敢保存實力,圖謀反擊,頓時咧嘴笑道“奸詐的小子!實力比老子預料的強橫不少的啊!哈哈!很好!很好!”
一道月白的朦胧光澤從胡一毛身上擴散,似月上中天,光撒大地,閻寒隻感覺自己猶如置身水中,粘稠的空氣傳來極重的阻力,驚神指的力道隻是呼吸間便被完全抵消。
身前的胡一毛陡然消失,再出現時已經在閻寒的身後,粗糙有力的大手從容不迫的捏在閻寒的後頸。
閻寒的臉色這才微微一變,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?雖然一閃而過,但胡一毛瞬間爆發出來的氣息,在他記憶中隻有元九限能與之比拟。
兩人的差距已經完全不是算計、心思和手段能夠補足的。
“驚神指!嘿嘿!如果我是你,以後就再不要用出這門指法!”胡一毛松開閻寒,挑了挑粗黑的眉毛咧嘴甕聲道“我這也算是又救了你一次,小子!你又欠我一百兩金子!”
見閻寒皺着眉頭一臉不滿,胡一毛大手重重的拍了拍閻寒的肩膀,啧啧有聲的咧嘴笑道“小子!你才多多大!才入先天的實力,能讓我用出真罡,說出去已經能吓死人啦!不過老子可沒說不用真罡,所以你還是輸了!哈哈!”
閻寒臉色不變,心底卻已經暗吸一口涼氣,元罡境凝練真罡,這是闫青青共青羊等人,花費十年都還未達到的境界。
“小子!不用擔心!不就是幾百兩金子嘛?嘿嘿!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!”親呢的拉着閻寒來到火邊,胡一毛一臉怪模怪樣的笑容,活像拉攏少年逛窯子的****,挑着眉頭嘿嘿道“有件事情,我缺個幫手,你幫我幹一票,咱倆的賬就一筆勾銷,如何?”
閻寒撇撇嘴,陰郁的眼珠子橫了胡一毛一眼。
這人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,他若不答應,今日事情恐怕不得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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