樹後走出一魁梧的粗壯少年,比閻寒高出一頭,濃眉大眼,闊口方鼻,一臉質樸憨厚的笑容,黑色的粗布衫随意的勉着衣袖褲袖,手裏拿着一柄一尺三寸長的連弩,弩盒上雕着天工魯家的印玺篆文,顯然就是剛才對閻寒發出攻擊的殺器。
“竟然射偏了!”
粗壯少年指節粗壯,寬大如蒲的手掌撓撓後腦勺,略帶驚奇的憨厚笑道,模樣恍如在田裏捕殺田鼠的木讷少年,臉上還有沒有射中目标而帶來的淡淡羞澀。
“犬二!”
閻寒陰郁的眼睛盯着少年,冷淡淡道。
饒是閻寒料事如神,心地也因犬二的出現而暗暗驚詫,隻是在大羅山中的十年,所有的血衣弟子早就已經學會了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掩蓋情緒波動,就像阿九的天真,他的冷漠,以及犬二的憨厚。
實際上在面對的瞬間,兩人都已經在不斷的觀察對方,尋找出對方緻命的弱點所在。
“嘿嘿!我已經有名字了!我現在叫關二!”
關二咧着嘴巴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沾沾自喜道,滿臉喜悅,爲有一個普通無比的名字而異常開心。
實際上在那雙憨厚的目光背後,隐藏的是殘忍狡詐,如果不是閻寒剛才偶然顯露的身法太過驚豔,他已經暴起發動雷霆攻擊。
“恭喜!”
閻寒淡淡說道,腦中實則已經開始飛快轉動,回想僅見過的幾次關二的出手。
“力大體壯,拳勢猛烈,但身法略微遜色,還有那柄連弩是個麻煩,必須在一開始就解決……”
八十六犬互相之間多少有些了解,但閻寒也并不絕對相信這些對方曾經顯露出來的信息,至少關二敢獨自人截殺自己,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面前,就代表他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。
面對關二,閻寒甚至比面對木老時都更加慎重,陰郁的眼珠子裏隐隐的都露出幾分興奮的光澤。
“嘿嘿!!同喜!同喜!!”關二樂的開花了般憨直連笑,撓了撓後腦勺跟着木讷道“讓你把東西交給我,你肯定不願意,可我又必須把東西帶回去!那就隻有打一架了!誰赢了,東西就是誰的!”
“放心!我才會不會占便宜!我們公平一戰!”搖了搖手裏的連弩,關二直爽笑着,丢破爛般随手把連弩扔向一邊的樹叢。
話音未落,關二驟然暴起,迅若黑色奔雷,一拳向閻寒轟擊過來。
丢棄手中連弩,引導閻寒分神,隻是瞬間閻寒便是眼前一黑,一個骨節粗大的拳頭急速擴大,黃光流動,霸氣林林,速度之快,比閻寒記憶中身法遲鈍的犬二快了一倍有餘。
這一拳要是被打實了,恐怕就是塊青石,也要被打的崩裂粉碎。
關二先是以言語謙讓,将自身放在閻寒上位,以勢壓人,戰意氣勢均已達到自身最高峰,一上來便是傾盡全力的一拳,全力出擊,氣息卻凝而不漏,閻寒自然感覺得到那拳頭上的蘊含的力道,比什麽武器都來得要恐怖。
拳者,權也!
故但凡拳法最重氣勢!
閻寒自然可以用逍遙遊躲開這一拳,但同時也就默認自身實力不如,氣勢自會弱一層,而關二的氣勢則會更上一層樓,從而爆發出更強大的攻勢,在這之間閻寒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。
這第一拳躲無可躲,也絕不能躲,一旦躲了便再無反擊之力,嚴寒當下也毫不猶豫,輕笑一聲,身形一轉,以拳對拳,硬接了這一擊。
白皙漂亮的拳頭和粗糙堅硬的拳頭狠狠的撞在一起,兩人的真氣碰撞,發出一聲宛若氣球爆炸的氣爆聲。
閻寒被拳頭上的怪力撞出七步,以逍遙遊内的洩力之法,将關二拳力導入身後巨樹,雖未撞斷,但也是樹幹内悶響幾聲,嘩啦搖晃不定,無數樹葉枝丫簇簇猶如雨落。
“好大的勁!”
閻寒十年來主修外功擒拿手,剛柔并濟雙修,肉身打熬的堅韌無比,但關二這一拳上,真氣倒在其次,純粹的恐怖蠻力實是兇狠蠻霸無比。
那邊關二也不好受,閻寒磨煉十年的力道豈是等閑,尤其他以《大力鷹爪功》和《金蛇纏絲手》同時磨煉肉身,剛柔并濟,拳力裏除了剛猛的陽力,還有一股層堅韌的陰勁。
關二也被撞得倒退幾步,寬闊結實的後被狠狠撞在粗糙的樹幹上,瞬間樹幹皮肉爆裂,發出一聲沉悶大響,尖銳的斷口雖輕易的撕開衣服,但卻隻能在關二鐵鑄般的古銅色後背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白印。
關二也大感意外,他在三十六犬中年紀最大,被掠來時已快八歲,除了修煉分配到的《裂石拳》外,還常年修煉家傳《神像功》,一門專門打熬力氣肉身的橫練外功,若非不想引人注目,又怎麽會排行第二。
“嘿嘿!!痛快!是個爺們!你比犬一強多了!那家夥,就跟個娘們一樣,隻知道躲!連我一拳頭都不敢接!”
沒想到硬碰硬,對方一己之短對他之長,自己竟然隻是稍占上風,關二咧嘴嘿嘿笑道,淳樸的目光看向閻寒頓時更加狂放興奮。
他上手第一拳便是拳力暴起,尋常人必定選擇暫避鋒芒,卻不想正好落入他的圈套,被他不斷變強的拳頭下隻能不斷躲閃,直至被打的筋骨碎裂而死,雖然閻寒一眼便看破了他的戰法,但關二也渾不在意,隻有不斷的将強者踩在腳下,自己才能變得更強。
“媽蛋!”
想到犬一凄慘死相和完全被打碎的胸骨,閻寒心底忍不住暗罵一聲,手掌酸麻,關二的那一雙哪裏是拳頭,硬的簡直就像是一對銅錘。
關二粗壯的身體一晃,故意用犬一的死讓閻寒分神,繼而痛下殺手,揮舞着雙拳再一次向閻寒的心口轟去。
奈何閻寒這麽精于算計的人,怎麽會輕易中計?但關二拳勢來勢洶洶,閻寒也不敢怠慢,腳下錯步,身體便以斜斜滑開躲過關二拳頭,逍遙遊的身法走起來,下一刻就已出現在關二身後,雙手成爪,直奔關二後心。
關二隻覺得眼前一虛,拳頭擊在空處,甚至都沒看到閻寒是怎麽突然消失的,也虧得十年殺戮,身體的防衛早已成爲本能,魁梧的身體狂沖幾步,但後背人人仍舊傳來一股劇痛,躲閃的雖快,但還是被閻寒在背上抓出五道血痕。
閻寒挑了挑眉頭,關二的反應速度,比他預料的更快一分,而堅韌猶如牛革的肌肉,也超乎他的預料,要不然一爪抓來的就不止是五道肉皮。
“嘿嘿!!有趣!再來!”
關二見閻寒用了剛才的身法,反而咧嘴大笑,雖然閻寒的身法奇妙,但隻要用出來,他就能有所防備,未使用的後手,才是最可怕的,再一次一拳轟出,立時是一頓厮殺。
相對于關二的肉身和恐怖的怪力,閻寒的身體并不占優勢,但是借助逍遙遊身法,他的速度和攻擊角度,也不是關二可以比拟。
嚴寒行動飄忽,下手詭異狠辣,鷹爪招招緻命,關二則穩如泰山,四面八方環顧,雙拳一拳又一拳的直直轟出,幾無招式變化,但就是這種簡單的甚至是簡陋的招式,猛砸猛打,勢不可擋,氣勢越見高亢。
當下情景,隻見到一片朦胧虛影,圍繞着魁梧的關二四面攻打,撞擊之聲宛若氣爆,關二在逍遙遊下雖偶有失手,但一身橫練功夫,皮糙肉厚,渾不在意身上被閻寒抓出一道道血印子。
兩人一番厮殺。足足纏鬥了一炷香的時間,仍舊是不分勝負,但這種平衡及其脆弱,一旦兩人中誰漏出了破綻,下一刻就有覆滅之危。
兩人自然都明白這個道理,各自都心知肚明,不再多說廢話,就是一頓好殺,兩人都是血衣樓花費十年時間,曆經無數厮殺磨煉出來的血衣弟子,此刻棋逢對手,各自都是越打越順暢,一個鬼魅邪魅,殺氣淋漓,一個巋然不動,沉穩如山。
關二氣定神閑,自有依仗,此刻渾不着急,而閻寒則還在被五毒教的人追捕,這裏這麽大的動靜,他對付一個關二已花費大量的心神,若是再來一個五毒教的弟子從旁策應,那他就是手段其出,也要命喪此地。
必須,速戰速決!
陰郁的目光沉澱如水,閻寒心中已經有了算計,極動而靜,面對關二似窒滞生硬的拳頭,竟然不閃不必,雙手同時爪出,大力鷹爪功最狠辣淩厲的一式直奔關二的喉嚨抓去。
若是常人,身處閻寒境地,必定想要如何快速脫身,哪知他反其道而行,陡然全力搏殺,變招太快太奇,即便以關二的實力,在反應過來時,一雙撕金斷鐵的鷹爪,已經近乎抓到他的喉嚨。
閻寒陡然搏命,關二始料未及,想要格擋已經來不及,當下咧着大嘴憨笑一聲,仗着一身橫練,皮糙肉厚,不守反攻,雙拳齊出,一式質樸的雙龍出海,兩個沙缽大的拳頭恍若兩柄銅錘攜着風壓直奔閻寒的胸口轟殺過去。
血衣弟子狠辣,非但對敵人,對自己更是如此,如關二算計,即便被閻寒一爪抓實,也不過是咽喉重傷,而若是讓他這雙拳打實在了,閻寒的結局必然就如同犬一一般,胸骨碎裂,吐血而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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