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依着關二的算計,他有《神像功》護體,在同樣搏命的招數下,死的必定是閻寒。
但對步步爲營的閻寒來說,所謂同歸于盡的搏命手段,不過隻是吸引關二孤注一擲的幌子而已。
閻寒嘴角微微勾起,淩厲雙爪不變,身體卻猛然的柔軟下去,随着腰間一扭,閻寒的身體陡然變成無骨的毒蛇。
“呼”的一聲!
關二一雙鐵錘般的拳頭從閻寒的胸膛擦過,胸口附近的布料被蠻橫絞碎,堅實的胸膛上瞬間凸起一道紫青色的拳痕。
“嘿嘿!!這就是你的底牌?你死定了!”
閻寒陡然的變招,柔弱無骨,關二不驚反喜,心底對閻寒後手的防備總算落地,咧着嘴巴肆無忌怠的笑道。
閻寒陰郁的眼神絲毫未變,仿佛胸口受到重創的根本不是他,依照他的忍耐力,胸口的傷勢對他的戰鬥力絲毫沒有阻礙。
手腕一轉,右手食指伸出,一式驚雷萬鈞點出,氣息含而不漏,如詭異陰雷隐匿無聲,烏光一閃,便已狠狠點在關二脖頸。
伴着一聲凄厲嘶吼,閻寒一指驚雷,雷霆萬鈞的指力,幾乎将關二的脖頸震碎。
驚神指,這才是閻寒真正的底牌。
關二對自己橫練的肉身有多大的自信,就有多大的破綻,以閻寒算計的性格,在出手時的振奮針鋒相對,依仗逍遙遊纏鬥,到顯露金蛇纏絲手,都是在爲這一擊做鋪墊。
雙手抱着喉嚨仰天倒地,猩紅的鮮血從指縫裏咕噜噜的向外翻湧,關二五官扭曲,兇獰狂怒中又帶着不可置信。
這一切都是快如閃電般在幾個呼吸内發生,血衣弟子從來沒有所謂相親相愛。
勝負,同樣意味着生死。
閻寒才不會給關二翻盤的機會,黑森森的眼珠子平靜的滲人,閻寒飛身上前,曲指成爪,狠狠的一爪向關二的心口抓去。
冷不丁的,閻寒還沒有把關二的心髒挖出來,他的身體就猛地一抖,好似一桶涼水當頭潑下來,頓時下意識的腳下錯步,斜斜的踩出半步逍遙遊身法。
身後一道陰風襲來,一身金燦燦的絲緞袍子,肥胖如球滿臉和善笑容的金無望已經出現撲到了閻寒的背後,帶滿了各色寶石戒指的肥碩手掌,妖異猩紅,宛若塗滿了滾燙的新鮮牛血,然後狠狠的一掌拍在了閻寒的背上。
閻寒滿心算計,暴起将關二打成重傷,雖一直對周圍有所防備,但金無望的驟然出現還是出乎他的預料。
他顯然是低估了金無望的奸詐,堂堂笑閻王,成名多年的元罡境高手,竟然從背後偷襲他一個未入先天的小武者。
更狠辣的是,金無望非但背後偷襲,并且上手就悍然用處血衣樓絕學《血河神掌》。
“真無恥啊!”
哪怕是此刻保住性命的關二,見了金無望這陡然一掌,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。
随着金無望這一掌,閻寒身體裏發出一聲悶響,臉色陡然猩紅,張嘴吐出一道血水,身體被一掌拍飛出十幾米遠,重重的砸落在草叢裏。
也虧得逍遙遊卸去大半掌力,否則這一掌足以要了閻寒的小命,借力向後翻飛,落地後一個翻滾便竄入樹林中消失不見。
背上衣服化作碎片脫落,露出了後背上一隻碩大的猩紅色掌印。
關二狼狽的躺在地上,勉強擡起頭,眼看着金無望準備追進林子,當即一邊吐血,一邊含糊道“救我!令牌!”
喉嚨被破開一個大窟窿,頸脈肺脈都被閻寒的雷霆萬鈞的狂暴指力重創,關二隻是說了幾個字便上氣不接下氣,嘴裏吐出一口口粉紅色的血沫子,他此刻重傷垂危,若放任金無望去追閻寒,不能及時救治,輕則落下暗傷,重則氣絕而亡。
“哼!廢物!你竟敢威脅我!”
金無望肥嘟嘟和善笑容,在此刻看起來顯得有些陰森,關二言語簡單,但足夠讓他明白,心底雖然大怒,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去追閻寒,隻能無奈的冷哼一聲,飛快的從懷裏取出一紅色藥瓶,倒出一些淡紅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灑在關二脖頸上的傷口。
接着金無望運指如飛,快速的鎖住關二脖頸上血脈,嘴裏惡狠狠的咒罵幾聲,确定關二死不掉之後,這才跑去查看閻寒的情景。
結果自然不言而喻,雖然前後隻有十幾個呼吸的時間,但閻寒早已不見蹤迹,隻是滿地的微黃的雜草上沾了一灘猩紅的血迹。
“小狗東西,今個若讓你逃了,我金無望三個字倒着寫!”金燦燦的大褂鼓動,金無望翩然飛起,渾圓碩大的身體輕靈迅捷,足不點地的沒入叢林,仿佛鬼魅一般。
閻寒在林中發足狂奔,陰郁的目光絲毫沒有因身體極差的情況而變化,控制着雙腿,将逍遙遊身法發揮到了極緻,忽然看不出體内有幾可怕的傷勢。
一股怪異陰毒的真氣轟進了閻寒的體内,金無望元罡境真氣化液的修爲,渾厚的真元根本不是閻寒能夠抵擋,澎湃的陰毒掌力肆無忌怠的在嚴寒體内左右沖撞,輕而易舉的撕開閻寒的所有防禦。
随着陰邪掌力的躁動,閻寒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向後被的掌印彙聚,随着閻寒的狂奔,體内的血液越轉越快,隐隐的甚至都能聽到血液摩擦血管的“嘩嘩”聲。
背後猩紅的掌印急速充血,火燒般的灼熱膨脹,一旦充血的掌印被精血撐爆炸裂,那閻寒體内大半血液也将随之爆出體外,瞬間便會精血幹枯而亡,這便是血河神掌的陰毒之處。
閻寒絲毫沒有停下來療傷的意思,隻是認定了一個方向急速狂奔。
約莫十幾個呼吸後,耳畔響起悅耳的水裏激蕩的轟鳴聲,有沖出百步左右,眼前驟然開闊,閻寒沖出密林,出現在一片空曠地上。
空地不遠處赫然是一條寬有數十丈的寬廣河流,河水濤濤洶湧,拍打着兩岸巨石,在滾雷般的轟鳴聲中卷起陣陣滔天白浪,河面雖寬,河水卻不平滑,河中無數大大小小的漩渦湧動,互相吞噬融合,向下遊處狂卷而去。
閻寒見此,陰郁的神情這才微松,即便是他忍耐能力堅韌非人,此刻也陡然隻覺得兩眼微微一黑,雙腳酸軟無力,差點一頭暈厥在地上。
深吸一口氣,閻寒牙齒狠狠一咬舌頭,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,劇痛讓他保持住足夠的清醒。
與之同時,身後密林中輕不可察的腳步聲響起,金無望金燦燦的仿佛是廟裏的金身彌勒,從巨樹後一閃而出,足下一點,橫空掠過幾丈距離,雙手猩紅,又是一張直奔閻寒拍去。
閻寒也不回頭,腳下一晃,踩出逍遙遊身法,化作一道虛影沖向巨河,反手向身後,機簧聲響起,衣袖中塗滿了五毒教劇毒的弩箭激射而出。
“哼!”
金無望嘲弄的冷哼一聲,掌力一吐,澎湃的真氣就将激射而來的是十幾枚弩箭吹飛出去,圓滾滾金燦燦的身體沒有絲毫停頓向閻寒飄去。
一前一後,兩人轉眼間就沖出十幾丈距離,但相互之間的距離卻陡然縮小。
陡然的出現在閻寒身後,金無望肥碩臉上和善的笑容越發陰森,豎掌成刀,直奔閻寒的雙腿斬去。
“小狗東西!把東西交出來之前!我是不會讓你死的!”
金無望尖細的嗓子興奮道,雖然沒有找到阿九,但隻要将閻寒拿下,元九限留下的四句詩文,他便獨的其三,無論是幽冥秘庫還是血幽不死身,在不久的将來,他金無望的名字,将會成爲江湖霸主,讓整個江湖敬仰顫碩,那是何等美妙的享受。
身後腥風襲來,閻寒都能感覺到金無望冷冰冰的呼吸,雖已經跑到了河邊,但最後的十幾步,卻似天塹。
心地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,閻寒陡然轉身,同時衣袖中白皙漂亮的手掌一指點出,動作行雲流水,不見絲毫慌亂,神情更是陰郁冷淡的沒有一丁點變化。
“細雨綿綿……”
閻寒嘴中輕呼,将體内殘存的所有真氣調動而起,陰柔的指力化作絲絲縷縷,不下百道,如早春細雨,連綿不絕,化成一道雨簾組成的柔韌網盾。
腳下錯步,逍遙遊身法運轉,蒙蒙細雨之中,閻寒的身影也随之模糊朦胧。
這細雨綿綿乃是驚神指中最獨特的一式,氣勢柔弱,用的全是一股柔力,雖無半點搏殺兇狠之意,但卻是驚神指中防守妙招,朦胧雨簾,防守之嚴密,可謂是聖手撥琶,妙不可言。
“碰”
又是一聲悶響,朦胧細雨被一道血色的妖異雷霆從中強行撕裂,掌力雖仍舊雄厚,但已經達到閻寒的預期。
嘴角微微勾起,帶着讓金無望陡然有些心寒的微笑,閻寒的身體高高飛起,随即重重的摔入水中,被洶湧的白浪一卷,就此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金無望兩個起落追到河邊巨石,洶湧的水花打來,自被他體内氣勁崩開,看着眼前的滾滾河水,笑容凝固,眉頭皺起,他并沒有現在殺死閻寒的意思,但這小狗東西的決絕,讓他都不禁感到心寒。
他并不擅長水性,況且此處乃是湄公河源頭,以這裏河水的兇猛程度,輕舟都是頃刻吞沒,此刻追下去,屍體早已經不知被沖到什麽地方去了。
金無望在河邊滞留了片刻,順着湄公河的方向追尋了幾裏地,并未看到閻寒的屍體附上浮上水面,也隻能無奈的就此離開。
但想到閻寒落水前兩人目光交彙的那一刹那,那雙陰郁的眼珠子裏蘊含的陰沉冷淡,死死的銘刻在金無望的腦海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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