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,訛龐本人十分同意,然後便告訴使者道:“使君的主意,我覺得可行。不過像打仗這種事兒,除了動用大軍外,還得耗費大量的錢糧,必須要舉國上下配合才行。明天上朝的時候,我得跟衆臣們商量商量。”
一聽見訛龐同意了,使者立刻歡喜道:“誰都知道,如今的夏國,大事全靠國相做主。既然國相同意了,那麽這件事必然能成,我們等着國相的好消息!”
等到第二天朝會的時候,訛龐把侬智高已經派過來使者,叫夏軍在北面配合作戰的事兒,就說了出來,詢問大家的主意。沒等到别人發話呢,沒藏太後就出來道:“國相,國家打了這些年仗,好不容易承平了,百姓才剛剛安居下來。宋朝和蠻人之間的事兒,咱們就不要插手了吧!”
群臣裏好幾個也跟着道:“依下官看,這一仗侬智高的勝算并不大。更何況還有消息說,在宋、蠻戰事激烈之前,宋朝西北的人馬,就調動頻繁,防禦也都加固了。西面唃厮啰那一邊,也在邊界上布了重兵。對咱們的出兵,他們早就有準備,真打未必能赢啊!”
李守貴站出來說話道:“根據可靠的消息說,多路的宋軍在招募鄉勇,正在日夜操練呢。宋軍在興慶也有眼線,一旦調兵,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消息。咱們現在的武備,跟宋軍比起來并沒有優勢,一旦他們有準備,強攻的赢面真不大!”
除了跟沒藏太後一夥兒,反對出兵的那些外,還有一向中立的諾移賞都,這次也出來說話道:“這件事情,倘若讓老臣來看的話,不如暫時先不動,看一看形勢。我聽說遼國那邊,也有蠻人的使者。
倘若遼國被蠻人說動了,出兵的話,那咱們也就一塊兒出兵,萬一不赢,讓宋朝的人馬反攻過來,還有個遼國在前面擋着,咱們也不會太吃虧。倘若遼國不出兵,那咱們也趕緊找一個理由,把侬智高的使者打發了!”說着諾移還詢問道:“遼國那邊的情形如何?”
因爲諾移賞都問,有人便就告訴道:“遼國那邊傳過來消息,說遼人好像不出兵。他們都不動,單咱們沒有必要動!”一看見沒幾個跟随的人,大多數人馬,都是反對出兵的,沒藏訛龐便說話道:“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,一旦錯過,恐怕以後就沒有了。”
沒藏太後便回複道:“國相,這件事我看算了吧。夏國國小,更何況我們孤兒寡母的,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,去摻和大國的争鬥。爲百姓計,還是太平爲上吧!”因爲沒藏太後不允許夏主李諒祚下旨發兵,出兵讨伐宋軍這事兒,就不能成行。
當日上朝回來後,沒藏訛龐身邊的人,聚在一塊兒,議論起出兵這事兒來。其中有一個說話道:“出不出兵不重要,如今的情勢,對咱們不妙!你們發現了沒有?李文貴、李守貴那兄弟倆,如今站太後先不說,連諾移賞都、埋移香熱、嵬名浪布那幾個元昊托孤的老臣,也慢慢向太後靠攏了!”
又有人道:“還不止這些。自從沒藏都也去世,太後命保吃多掌管衛戍,命細母嵬名做副職,興慶衛戍的事情,全被他兩個掌控了。保吃多還有太後一黨,還在暗中拉攏元昊的舊臣,舊臣被提拔起來的不少。”
說着這厮壓低了聲音,又繼續道:“當初元昊父子死的不明白,舊臣們嘴上雖然不說,心裏面對咱們肯定有懷疑。他們外面仗着有宋人的扶持,國内又有幼主和太後,正在暗中積聚實力。再這麽下去,将來咱們這些人,大權旁落不用說,恐怕還會有性命之虞!”
這時候有人說話道:“其實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:太後一黨,和元昊舊黨突然聯合起來了,是不是背後有宋人在牽線?我想來想去,覺得這件事情十分可疑!倘若這事兒是真的話,咱們的處境就更不妙了!”
對這個話兒,有人認真籌謀道:“眼前的情形十分嚴峻,無論如何,咱們不能讓元昊的那些舊臣們,和宋朝那邊走得太近!”
當下就有人出主意道:“當初夏、宋議和的時候,規定以兩國的邊境劃中爲界,界内聽任修築堡寨,互相之間不得幹涉。可是大青山往南那塊地的歸屬,一直有争議。
以我之見,不如咱們派人南遷,把乾興砦以北那幾塊地,全給他占了。一旦邊界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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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擦起來,就算太後一黨不肯打,他們也害怕擔上故意丢失國土的罪名,到那個時候不打也不行。”
因這個話兒,果然國相這邊人行動起來,讓夏人大肆往南面侵占。随着宋朝的流民愈來愈多,果然宋朝捱不住了,直接朝夏國派出來使者,說要面見沒藏太後。
也不知道宋朝的使者,跟沒藏太後說了些什麽,太後把李守貴派過去,專門查問這件事。等到李守貴查問明白,把事情向太後上報後,太後大怒,令沒藏訛龐将部下侵占宋人的土地,盡數歸還,而且太後還以這事兒爲借口,把沒藏訛龐身邊好幾個心腹的官職,一下子全給罷免了,國相的權力又一次分散。
眼看着太後一黨緊逼過來,夏國這邊的政權,漸漸的轉移到李文貴、李守貴兄弟兩個的手裏。軍權這邊,也慢慢移交到保吃多及其心腹的手中。國相心腹的幾個人,先後被太後罷了軍職,仍舊有軍權在手的,處境也岌岌可危了。
見這個情形,訛龐心腹的一些人,全都跑過來說話道:“國相,大事不好了!咱們這邊的人馬,被太後一黨故意針對,撸了不少。再這麽下去,恐怕連國相的相位也不保了!”
還有人道:“我聽見可靠的消息說,保吃多那厮,要被太後提拔爲監軍。一旦元昊的舊黨上來,想要追查舊案的話,咱們就死無葬地了!”
眼前這情形,别說身邊的人着急,連沒藏訛龐自己也急:當初訛龐費盡心機,千辛萬苦得來的江山,眼睜睜要落入别人的手裏,單罷了相位還是個小樣。一旦元昊的那些舊臣,要認真追究李元昊死因的話,那沒藏氏一族,這次恐怕要滅族!
而且還有一件事兒,讓沒藏訛龐弄不明白:沒藏訛龐這個厮,當初爲鞏固自己的地位,在沒藏太後的身邊,安插了不少的眼線。太後跟李守貴,還有那一幫舊臣來往的話,眼線們不可能看不見。
可衆人都盯得死死的,沒有一日松懈的時候。沒藏氏是如何跟他們牽的線?他們那幫人,相互間又是如何串通消息的呢?這件事情,訛龐一直都想不明白。
就在訛龐納悶的時候,有人告訴訛龐道:“近日以來,太後經常帶着保吃多,還有幾十個親近的扈從,到賀蘭山行宮裏遊獵玩耍。而且根據可靠的消息,說每次在太後出發之前,李守貴也會找理由告個假,連續消失好幾天。很大的可能,近日來朝廷的那些動作,是太後和李守貴這些人,在賀蘭山行宮裏密謀好的!”
因這個話兒,立刻讓訛龐明白了道:“我就說麽,密不透風的眼線,是怎麽讓他們逃脫的,原來是這樣!”按照現在的形勢看,太後一黨的羽翼,已經足夠豐滿了。有朝一日,訛龐從床上爬起來,地上站滿了捉他的人,這事兒真不是危言聳聽,甚至已近在眼前了!
訛龐在家裏思慮了多時,心裏面還是覺得說,這件事還是要先下手爲強。最好的結果,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,把沒藏太後、李守貴兄弟還有保吃多這三個,一塊兒給幹掉。
就在訛龐考慮這事兒的時候,宋朝平蠻的事情已了,侬智高已經逃往大理,夏軍趁機攻宋這件事兒,也徹底沒有機會了。連國相沒藏訛龐這邊,這時候都已經失勢了,消停了不少,沒藏太後自認爲身邊的禍患已經消除,在守衛的事兒上,也開始漸漸的松懈了。
然而訛龐并不肯罷休,立刻叮囑眼線說,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,或者太後又準備出遊的話,立刻就上報。
經過幾日的觀察,眼線突然有消息道:“太後已經命保吃多準備車駕,今夜就出發,說要去賀蘭山遊獵。”一聽見這話兒,訛龐立刻明白了道:“好啊,這個賤人,又要跟李守貴去見面,一塊兒密謀什麽了!”
一想到馬上就要動手了,訛龐心裏面有些興奮,立刻就問道:“太後身邊有多少人,你們打探清楚了麽?”回話的道:“會面這事兒,太後不願讓太多人知道,身邊的人馬,一共隻有五十四騎。”
一聽見這話兒訛龐就樂了:倘若太後身邊跟随的人,足足有幾百上千的話,那麽幹掉她困難不少。既然隻有幾十人,這事兒做起來就容易多了!
當下訛龐就行動起來,帶上了一幫心腹的人,快馬加鞭往賀蘭山趕去。幸而衆人走得快,在李守貴到達賀蘭山之前,半路上把李守貴給截住了。
荒山野嶺的,李守貴身邊的人馬又不多。突然被沒藏訛龐給攔住,直接讓李守貴吃了一驚。然而很快守貴就笑起來,迎着沒藏一行道:“今天真巧,誰想在這裏碰見了國相!怎麽國相也有興緻,也帶着人出來遊獵麽?”訛龐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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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:“難得這幾日天氣不錯,我帶着人出來轉一轉。先生打的什麽獵物?有收獲麽?”
當下兩個人閑聊起來時,訛龐裝作不經意,突然問了一句道:“近來我聽見别人說,太後經常盛裝打扮起來,率領衆騎夜間出遊,有這事兒麽?”守貴便就笑了道:“這件事情我不清楚。不過國相與太後是兄妹,夜間出行,這麽危險的事情,國相既然聽見了,爲何不趕緊勸一勸?”
訛龐便道:“雖說是兄妹,可她早已經出嫁從夫了,更何況還是一國的太後,權勢熏天,我說話她如何肯聽呢。”說到這時,訛龐又加了一句道:“我聽說當初太後在天都山時,與先生的交情就不淺。如今先生又受信任,你說一說,可能太後還肯聽。”
一聽見這話兒,守貴立刻回複道:“國相這話兒可高擡我了!我本身就是天都山一個參軍。仗着國相的蔭庇,如今調到了興慶來,跟太後能說上幾句話。可給她出主意的那麽多,太後也未必聽我的!國相跟太後兄妹情深,這事兒還是得國相說!”
就在李守貴被沒藏訛龐一行人絆住,沒有辦法脫身的時候,沒藏太後和保吃多,已經朝賀蘭山這邊走了。太後這一次出來,仍舊跟往常一個樣,儀仗隆重,太後親自乘着匹名馬,身穿麗服,執缰而行,後面保吃多率領五十個扈從,在跟随保護。
等走到僻靜地方的時候,保吃多和太後兩個人,開始說一些私下的話。一個說道:“咱們行動太快的話,我怕國相那邊人有察覺。”
另一個道:“不快不行啊。這幾年我已經看出來了:随着李諒祚越來越大,他廢帝自立的那顆心,已經包藏不住了。晚一日動手,我兒就多一日的危險。我了解他,從他眼睛裏我看得出殺心。”
就在兩人邊走邊說的時候,突然從賀蘭山那邊來了人,朝太後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。太後聽說了消息後,面色一下子凝重起來。見此保吃多詢問道:“賀蘭山那邊發生了什麽,難道有什麽變故麽?”沒藏氏道:“剛剛賀蘭山來人說,李守貴沒去賀蘭山,好像被沒藏訛龐給絆住了。”
聽見這話兒,保吃多立刻驚訝道:“不好!賀蘭山的事兒,可能已經洩露了,沒藏訛龐那個厮,已經把李守貴捉住了,他下一步,肯定對咱們要一網打盡!”
太後詢問保吃多道:“情況緊急,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?”保吃多想了想回複道:“如今賀蘭山已經不能去了,咱們要盡快趕回興慶。一回去太後就下一道旨,免了沒藏訛龐的國相,然後發動先帝的舊臣,把沒藏一黨一并給殲滅!”
沒藏氏道:“我聽說沒藏訛龐是匆忙出去,身邊并沒有太多的人。行事的話,派人給細母嵬名先報個信,讓他盡快把興慶城的城門關上,不能放沒藏一黨的随便出入!”因這個話兒,保吃多立刻寫了一封急文,命人火速與嵬名那邊送去,不能讓沒藏訛龐占了先。
細母嵬名那個厮,見了保吃多的急文後,心裏面道:“保吃多也太過大驚小怪,沒藏訛龐把李守貴絆住,一塊兒說了幾句話,耽誤點時間,又能怎樣?根本說明不了什麽。沒準就是兩邊人打獵碰上了,說了幾句話就散了。
太後的羽翼尚沒有豐滿,冒然行動一旦失敗了,這個損失,可不是保吃多能承擔的起的!”這麽想時,看見了國相家遊獵的人馬要出城,細母嵬名也不攔,由着他們出去了。
按照以往的慣例,每次太後和李守貴在賀蘭山見面,隻需要一天的時候,到第二天晚上,太後和保吃多就回來了,第三天李守貴再回來。可是這一次情況不同:不單第二天晚上的時候,不見太後和保吃多一行人回來。甚至到了第三天,也沒看見李守貴回來。
就在細母嵬名納悶的時候,中午時突然有消息傳來,這麽說道:“沒藏太後與李守貴,還有那個保吃多,同時有染。李守貴因爲争風吃醋的原因,在太後回宮的路上設伏,将太後和保吃多兩人殺死。
因爲守貴行兇的時候,被遊獵在外的人看到,慌忙跑回來上報,在路上碰見了遊獵的國相。那人一急,急忙把消息報給了國相,國相急忙趕過去,把李守貴這厮也斬殺了。”
這件事情的真假,讓嵬名一衆都十分懷疑,然而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内,夏國的太後因爲争風吃醋的原因被殺,已經傳得到處都是。
這件事别說夏人驚訝,就連遼、宋聽說了,兩家也都吃了一驚。不管如何,到如今國相訛龐又總攬了國事,夏國這邊,又由他一人說了算了。如今沒藏太後已經亡故,李守貴和保吃多這兩個權臣,全都被沒藏訛龐給滅族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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