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天罡輕呼了一聲,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。
“小天師,你找我?”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袁天罡吓的一哆嗦,猛地回頭,隻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老頭,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後。
老頭須發皆白,帶着一副圓框墨鏡,手中拎着一杆通體金黃的煙袋鍋,不時的嘬上一口,吐出幾個煙圈。
“看你那膽小的樣兒,現在的天師都這麽不成器嗎?”老頭摘下墨鏡,瞪着眼睛說道。
“呃……土地公公,我找城隍爺有事,您怎麽出來了?”袁天罡打量着老頭,有些遲疑的說道。
“誰是土地?!你才是土地,你全家都是土地!”老頭大怒,舉起煙袋鍋指着袁天罡的鼻子叫道,“我乃本縣城隍朱一貴,正經陰司封的顯佑伯,你說我是土地那老頭?”
“啊!原來是朱老爺,失敬失敬。”袁天罡連忙作揖。
“哼!”朱老爺脖子一挺,鼻孔朝天的說道,“有何事呼喚本老爺啊?你的天師牌呢?拿出來亮亮,我看看你是哪座山的?”
“這個……我還沒領天師牌呢。”袁天罡尴尬的說道。
“沒有天師牌?”朱老爺甩袖就要走,生氣的說道,“真實胡鬧,沒有天師牌喚我做什麽?本老爺對公不對私!”
“等等!”袁天罡連忙叫住了朱老爺,晃了晃手中的法印,說道,“這個您看看好使嗎?”
城隍朱老爺慢慢的回過頭,斜着眼睛看向法印,眼睛陡然睜大,驚聲叫道:“提舉城隍司印!”
朱老爺連忙轉過身,向袁天罡深鞠一躬,面色尴尬,口中喃喃道:“不知上師駕臨,小神有失遠迎。”
袁天罡看了看手中的法印,又看了一眼前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朱老爺,驚得目瞪口呆。
師兄的法印這麽好使?自己挎包裏還有好幾個模樣差不多的,回頭一定好好研究研究。
“呃……朱老爺不必客氣。我就是想問問,這尊佛像下面封印的東西,您知道被誰取走了嗎?”袁天罡沒有因爲法印就自恃過高,依舊客氣的問道。
“回上師,就在三日前,被一隻精怪取走。”朱老爺一五一十的答道,“其實那隻精怪最近二十多年,每隔幾年都會來,隻不過三天前才終于破掉了封印,拿走了封印中的東西。”
“精怪?什麽成的精?知道那隻精怪現在在哪兒嗎?”袁天罡聽說自己隻是晚來了三天,連忙焦急的問道。
“什麽成的精,恕小神法力低微,确實不知,不過小神感應到他已經不在村裏了。”朱老爺答道。
“不在村裏了?”袁天罡有些郁悶,拱了拱手說道,“那有勞朱老爺了,天罡在此謝過。”
“不敢,沒有其他的事,小神就告退了。”朱老爺似乎着急要走。
“城隍爺請自便。”
袁天罡望着朱老爺消失在原地,不由感歎了一下:神仙也是勢利眼啊!
“就三天,就晚了三天。”袁天罡恨聲說道,“我一定要找到你,讓你把樹心給我交出來!”
回到村裏,正好趕上大集。見天色還早,袁天罡就信步走在大集上,左顧右盼的看着熱鬧,瞧什麽都新鮮。
“小夥子,來捆菠菜啊?”一位賣菜的大嬸見袁天罡走到自己攤前,連忙熱情的推銷。
“大嬸,你這菠菜挺新鮮的。”袁天罡和大嬸套着近乎。
“是啊,都是自己家地裏剛收的,新鮮着呢。”
“給我裝兩捆吧,多少錢?”
“一捆一塊,兩捆你給兩塊錢就行了。”
“兩捆不就是兩塊錢嗎?怎麽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……”袁天罡一臉黑線,随即裝作不經意的問道,“大嬸,最近村裏有沒有什麽怪事啊?”
“一看你就不是本村的,村裏都傳遍了。”大嬸神神秘秘的湊過來說道,“村東頭的老李家小兒子一家都死啦!”
“這也不算怪事啊?”袁天罡皺了皺眉頭,“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,死因是什麽?”
“要是能查出死因就不奇怪了,就是查不出來才怪呢。身上什麽傷口都沒有,也不像是中毒。”大嬸打開了話匣子,繼續說道,“說起來這事也挺邪乎的,每隔幾年村裏都要死幾個人,死狀都是一模一樣,不知道下一個輪到誰頭上。請了專家來看,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”
“那還真挺奇怪的。”
“聽說,是讓鬼把魂給勾跑了!”大嬸悄悄的說道。
“說了半天,小夥子你是城裏來走親戚的吧?你是誰家的?”
“村西邊老袁家。”
“袁家?!”大嬸驚叫了一聲,連忙問道,“大宅子那家?”
“是啊。”
“菠菜給我,我不賣你了!”大嬸從袁天罡手裏一把搶過菠菜,錢扔了回來。
“哎?爲什麽啊?”袁天罡有些奇怪的問道。
賣菜大嬸也不搭話,把攤收了就走。臨走,還把袁天罡買的那兩捆菠菜扔進了旁邊的排水溝,生怕沾染上晦氣似的。
袁天罡站起身,皺眉望着越走越遠的大嬸,第二個人了……
出了集市往東走去,袁天罡來到了大嬸說的老李家。李家是村裏紅磚房的其中一家,此刻的李家院子擠滿了人,院裏花圈遍地、鼓樂齊鳴,靈堂前死者的親屬跪伏在地,哀聲痛哭。
袁天罡向門口迎客的人點了點頭,道了聲節哀,走到靈堂前,見到了死者的遺容。
這應該是一家三口,夫妻倆約莫三十多歲,孩子才五六歲的樣子。
袁天罡皺了皺眉頭,仔細的打量着死者。這明顯不是正常死亡,死者的雙頰明顯凹陷下去,面色青紫,手部更是青筋暴起。最詭異的是,他們的眼睛都瞪的溜圓。
死者的家人不可能沒嘗試過幫他們閉眼,明顯是他們自己不願意合上。
死不瞑目,必有心願未了。
就在這時,袁天罡看見了坐車來時碰到的那位大叔,上前準備打個招呼。大叔好像也發現了他,一臉驚慌的走到一位腰纏孝帶的大漢身邊,伏在他肩膀上耳語着什麽。
“他還敢來?!”那名大漢臉騰的一下就紅了,抄起院裏的一根木棍就向袁天罡沖了過來。
“老大!”一個老太太從旁邊沖出,搶下了大漢手中的木棍。
老太太使了個眼色,院裏的幾個小夥子連推帶搡,把袁天罡轟了出去,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。
“這都怎麽回事啊?”袁天罡莫名其妙的嘟囔了一句,轉身往老宅走去。
回到老宅,劉奶奶已經做好了飯。袁天罡洗了手,坐下來和劉奶奶邊吃邊聊,聊着印象中的爸爸媽媽,聊着姑姑,聊着自己的生活。看着慈祥的劉奶奶,袁天罡此刻的心裏特别溫暖。
“對了,奶奶。”袁天罡放下筷子,奇怪的問道,“我怎麽感覺這村裏的人都特别怕咱們家呢?”說完,将今天的經曆講了出來。
聽完袁天罡的叙述,劉奶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。
“還不是因爲這老宅子,村裏打算在這一片建個沙廠,要征用咱們家的房子。我不同意,他們就四處散播謠言,說這老宅子有鬼,村裏這些年經常無緣無故的死人,都是因爲咱們家。”
“其實根本就是胡言,村裏二十幾年前就開始死人了,我回到這村子也才十幾年,那之前死的人呢?也都賴咱們身上?”劉奶奶說完,有些氣憤的喘着粗氣。
“太過分了!”袁天罡眉梢上挑,不怒自威,“我到村委會找他們去!”
“算啦!”劉奶奶拉住了袁天罡,拍了拍他的手背,說道:“随他們說去吧,他們還能把我這糟老婆子怎麽樣?”
“奶奶!”袁天罡不情願的坐下來,認真的說道,“要不然您跟我回城裏吧,有我和姑姑在,也有個照應,您也希望熱熱鬧鬧的不是。”
“哎!老了,不願意動了”劉奶奶摸了摸袁天罡的頭,出神的說道,“我從小就被賣到袁家,在袁家待了一輩子,根已經紮在這裏了。以後就是死,也要死在這個宅子裏。”
“奶奶知道你有這份孝心,就知足了。”
“你坐了一天的車,也累了,快去休息吧。”
袁天罡躺在床上,梳理着今天的事情。
首先是樹心,朱老爺說是被精怪取走了,村裏又毫無征兆的死了人,肯定有着什麽關聯,還有泥牛山的那位,沒準都是同一個人。
村裏人那麽怕我,一定也不是空穴來風,還有今天下午在祠堂窺視我的那人,無一不透着詭異,看來這老宅也不尋常。能感覺到,奶奶不是想要害我,那她到底隐瞞了什麽呢?
坐了一天的車,又是煉鬼,又是除魔,袁天罡也确實累了,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。
午夜,死一般的寂靜。
“鈴鈴”
“鈴鈴”
一陣清脆的鈴聲,将袁天罡從睡夢中吵醒。
招魂鈴!
“什麽人?!”袁天罡猛地從床上坐起,抄起招魂鈴喝道。
隻見一道紅色身影,嗖的一下穿牆而出。
但這次袁天罡看清楚了,那是一個穿着紅色衣服,紮着兩條小辮的小姑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