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堂這厮,隻要他願意,幾句話就能跟陌生人交往上。一頓酒下來,相互之間就熟絡了,就一口一個“兄弟”、“哥哥”的。這一次宴後,夏州鐵冶所那幾個厮,還有這個副管勾,就全都跟他處上了。
今天宴席上來的人多,動不動就有一撥人過來,跟玉堂寒暄上幾句話,要不就是找副管勾。他們一來,衆人的談話就得被打斷,這酒吃得就不快活。
見此玉堂便發話道:“各位哥哥們,等到忙完了這幾天,我做個東,再把大夥叫過來,咱們一定吃個痛快!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時間來賞這個臉?”衆人一疊聲回複道:“行,行!時間就随李兄弟定吧,我們這幾天都有空!”
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,玉堂與鐵冶所這些人之間的交往,愈來愈密切,跟大夥已經成了朋友,接着朋友又成了兄弟,過不幾日,從兄弟又開始攀親戚了。
因爲玉堂好說話,每次他帶着人過來送柴炭,從來不催錢的事不說,還經常給衆人帶點禮,比鋪裏面其他的主管強多了。因此鐵冶所要貨的時候,每次都是指着名兒,非得叫他李詩月,不叫别的人過來了。
除去買賣上面的往來,就算平時沒事的時候,玉堂也能到鐵冶所,找衆人閑談。有時候高興了,就讓酒樓送過來幾個酒菜,衆人在一塊兒吃吃喝喝的,吃醉了什麽事都能說。
“人”這種東西,是最喜歡打聽私房事,傳一些小道消息的。跟玉堂交往了沒幾天,衆人就打聽、整理出他的家事:“李詩月”此人,是隴西李姓家族的人,與宋朝那個有名的李億,多少能沾上一些親。
當初因爲李億的原因,李家也跟着受了些牽連,在東京城也就不太好混了。李家到底是大族,家裏面做買賣的人也不少,進錢的事上,李家的門路有的是,銀錢上根本不用愁,也不缺使用。
如今令他們發愁的,是缺權勢。自從出了李億那件事,李家人在宋朝上進的那條道兒,基本上算是被堵住了,少不得想從别處找門路。
如今機緣巧合,在夏地做買賣的李三娘,一輩子也沒有沒嫁過人,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。家裏的買賣,眼看就後繼無人了。
偏偏李詩月剛剛沒了父親,他在東京,也是個鬥雞走狗沒定性的,家裏對他也管不住,三娘心裏便尋思說,不如把侄子叫過來,說不定在外面曆練幾年,慢慢的就能成材了。
如今三娘的買賣正處在難關,倘若李詩月能待久了,夏州山場的這個買賣,說不準就能歸他了呢!倘若不能,這厮過一段時間就回了東京,這個買賣,就得讓三娘的幹兒子接手了。
三娘的這個“幹兒子”,衆人都知道,就是她們店裏那張小米。跟鐵冶所這邊交往時,那厮屁的好話也不會說,整天闆着一張臉兒,一張口就是管人要錢。那就是個市井買賣人出身,眼界、心胸都沒法提!
這事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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衆人都看不上:他張小米就是一個火家,就因爲認了東人一個“幹娘”,就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,要錢比東人還積極!
而且前幾天小米還捎話說,這賬要是不清,柴炭馬上就得掐掉,不是看在他主人的份上,誰耐煩與這厮交往呢?!還是跟李詩月交往讓人舒服。
爲了讓李詩月久住下來,遠離張小米那張臭臉,鐵冶所這邊,有人與夏州鐵冶務的副使李承治關系熟,便趁機把李副使介紹與詩月,想讓李副使出個面,弄一個虛職把李詩月給吊着。
這麽一來,一則李詩月得了個職位,就用不着回東京了。二則衆人得了好處,欠的他家的那些賬,也就暫時用不着去還了,這樣算豈不是兩下都好?!
因鐵冶所那邊有人給牽線,玉堂與夏州鐵冶務的副使李承治,總算是搭上關系了。随着時間的推移,玉堂與李副使漸漸熟了。既不見玉堂提錢的事,也不見他提職事,每次見了,與李副使隻是吃酒、交友兩件事。
如今兩人都十分熟了,漸漸成了朋友的關系,倒是李副使想聽玉堂的主意,閑時便拿出來幾句話,故意提點他。
玉堂又不是蠢人,在李副使提點了幾次後,便主動說起局勢來:夏國這邊,自從沒藏太後去世,沒藏訛龐掌權之後,與宋朝的關系,就又開始不好了。
當初沒藏太後在時,與宋朝有許多市貿的往來,那時候府庫還算充裕。如今由沒藏訛龐做主了,兩家的關系一緊張,邊上的榷場又重新關閉,賺不到錢,夏國府庫裏面的銀錢,眼看就少了。所以鐵冶所這邊缺錢,沒法及時給鋪裏面清賬,詩月十分能理解。
一聽見玉堂說到這,李副使便就告訴道:“其實不瞞李兄弟說,這幾年國庫裏資銀緊張,上面能撥到鐵冶務這邊的錢,也少了一半。
尤其是最近,民夫、民匠的人數也少了,爐子也沒辦法經常整修,壞損已是常有的事兒,出鐵的數量就不行了。
若放在往年,夏州鐵冶所一天能出兩次的鐵,每年出鐵的總數,大約能上五萬斤。可現在呢?銀錢不夠,今年出鐵的數量,能上四萬斤就不錯了!
這不你看,都幾個月了,連柴炭的銀子都交不上,隻能先欠着。不是有錢不願意給,确實是暫時遇到了困難!”
知道了内情,詩月便對李副使道:“這件事情,長久下去不是個辦法,得重新出去找出路,及時變通才行啊,不然就是坐吃山空!交不出東西,你們也得挨數落!”
李副使一臉難色道:“但凡有一個主意的話,也不至于今天還賒着賬,李兄弟你說是不是?”
玉堂想了想便道:“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,副使不妨聽一聽:反正爐子停着也是停着,讓官營的東西,一半變成私營的。除了與官家納鐵以外,多餘出的,可以私底下賣與别人,這就解決了大問題!”
對此副使忙阻止道:“這可萬萬使不得!萬一讓上面知道了,那可是死罪!”
玉堂放低了聲音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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