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北把展昭扶躺後,另一個軍士幫忙脫鞋,脫了半天,靴子像長在腳上似的,根本就沒法脫下來。朱北見了便呵斥道:“你這個笨貨輕一點,快閃開我弄!”
誰知朱北也脫不掉,把褲腿撸上去再脫時,原來兩隻腳早就腫了,而且還一路腫上去,都快腫到膝蓋了。見這個情形,朱北差一點哭出來。隻是害怕讓旁人聽見,朱北立刻就忍住了。
等終于把事情安排完,看着百姓都走了,時間已經到了酉時。展昭吃過藥睡了一會兒,精神比剛才好多了。這個時候,安甯、定邦那兩個寨,已經有人過來了,正在那急得亂轉呢,一看見朱北就詢問道:“朱哥,都監現在怎麽樣?還能指揮麽?我們有緊急的軍情要上報!”
正說着呢,外面說話的聲音,已經被展昭聽見了,立刻他就問話道:“是誰到了?讓他們進來。”外面那兩個聽見喚,立刻走進來告訴道:“都監,我倆是安甯、定邦兩寨的軍士!
我們寨按照都監的吩咐,準備去補充李知寨右翼,誰知在指定的位置等了半天,他們根本就沒過來接頭!我們着急,派了人打聽才知道,李知寨去安塞軍鄭桐那借了兩千人馬,已經提前出發了!”
展昭本來站在那觀察地圖,一聽見這話兒,驚的差一點跌倒了,罵李清道:“是哪個讓他去安塞軍借人,他們怎麽能充當右翼?!怎麽李清擅自改變部署,沒有人過來跟我說?”
對這個話兒,衆人一時都面面相觑,不知道應該怎麽回複。罵完展昭便歎氣道:“釒明寨,守不住了。”到此時李清已出發很久了,追不回來了。”
這個時候,所有釒明寨附近的精銳,全都握在李清的手上。各寨所剩的,不過是一些老弱兵卒,頂多隻是能自保,沒有能力去救應。展昭當即傳令,命釒明寨全寨的軍士,父子俱在軍中的,父回;兄弟俱在軍中的,兄回;父母無人養贍的,自回。一個時辰後,都到寨前的空地上集結,有話要吩咐。
下完令後,展昭又寫了一封書信,把它交給朱北道:“小朱,事情緊急,你現在就出發,快馬加鞭,把信送到鄜延路副總管種谔手裏,如今已沒有别的辦法,隻能向他求援了。”
一聽見讓他出去送信,朱北立刻哭啼撒潑,一個勁求道:“都監你别趕我走,你吃藥我再也不攔着了,送信重新換人吧!我雖然笨,也能上陣。死也跟你們在一塊兒,我不走!”白鬧了一場,到底朱北讓展昭罵了一通,攆着他走了。
這個時候,李清已經趁着夜色,率人馬在河岸埋伏好了,隻等着渡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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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。眼看預定的時間到了,各路的人馬也準備就緒,随着李清一聲令下,宋軍立刻就開始渡河。
一時之間,原本還算靜谧的河邊,立刻變得喧鬧起來,河水翻湧,人聲鼎沸,大軍争渡的聲音,大老遠的都能聽見。對岸卧嘗多大軍的的巡哨,立刻就被驚動了,這厮們邊跑邊大聲示警,對岸的夏軍被驚動了,立刻火光亮起來一片。眨眼的工夫,夏軍已經在河對岸擺開了陣勢,準備迎敵。
這個時候,宋軍前排的那些人,已經沖到了河對岸。然而衆人并不着急沖鋒,先折去右翼排成個橫陣,随着過河的越來越多,後軍漸次補充前軍,等陣型厚密了然後再沖鋒。在宋軍布陣的間隙裏,對面夏軍的弓箭手,把箭矢雨點似的朝宋軍射來。
随着時間的推移,宋軍已基本上過完了河。李清指揮着宋朝的軍士,列陣沖殺。孰料這裏的河岸地形複雜,雖然宋軍的大部已經過來了,右翼那裏,卻空了一個大缺口。這缺口實在是太大了,就算在漆黑的夜裏面,也看得清清楚楚的。這情形李清一見大驚,急忙分人馬去補充缺口。
對面的夏軍又不是瞎子,也已經看見了宋軍的破綻,哪裏容李清去補救!随着卧嘗多一聲令下,夏軍無數的人馬,立刻拼力往缺口這殺來。
别的人馬還好說,右翼上李清借來那兩千的安塞軍,一看見夏軍來的兇猛,一時氣怯,竟然一下子往後面逃了。他們這一逃不要緊,臨陣的人馬形成空隙,立刻被夏軍砍得爛碎,整個右翼登時大壞,李清哪裏來得及救應!
此時已經是戌時了。釒明寨這邊燈光昏暗,展昭一個人坐在書房,胳膊放在桌子上,把頭枕在胳膊上小憩。桌案上除了文書外,硯台下面還壓着張紙,上面有字。因爲剛剛寫完的原因,墨迹這時候還沒幹。看時,那上面寫道:
問蒼天,何處可埋忠骨?泣血東望,三千裏路遙是汴京。塵沙蔓延遮古道,獨将冷酒奠太平。旌旗獵獵迎風卷,大漠夕照亭戍紅。縱馬斷橋邊,暮霭沉沉路不明。蒼河日暮,朔風吹過折邊草,城頭胡笳,帳内油盡夜欺燈。披衣起,露三更。柴扉雞唱月明。夜幕飛白鹭,萬裏爲尋一沙汀,今将熱血灑邊庭。拼将一死護山河,鐵槊戰釒明。
正打盹呢,因門口突然有腳步聲,展昭立刻就醒了。一個軍士走進來,将衣架上的錦袍取下來,幫忙給展昭披上去,口裏面道:“晚上冷了,都監你多穿一點。人馬集結還不到時候,再睡會兒吧!”
展昭朦胧裏看清楚來人,便問他道:“李清那邊有消息了麽?”那個人回道:“沒有,李知寨一直沒派人來,打探的到現在也沒有回來。”
展昭雖然精神不濟,仍記起件重要的事情來:寨中還有些機密的文書,必須要處理。趁着蕃人還沒來,必須要燒掉,絕不能讓它們落在夏軍的手裏。
展昭叫過來幾個軍士,讓他們把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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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搬出去,在院子裏燒毀。就在盯着他們做事的時候,
展昭熬不住又昏睡了片刻,似乎耳邊有人在喚,遂又醒了。
這時候個人來報道:“都監,釒明寨寨中,如今隻剩下八百三十二個人,都在前面的空地上,等着都監聽訓話呢。”一聽見這話兒,展昭遂就站起來,走急了不小心踉跄了幾步。旁邊的急忙去扶時,他又不用,随來人一塊兒出去了。
所有的八百三十二個人,此時全都在眼前了。展昭依次走過來,挨個看過衆人的臉上,然後開口說話道:“列位兄弟,如今釒明寨遇到個難關,要列位鼎力相助了。前面一戰,會兇多吉少,倘若有哪個想退出,現在提出來還來得及,我準他走。”
因這個話兒,衆人一疊聲回複道:“都監你放心,俺們不走!哪個走的是王八羔子,灑家先亂拳打死他!”、“對!都監你就放心吧,俺們八百多兄弟,誓死保寨!”、“俺們都給你打包票:寨在人在,寨亡人亡!”、“都監你活,俺們就跟着你一塊活;都監你要是活不成,我老張就打頭去一趟閻王殿,給大夥兒先去探探路!”
人群裏不知道哪個道:“都監,你忘了俺們幾個麽?!俺們是你在龍衛的兄弟!當初平蠻時那麽難,俺們也都沒當了逃兵,眼前這點仗能算個屁!”
展昭在人群裏不住點頭,謝大家道:“好,好!列位的恩情,恕我無法還清了,容來世再報吧!爲了延州,爲了那些邊民父老,也爲了咱們的中國,釒明寨這次要拼死一戰!”
衆人都道:“都監,下輩子俺們還跟着你!”、“咱們八百三十二個人,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,今天晚上也歃血爲盟,同年同月同日死!”
事态緊急,不能停在這說太多的話。展昭把衆人分成了幾撥,有去守衛四門的,有充當預備人馬的,有負責搬運器械,也有些負責巡視的。
正安排時,忽然有人趕回來哭着報道:“都監,不好了!卧嘗多攻破了李知寨右翼,安塞軍突然抛下了大軍,自己先逃了!”一聽見這話兒,展昭忙站起來詢問道:“李清現在怎麽樣?”
那個人回道:“我來的時候,李知寨已經陷入了重圍,不知道現在死是活!”展昭心道:“倘若沒有患病的話,我親自領兵打卧嘗多,何至于讓李清犯下大錯,将精銳全部折損了!邊人将子弟交與我,白白折掉那許多性命,如何與邊民父老交代呢?!”然而事已至此,沒有辦法挽回了。
正在急間,突然外面有人來報道:“都監好事兒!石知寨拼死殺出了重圍,已經安全回來了!”一聽見石元彪回來了,不少人因爲受到鼓舞,便喧嘩起來。
展昭立刻回複道:“把元彪叫到我這來,我有要緊話跟他說。”當下兩個人見了面兒,展昭囑咐了後事,把全寨的人馬,還有整個釒明寨,全都交付石元彪管轄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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