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許毅超話音剛落,場中的人便都皺起了眉頭,但讓他欣慰的是,雖然都很驚訝,卻沒有一個表示出不信。
“理由呢?”
唐宇波沒有不信,但是作爲一名警察,他必須對案件負責。哪怕兇手再怎麽十惡不赦,他也必須要有證據。
“很簡單啊。”許毅超不會隐瞞,事實上,這些東西也真的沒什麽,隻要有心,誰都可以注意到。
“我看了今天一天的監控錄像,不得不說,李老闆别墅的監控設施布置的還是非常到位的,應該是專業人員吧。無論是角度還是範圍,都完美的籠罩了整個别墅。那麽也就是說,無論兇手是外來人還是内部人員,都逃不過監控的拍攝。相信你們也在之前看過了吧,監控設施并沒有被破壞,也沒有任何被動過的迹象,也就證明,即使兇手會從這裏逃跑,也會被拍下來。而今天一天出入這棟别墅的人,除了保姆劉小姐之外,就隻有管家楊先生了,然而現在他們都在這裏,所以,要麽兇手還藏在你家的某個地方,要麽,兇手就在你們幾個人之中。不過……”許毅超聳了聳肩,“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性實在是不太高,所以,我還是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最大。”
這些道理其實都淺顯易懂,靠的無非就是細心和思考而已,他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能注意到這一點,可是,又有幾個人往這上面想呢?所以,他們缺的不是智商,而隻是細心和“責任感”罷了。
“你說的沒錯。”
唐宇波似乎開始對他有幾分興趣了,點點頭,附和着說道,“先不說别的,無論是殺人還是偷竊,于情于理,犯人都應該在作案結束之後立即逃竄的,因爲那是最好的時機。沒有任何一個犯人會藏在案發地點太長時間的,因爲那畢竟太危險了,光是要面對警察的搜尋就是一個天大的難題。除非對方出不去,又或者有必需留下來的理由。但是犯人既然都殺了人了,我不認爲還有什麽别的理由比這個事情更重要,所以這個假設基本上可以排除。而如果是因爲逃不出去的話……”
“那就更不可思議了。”許毅超替他回答了下半句話,“兇手如果真的能悄無聲息的溜進來的話,自然證明他本領非凡,那麽既然他可以悄悄潛入,爲何不能悄悄潛出呢?理論上這個假設非常合理,但是,我不認爲有誰能在六十多個高清攝像頭,外加二十多個訓練有素的保镖的監視下來去自如,能夠做到這一點的,恐怕都不應該稱作人了吧。如果保镖有傷亡,高清攝像頭有被動過的話,我倒是有可能會相信。可惜,沒有。”
世界上的确有一些裝置能夠幹擾攝像頭的操作,比如讓它暫時定在某個畫面這類的裝置,但是這種東西并不是完美的,至少還沒聽說過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攝像頭能夠拍攝到周圍的景象,偏偏顯示不出來人的。攝像頭明顯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迹,六十多個攝像頭的轉動也沒有停滞過,所以,外界潛入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。
“好吧。”
李老闆也不是什麽迂腐之人,雖然有些不願相信,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相信,“我暫時可以相信你的推斷,那麽接下來,你需要做什麽?我可以讓他們無條件的配合你。”
“那就多謝了。”
許毅超要的,不就是這句話嗎?
“那麽我先從劉小姐開始問了,劉小姐,淩晨七點左右的時候,請問你正在做什麽?在什麽地方?又是否有人可以替你證明呢?”
這三個問題,是辦案當中最經常問,也是最重要的問題,問對方做什麽,是要推斷是否正常,每個人要麽有自己的工作,要麽是因爲周圍的環境因素,其實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如果做了什麽“出格”的事情,又恰好是在這種時期的話,那麽這件事情,就有些耐人尋味了。至于問對方所在地,除了和第一個問題差不多之外,還需要掌握與案發地點的距離,推論是否能在不經過别人視線的情況下,與案發地點之間一個往返。而第三個問題,就更簡單了,有人證明你,那你嫌疑就小了很多了,也省得在你身上多費事兒,如果沒認證明,那不好意思,你的嫌疑還是很大的,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撒謊。
“我,七點左右嗎?”
劉小姐,也就是那個保姆,先是愣了一下,然後開始思索,“那個時間的話,我應該是在廚房裏收拾餐具的吧,老闆他們開始用餐的時間大概是六點多一點,吃飯需要花費幾十分鍾,七點的話,我每天應該都是在刷洗餐具的。至于有沒有人證嘛……”她猶豫了一下,有些不确定的問道,“大概在七點十多分的時候,楊先生曾經來廚房轉了一圈兒,讓我不要忘記出去買菜。這個……算是證據嗎?”
劉小姐這類人對法律什麽的不太熟悉,不清楚也是正常,所以才會疑問,而不是确認。
不過……
七點十分……
“那在楊先生見你之前,你最後在别人視線下的時間大概是什麽時辰呢?”
許毅超又問道。
“這個……”
畢竟也不可能會想到發生這種事情,如非必要,誰會經常性的注重時間呢?讓她一個保姆去細心的注意那些,的确是不太可能。但是沒辦法,爲了更方便的辦案,許毅超必需知道。
“這個你不需要問了。”
李老闆放下了手中隻剩下了煙頭的香煙,吐了一口氣,“吃過早餐的時候,我曾經跟我兒子談過幾分鍾,大概是在六點五十七分的時候,他從客廳上了樓。”
“哦?”
許毅超微微一驚,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,不過很好,相對于詢問劉小姐的問題,這個答案顯然更有用。
“那麽李老闆,你的視線脫離客廳的時間,又大概是什麽時候呢?”
客廳可以看到上樓的樓梯,也就是說,如果犯人要上樓的話,客廳裏必需不能有人,要不然的話,他根本沒辦法悄無聲息的動手。
“大概……是在之後的三分鍾吧,我回了自己的房間整理資料。”李老闆隻是略微的思索了下,便給出了答案。像他這種“身份”的人,其實對時間的把握還是比較準的,既然他說是三分鍾,就算是有所差距,也絕對不會超過半分鍾,更何況,這次的事件還關乎他的兒子。
“三分鍾嗎?”
許毅超低下了頭,如果按照他們的“供詞”來看,兇手所能夠利用的時間段,似乎也就隻有七點鍾到七點二十之間的這段時間了。
十分鍾,如果不跑的話,走到被害人的門前最少也得将近三分鍾,如果被害人當時在看書或者睡覺的話,起身,打開門,約莫應該是一分多鍾,開槍射擊,殺死被害人,然後再用鑰匙反鎖,兩分鍾之内應該可以做到。然後返回,前前後後大概需要十分鍾左右。從時間上來看,劉小姐似乎并不能夠被排除嫌疑,但是如果她說的楊先生出現的時間準确的話,那她的時間未免也太緊了些。而且之前構思的過程是最理想的經過,除了要經過精心策劃之外,還需要兇手擁有過硬的心理素質。
這些……
她有嗎?
“那麽楊先生,我再來問你,在七點鍾到七點二十之間的時間内,請問你在什麽地方?做什麽?又是否有人可以替你證明呢?”
劉小姐的嫌疑不大,這一點他還是可以保證的,但,并不代表就沒有可能,隻是相對于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來說,他更願意聽聽别人的“描述”。
“這個,正如劉小姐所說,在七點十多分的時候,我曾去過一趟廚房,提醒她不要忘了購買食材,而在此之前的半個小時時間,我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間。”
楊先生略微想了一下,很快就給出了答案。
“自己的房間?”
許毅超眉頭一挑,“這麽說來,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了?”
“這……是的,沒有人可以證明。”
雖然有些無奈,但這就是事實,楊先生苦笑一聲,還是點了點頭。
“好吧。”
許毅超點點頭,沒說什麽,他的詢問隻是初步了解一些東西而已,并不能夠作爲證據的。
“那麽李老闆,你呢?”
許毅超經過短暫的猶豫過後,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,“雖然這樣問可能很不合适,畢竟你是被害人的親生父親,但是此事事關重大,法律也沒有規定親人就不可以互相傷害。作爲調查人員,我有必要了解一下這個問題。”
這年頭,不,應該說是從古至今才對,親爹幹掉親兒子,親兒子幹掉親爹的事情,難道還少嗎?虎毒不食子,那是動物,是沒什麽思想的動物,人類世界就是如此複雜,雖然這個猜測可能性一般不大,但,還是有可能的,不是嗎?
“嗯。”
李老闆點點頭,也不知道是說許毅超說得對,還是隻是單純的感慨。
“我在自己的房間,和楊管家情況一樣,我,同樣沒有可以作爲證明的證人。”
意料之中,其實不用問也知道,但是,畢竟是要走過場的。
“那好吧。”
需要了解的,他已經差不多了解了一遍了,不過,還是沒什麽頭緒,或許,他應該再回到案發現場,看看還有沒有更細緻的發現。
“李先生,我需要再看一下案發地點,而在這段時間,能麻煩您把這位先生找回來嗎?”
許毅超拿着用手機從監控錄像當中拍攝的一張照片,遞給了李老闆看。
“嗯?”
李老闆皺了皺眉頭,卻什麽也沒表示,點了點頭,“好吧,我馬上讓人通知他。”
“那就麻煩您了。”
許毅超輕輕一笑,也沒說什麽,拍了拍王勇芥的肩膀,便走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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