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57初來乍到

當初王德用告訴說,釒明寨這裏過得艱難,對此展昭笑了道:“屯墾戍邊,本來也不是安逸事,想安逸的話,我就不答應過來了。”

雖說早就有準備,等到了一看,才知道釒明寨這邊的狀況,比想象中的還要糟。加上鋪兵,寨裏面統共才五十個人,而且之前毀損的房屋,至今仍沒有修繕完,能用的就隻有那幾座小房。

因爲房屋不夠用,晚上睡覺的時候,軍士們隻好十幾個人擠在一塊兒,一睡下了,别說插進來一兩個人,根本就沒有落腳的地方。

寨裏的文職,隻有一個胄曹參軍,這厮姓李,名諱就喚做李湛,字又平,年紀大約在三旬上下。這厮好酒,平時不修邊幅不說,看着上去不像個太靠譜的人。他在這裏,經常吃的醉醺醺的,對寨裏的事情也不太管,沒事兒就到外面去亂逛。

展昭這一次來得急,跟邊也沒帶從人,寨裏面撥過來一個軍士,喚做朱北,專門過來伏侍他。在這個地方,連都監也沒有專門的房屋供他議事,也不過是一個人一屋。白天的時候,桌子上滿滿的擺上了公文,這張桌子就是個書桌。到了晚上,就把公文搬下來,鋪上被褥,這桌子就又變成床了。

雖說有幾間房子住,可當初建得也太粗糙:房屋門窗的縫隙不小,西北又風大,吹這麽一夜,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,地上就多了一層薄土,連飯裏面都有二三兩沙子。

來了釒明寨兩三天,展昭仔細觀察了附近的地形,然後又翻閱了釒明寨的史料,把大緻的情況摸清楚了。展昭根據自己的印象,然後再加上問李湛,畫了一張草圖出來。李湛大概合計了一下,倘若按照展昭的意思,徹底把釒明寨恢複到原樣,全部算下來花費的銀子,少說也需要七八萬兩。

對此李湛笑了道:“展都監,你不清楚咱寨裏的情況!把寨裏連人帶牲口全賣了換錢,也湊不出一千兩的數兒,這個不是說笑的麽?!”

展昭便問道:“這怎麽可能,庫裏是空的?難道上面人不肯撥錢麽?!”李湛便道:“我在釒明寨待了兩年,送走了不少的都監,也算是一個老軍了。這地方誰管?上面運送辎重的車兒,一個月隻能來兩趟,把東西卸下來他們就走了。”

說話的時候,李湛從懷裏掏出個賬本來,又繼續道:“喏,你看啊:現在咱們的庫房裏,有米二十包,炙肉二十斤,雜糧三鬥,鹽十斤,油十斤,還有香油十二兩,地窖裏鹹菜十大缸,新舊被服十二套,就這點東西!鑰匙就挂在我身上,這荒山野嶺的,除了有幾隻耗子作怪,也沒人來偷!

對了,咱寨裏還有一頭老牛,有一輛破車。以前軍士去延州置辦東西,就把牛車趕過去,置辦滿一車就往回拉,現在不行了:上一次朱北那幫崽子們進城,把破車的轱辘給撞壞了。本來想修呢,人家說壞的太徹底,修一修跟新買的差不多錢,寨裏面如今哪有錢?!也就沒管,現在連牛車也沒法用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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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錢做事是寸步難行,既然寨裏面的銀子遠遠不夠,展昭這個釒明寨都監,少不就得出個頭,親自到延州的上官那要銀子。延州管錢的這個人,姓孫,衆人都叫他“孫參軍”。興許是找他要錢的太多了,這厮被衆人纏磨怕了,展昭好幾次去找他,他都不在。

連續吃了好幾個虧兒,展昭也就變精明了:這一次去,展昭不再一大早起來,從釒明寨步行去延州了,直接在延州城找一家客店住下來,天不亮就去衙門裏堵人。

不容易讓展昭堵住了一回兒,開口要錢時,孫參軍滿臉難色道:“不是下官有錢不撥,庫裏一共就那些錢,還誰都想要。别說小小的延州城,連趙官家也沒有那麽多銀子!”

一聽見這話兒,展昭便就急了道:“上面的人,又想讓我們重新建釒明寨,又不給我們撥銀子,哪有這樣的事情?!不撥錢這寨怎麽重建?”

孫參軍攤開手說道:“都監不知道,如今上面有規矩:凡是要錢建房的人,都有條件在那裏!都監手底下,一共能有多少人?”因孫參軍問,展昭便胡亂回複道:“我也沒數,大約不到一百個。”

聽到這時,孫參軍指着桌子上那沓子文書,嘴裏面開始抱怨道:“上面有令:超過一千五百人的營寨,修建房屋可撥銀一萬。你看看這些,全都是一千多人的申請,我還都壓着沒撥呢!

我在延州這些年,釒明寨的情況我也知道,人數不多,滿打滿算就五十個人。把你展都監加進去,也才五十一個人,都監你哄我說人數有一百,你這是加了一倍啊!就這麽點人,還想問我要一萬的銀子!真給了你了,别人該把我給撕碎了!”

聽到這時,展昭便就求告道:“我們的情況不一樣:他們是建房,人多了可以擠一擠,我們是修繕!今年風大,我們原先的那些房子,都年久失修了,一旦被大風掀翻了房頂,軍士恐怕就得露宿!這一萬可以不全拿,先給我們幾兩修房的費用!”

孫參軍道:“不是下官要爲難都監,我這個參軍雖有錢,也說了不算,隻是個聽命辦事的。該怎麽做,自有上官的文書在那。你若說難,哪家做事的人不難?!如今就隻有一條道:都監回去,趕緊把人數給湊夠了,這銀子就能撥下來了!”

這主意展昭不認同,力争便道:“吹翻了房頂兒,連住處眼看都沒有了,就連現在的五十個,也夠嗆能保住,你給我說一千五?這不是南轅北轍麽?!”

眼看着時候不早了,都到晌午了。馬上孫參軍要回家吃飯,已開始收拾東西了。見展昭仍然賴在這兒,沒有要走的意思,參軍便勸展昭道:“規矩是規矩,我是沒那個能耐改。要不都監去問問知州,讓他把标準調低了,五十個就能給你撥錢?”

展昭白白跑了一趟,銀錢沒要到手裏不說,甚至連承諾都沒有一句。釒明寨那邊,許多房屋已岌岌可危,軍士正眼巴巴等着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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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難道回去了跟他們說,你們的都監沒有用,什麽事情都沒辦成?

昨天的時候,展昭和李湛算了一下:把所有的房屋都修繕一下,就算用最爲節省的法子,大約也需要幾千貫。隻要這些錢的話,展昭也不是沒辦法:展昭這些年積攢的俸祿,把以前的家底兒再墊進去,差不多也夠了。再怎麽說,也不能讓衆人沒法子過冬。

除了這些錢以外,加上先前平蠻的賞賜,跟幾個朋友借一借,還有寨裏原有的錢,差不多也能做點事兒。想到這時,展昭也就先不回,立刻與展英寫了封信。趁着天色還不算太晚,展昭趕緊趕去了驿站,把那封信發出去,然後回了釒明寨。

本以爲熬上一個月,等展英的銀子過來後,趕緊把房屋修繕好,過冬這事兒能解決。誰知道老天愛捉弄人:突然刮了一晚的大風,釒明寨這邊一半兒的房頂,都被狂風給掀掉了,一半人沒有了住處不說,還有好幾個被砸傷的。

不容易等早上風停了,李湛捂着被砸傷的腦袋,過來與展昭商議道:“不行啊都監,眼下這情況,還得到延州去一趟。就算有了錢馬上修,等房子修好了,最少也得半個月。這半個月咱們到哪兒住?一旦底下人都跑了,憑咱倆也抓不回來啊!”

對此展昭回複道:“我去延州倒好說,可今天晚上怎麽過?要不這樣:你帶着寨裏的這些人,把房屋能修的先修一下。那些實在修不好的,木材也别浪費了,都撿出來。想想辦法,做成兩三層的床,晚上擠一擠。”

一早兒展昭就去了延州,李湛這邊也不能閑着,帶着人就開始着手幹活。然而這活兒真幹起來,根本不如想象的那麽容易:軍士們以前在家的時候,雖然都幹過農活,可修房這種事需要手藝,并不是啥人都能幹。

本來衆人就不會修,笨手笨腳的不說,還缺東少西的材料不夠。幹活的家夥也不湊手,好幾個去倉房裏亂翻了一通,也沒找着什麽有用的。

搭床的那夥人忙了半天,鋸子、斧頭、大刀、繩索,能用的都給他用上了。就這麽着,也僅僅搭好了五張床,再催促幹時,回說已經沒釘子了。倘若周圍有人家,少什麽還可以出去借借,這可倒好,方圓幾十裏沒有人煙,想借也根本找不着人!

就在衆人幹幹停停時,眼看着日頭已西斜了,寨裏這些活兒仍幹得有限,根本就沒有什麽進展。然而活計仍不能停,好幾個愁眉苦臉的,站在房頂上四處看。

正在這時,房頂上遞東西的一個道:“咱們的都監,好像是要做女婿了,連嫁妝都已經到手了!”

這話兒好幾個都不信,立刻朝他罵一句道:“放什麽驢屁!咱們這方圓幾十裏,别說女人,連一隻母雞都沒有,從哪兒來的什麽嫁妝?!”隻見那人指着道:“那個不是?跟着好幾輛大車呢!”衆人急忙跟着看時,果然道路上有一行人,趕着四五輛大車,正在朝釒明寨這邊來了。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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