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堂滿不在乎道:“烏龜壽長,活到一百歲有意思麽?與其活得縮頭縮尾,我甯願這輩子一閃而逝。”這事兒也不知勸了多少次,每次勸他都油鹽不進,還偏偏要和你對着來,周昕也就隻好罷了。
當下兩個人閑話了一會,周昕又說了一個消息道:“來的時候,我還聽見了一件事兒。外面有一個小道的消息,說種谔最近要調到這邊來。”一聽見“種谔”這兩個字,玉堂那臉色,立刻就變得難看了。
才提起個頭來他就這樣,周昕趕緊說話道:“把你那吊喪臉收起來吧,别這麽着。都在邊上共事呐,早晚也得有這一天。他真過來了,以後免不了得見面,你還永遠這樣麽?收斂着點吧!無論如何,看在明遠和明熠的面子上。”
玉堂笑了一聲道:“讓我給他個好臉色,這事兒休想!我是愛屋及烏的那種人麽?”
周昕遂道:“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:他在那個位置上,做任何事,當然想的是大局爲重。那件事沒有對錯之分,隻是選擇不同而已。”
一聽見這話,玉堂立刻回複道:“不錯!說來說去,我和他就不是一路人,我又沒說他當初錯了,你這麽着急替他說話,他給你錢了?!人家是名垂千古的人,我算個屁!跟他一比,我不過是個無名之輩罷了!”
就知道白玉堂會是這個嘴臉,看不慣哪個,他就去鑽這個牛角尖兒,看人家到處都礙眼。周昕便替他分析道:“就算是當初種谔出手,派人去救援釒明寨,也已經晚了。那個時候,明熠已經是病入膏肓,根本撐不了幾天了。
這件事啊,就是個命,其實與旁人都無幹:他們平蠻早去的那撥人,在南方的時候中了瘴氣,就算回來了,兩三年都有了肺上的毛病。”說罷周昕還感慨道:“他們前生,或許都是星宿,上天因爲人世多艱,提前把大夥都收走了。”
接下來的話兒,玉堂不讓周昕再提:哪個再說,從此就不是朋友了。因這句警告,周昕也就把話頭打住,這件事情再不提了。
這一次來,周昕的時間很有限,在天聖砦能待的時候不多。匆忙間與玉堂見了一面兒,接着就走了。剩下玉堂一個人,在砦裏面尋思了好一會兒。
按照周昕的說法,種谔這幾日就可能過來。玉堂厭煩與種谔見面兒,更不願待在這等他來管,幹脆他就想了個辦法,要去鎮戎軍走一趟,找一個差事溜出去,免得日後跟種谔碰頭。
既這麽想時,玉堂遂就找了個由頭,把藏的好酒帶了幾瓶,去鎮戎軍找副軍使劉濤去了。自從玉堂來天聖砦,過來尋找劉濤的遭數,一個指頭能數得過來。他沒打招呼突然就來了,很是讓劉濤有些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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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聽完了玉堂的話,聽他的話裏,有些立功的意思,劉軍使遂就誇獎道:“這才對麽!就說你是塊好材料,當初你在我手下時,我就看出來了,果然我當初沒看錯!”
這話兒玉堂不相信,根本一聽就是假的:當初在延州屯田的時候,劉軍使是玉堂頂頭的上官,在他手下,玉堂可沒少挨罵挨罰。至于“好材料”這個評價,從來沒聽見他這麽說過,相反的評價倒聽了不少。爲了給老上官一個面子,這事兒玉堂也不拆穿,由他去說。
對于玉堂的要求,那頭劉軍使合計了一通,遂就告訴了一件事道:“前幾天,我聽見東面的商議說,想要挑出來幾個人,深入夏境,做一件機密的事情,還來我這裏要人呢。這件事情你肯的話,我這就把你薦過去。”
對于白玉堂來說,隻要能不歸種谔管轄,不管做什麽都可以,立刻就開口要求去。
一看見白玉堂争着去,劉軍使低聲兒告訴道:“這一趟差事你做好了,到時我薦你去白豹城。怎麽說你也做過營使,去白豹城沒問題。
他從今往後,該好好幹了,别三天來兩天走,整天打魚曬網的,就算我想給你升職,都沒法提!就害怕你小子哪天不高興,突然又拿腿兒給我溜了,我這張老臉沒地方擱!”
對于劉軍使吩咐的那些話兒,玉堂立刻保證道:“軍使說笑了,那不能!”看着劉軍使懷疑的眼神,玉堂立刻又保證道:“軍使放心,我來都來了,除非是殉國,以後就再也不走了!”
劉軍使看着他說道:“但願你說到能做到。”當下兩邊商議畢,玉堂便回了天聖砦,等着上面的安排了。
這個時候,上面已經決定下來,出三支人馬,一塊兒攻打洪州城。趁這個機會,宋軍這邊,再撥出一支人馬來,這些人都喬裝打扮起來,扮成尋常百姓的模樣,從不同位置進入夏州,毀壞夏軍的鐵礦,直接把鐵冶務給搗毀掉。
白玉堂這次要做的事,就是配合宋軍,深入夏境,幫忙把鐵冶務搗毀掉。
爲這件事上,夏州那邊,宋軍已經有了些準備,提前在夏州安排了眼線。爲了今次協助做成這事兒,白玉堂扮做一個尋常的商賈,随身還帶着一個伴當,就這麽進了夏州城。
按照上面人提供的消息,玉堂過來接頭的地方,叫做“明光柴炭鋪”。這個店主人是個婦人,此不必說,也是宋朝這邊的眼線。
玉堂不來這裏便罷,過來一看,原來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當初的邬三娘。卻說當年在清澗城那一役,三娘、李蛟,還有其他的一撥人,共同投靠了宋軍,被安排在清澗城種世衡手下,三娘也得了個巡檢的職位。後來在種世衡的安排下,三娘開始來到了夏地,充當宋軍的眼線。
就在半年之前的時候,爲了能毀掉夏軍的冶鐵,三娘便率領着一支人來到了夏州,開了家采柴的山場,漸漸的與夏軍鐵冶所搭上了關系。如今夏軍冶鐵所需的柴炭,足足有六七成的數,就是從三娘這買到的。
說起來玉堂這個人,三娘之前也聽說過。早在來到夏地之前,三娘與白國芳那邊,就有些買賣的往來,也聽說白國芳有一個叔伯兄弟,平素就住在東京城,如何如何的身手不凡、聰明穎悟,更難得遇到不平的事情時,對别人如何如何拔刀相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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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三娘一聽見他們說,想過來配合三娘的人選裏面,其中有一個是白玉堂,三娘立即就定下來說,别人就不要了,隻要把白玉堂調過來配合就行了。
當下兩邊人見了面,互相通了身份後,三娘立刻把玉堂帶進房裏,叮囑他道:“明天見了生人的面兒,像‘三姐’、‘九哥’這樣的詞,不能再說了。我得給你個其他的名兒,然後再重新給你安排個身份。”對此玉堂便回複道:“如今到了你的地盤,怎麽個安排法都随你吧。”
因這個話,三娘便盯着門外道:“記住,你以後姓李,名字就叫‘李詩月’,是個出身于隴西李家的商賈。”話一出口玉堂就皺眉,有些不太樂意道:“三姐,咱們能換個别的麽?這名字聽着就不硬氣,還有些傻,聽着也不像是做買賣的!”
三娘沒有好氣道:“讓你叫什麽你叫就是了,從哪出來那麽多廢話?!你原來的名字就好麽?!”玉堂便道:“也不算好聽,就是個富貴有餘的俗名,可那是我爹給起的,我自己說了也不算麽。”
三娘便道:“讓你叫什麽就叫什麽,那些廢話少說吧!還有,以後不準叫我‘三姐’,叫‘三姑’吧,以後外面人問起來,你就說是我娘家的侄。”
一聽見這話,玉堂又不幹了道:“怎麽我又吃了虧,憑空就矮了一輩呢?”三娘便道:“不願意當侄?也行,那麽咱們就換一換,你當兒子,以後見了面就喊‘娘’,還不願意那就做女婿!”
幾下一比較,玉堂立刻就選了做侄子。雖然玉堂肯退步,可是他又好奇道:“三姐,看這個樣子,真的做了你的‘女婿’,你還真有個‘女兒’能配合麽?”
一聽見白玉堂故意爲難,三娘遂就發話道:“我們店正好有個小米,是剛來的夥計。你要求的話,那就叫小米扮成個女人,把臉面好好修一修,搽上些粉,穿上一件豔色衣服,去配合你。”
說畢,三娘便朝樓上喊道:“小米,你手上那些活幹完了麽?下來咱一塊兒商量件事兒!”
一聽見這話,玉堂立刻把這話題打住,滿臉嫌棄的模樣,不肯再用别人配合,當女婿這個話就不提了。
偏偏小米那個厮,似乎聽見了什麽動靜,從胡梯上直接奔下來,十分殷勤得詢問道:“娘子,李哥,你們倆剛才是什麽事兒找我呐?”
一聽見這厮還真來了,玉堂口裏面罵一句,急忙擺着手告訴道:“不用不用,沒人叫你,是你那耳朵出了毛病,聽得岔了!”
小米已站在了胡梯口,聽見了玉堂這番話,然後把臉兒又轉向三娘,對剛才玉堂說這番話,不大相信。突然這厮又想起來什麽,口裏面遂就提醒道:“娘子,明天在登北樓給李哥接風,咱們的帖子都請全了麽?”
三娘遂道:“鐵冶所那幾個我下帖請了,至于到時候能來幾個人,也不好說。還有山場那些主管的,還有幾個要緊的匠人,再加上左鄰右舍的,還有本地的鄉紳,我一共定了百十桌,差不多應該夠了吧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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