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使一個眼色道:“這鼈孫暫先叫他樂着,等過一會兒,爺爺們保準能讓他哭!”這個時候,空位已經不多了。負責逗他說話那兩個,直接朝劉易就過去了。
裏面坐着的那些人,突然看見他們倆進來,一疊聲道:“喲,貓哥,譚哥,你們到了?快這邊坐!”兩個人沒理這些話兒,看中了劉易後面的座頭,把位子上的兩個人趕開,直接就坐下了。
這個時候,剩下的空座位已經不多,狄谘和狄詠坐的地方,距離其他人有些遠,不是太方便。見這個情形,衆人隻好到遠處坐下,到時候見機行事吧。
過不多久,宋珏、韓琦那幾個,也先後到了。眼見今夜的賓客到齊,開宴之前,免不了說一些開場的話兒。宋珏、韓琦這兩個,還有其他的幾個文官,在平蠻的事上,開始輪流發言起來。
下面玉堂聽着官話兒,心裏面道:用不着費勁拐那麽多彎兒,這件事幾句話就能講明白:有幾個傻鳥能耐不大,貪欲卻不小。終于他們作出禍來,自己沒能耐收拾了,就傻眼當縮頭烏龜了。眼看着千裏堤壩要潰的時候,一批人馬應召而來,用血肉之軀築起了長城。
英雄自然是死了,再多的誇獎也聽不見,可傻鳥們還繼續在朝堂上,還在一個勁自我吹捧呢。現在就隻想問一句:傻鳥們啥時候能死光?!”
對這些發言,不單是白玉堂不耐煩,連其他那些人也不愛聽:就上面那幫講話的文官,就連在誇獎别人的空檔,也在有意無意的瞧不起人。這些厮們說話的時候,嘴裏面不時冒出來一些“匹夫”、“武夫”之類的字眼,讓底下人聽見了十分反感:是,他們寒窗苦讀了十幾年,好不容易考上個進士,就成了精了,就别人誰都看不起了!
之所以此戰能夠得勝,全因爲上面人鬥智勝了,是上面的相公們指揮得當,跟“匹夫之勇”沒半點關系,大街上的那些貓兒、狗兒,倘若能聽懂人話的話,換它們去打,也一樣能勝。
這些“赤佬黥卒”的算什麽?上陣厮殺那點本事,隻要習練個一兩年,是個人都會!今天晚上,和那些讀書寫字的“高貴人”坐在一塊兒,共同吃酒,這是八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,趕緊跪下來謝恩吧!
衆人嫌他們沒誠意,誰耐煩聽這些鳥則聲!不少人把頭轉過去,跟旁邊的小聲說話道:“一哔哔起來就不停下,幹脆沒完沒了了!啥時候結束?我都餓了。”另一個道:“瞧這個架勢,可能還得說半個時辰!啥時候上菜?娘的我也快餓死了。”
一個轉過頭說話道:“我聽說宋知州找來些北方的廚子,今天晚上有北方菜,咱們這下有口福了!”又一個道:“真的假的?怎麽無緣無故的,上面人突然轉了性,有良心了?!”告訴的道:“聽他們說,前幾天宋知州準備的時候,還特意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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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去問了口味,回話的說要吃北方菜!”
正在小聲議論的時候,果然菜品就開始上來了。等菜品一道道端上來,都上齊了,衆人看時,仍還是失望:裏頭除了有一個角子,算是北方人愛吃的外,其他沒一個能吃的!
明知道今天晚上來赴宴的,大多數都是些北方人,偏就做這些南方菜。南方菜不合衆人的口味,這事兒又不是沒人提,說多少次了?!幾次三番都這個樣,可知底下人到底想吃什麽,他們根本就不在乎!
話說白了,上面對底下人看不上,設宴根本就沒用心!因看不上,再大的功勞都沒有用,設這個宴,不過是做樣子給官家看一看,顯他們體恤!
在衆人小聲嘀咕的聲音裏,上面那幾個相公的發言,總算是完了,接着便是樂工緻辭。不合嘴拙,樂工把“飛虎軍”錯說成“灰鼠軍”,那厮嘴巴擰了三遍,到底沒把“飛虎”兩個字給順過來,衆人一轟都笑了,連上面的知州和韓琦都樂了。
玉堂肚裏面冷笑道:“爲他們取樂,故意把晚爺當猴兒耍了!這個笑話并不好笑,這一筆賬先記下,早晚要讨。”
也許是借鑒前面人經驗,參軍戲的開場白,他們不再說“飛虎”這兩個字,全都改成了“吳蜀軍”,他還不如按原先的念,衆人“飛虎軍”聽習慣了,突然聽見個“吳蜀軍”,一時間沒明白說的是誰,還有些納悶。
聽他們口音,像是說什麽“梧鼠軍”,有人忍不住轉過臉兒,問旁邊的道:“啥時候出來支‘梧鼠軍’?這倒楣名号,聽着忒鳥晦氣了!”到這個時候,玉堂心裏面已有些後悔:早知道這樣,當初他起名字的時候,就應該起名兒叫“飛熊”了。飛熊的話,也不至于今晚成了笑話,這麽氣人!
參軍戲過後,接着又上來了一個婦人,抱着琵琶,在那咿咿呀呀得唱。就這個曲兒,愛聽的還真沒幾個,有人不耐煩便罵道:“唱了些什麽鬼東西?滾下去吧,老爺要看滑稽戲!”後面的好幾個跟着道:“下去,下去,滑稽戲呢?怎麽還不上來演?”
今夜唱的這個婦人,名号叫做“白牡丹”,本來是一個東京的名妓。因爲跟韓琦有私交,韓琦來邕州,把她也一塊兒帶來了。
當初白娘子在東京唱時,東京城裏的風流子弟,哪個不捧場?見她一面都千難萬難的。難得她今夜肯露面,想不到在今夜的宴席上,被這幫赤佬兒這麽辱,白娘子恨不得找着那幾個起哄的人,把他們給殺了!隻是礙着韓琦的面子,白娘子沒有當場發作。
後續又上了幾場戲,也是沒有啥看頭,叫好的稀稀拉拉的,衆人在底下說話的聲音,愈發大起來,就沒有幾個在看的。
轉眼之間,戲已經結束,已經到敬酒的時候了。韓琦沒親自與狄青敬酒,叫白牡丹道:“白娘子過來,你敬狄宣撫一杯吧!”才剛那幾個軍官的的仇兒,白牡丹現在還記着呢。那幾個軍官,牡丹沒辦法過去收拾,讓狄青難堪這件事兒,白娘子自認爲還辦得到!想到這時,白牡丹立刻斟一杯酒,過來勸着狄青道:“勸斑兒一盞”。
廳裏面人多,說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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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聲音又大了,到處都吵吵嚷嚷的。可是白牡丹這句話兒,明顯是在笑狄青面涅,還聲音不小,前面坐的那幾排,很有一些人聽見了。
一時之間,前幾排軍官都停了說話,一齊朝狄青的方向看。衆目之下,狄青把酒杯接過來,也就飲了。眼前的情形,好多人好像不相信,緊緊盯着狄青看,還有些在看韓琦的。還有人把眼光轉到牡丹的身上,遠遠對着她怒目了。
眼看着狄宣撫已經飲了,牡丹又繼續托着酒,一一去勸其他人。一個一個的勸過來,轉眼之間,白牡丹已經來到了玉堂的跟前,要勸他酒了。玉堂立刻拒絕道:“我要是不飲,能怎麽樣?”
白牡丹仗着與韓琦暧昧,連狄青她剛剛都調侃了,都沒有事兒,更何況這些小軍官,更是十二分不入她眼。隻聽見白牡丹笑說道:“韓樞密所賜,你如果不吃,倒也不是在爲難我,是将軍在故意爲難樞密。”
玉堂遂就問她道:“這話我就不明白了:是什麽時候,娼妓等同于樞密了?!”一聽見“娼妓”兩個字,牡丹立刻變了臉要怒,然而她卻忽然笑了,又開口道:“娼妓如何?娼妓養出來一個兒子,也能做得了你們的軍使,你算是一個甚麽東西?!”
玉堂不等她把話說完,張開五指,照那婦人粉面上扇去,打的那白牡丹橫着倒了,玉堂仍舊不饒她,兩隻腳兒上前又開始踢。
本來兩個人對峙的時候,展昭就想勸玉堂,誰知道還沒開口呢,突聽見牡丹扯上了羅弈,把龍衛已故的軍使給罵了,這件事情誰能忍?展昭登時也發作起來,一把把桌子給掀翻了。
才剛看見這裏鬧,狄谘、狄詠這兩個,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,朝這邊來了。因狄谘急忙架住玉堂,氣的白玉堂連狄谘也打。還沒勸完呢,那頭展昭又掀了桌子,狄詠又急忙過去了。
眼見有狄谘的前車之鑒,害怕展昭先動手,狄詠先來了一個偷襲,将展昭壓倒在地上,翻身騎在他身上。害怕展昭再起來,狄詠把他的隻手,死死壓在了地上,不叫掙脫。眼看形勢對己有利,狄詠就準備拿人了。
展昭料不到狄詠來真的,心下就急了。忙不疊地把頭一偏,把狄詠壓着的兩隻手,奮力就往旁邊一推。狄詠全身的力氣都在手上,被他一推,突然沒有了支撐,往前一傾,展昭立刻起橋翻身,從狄詠壓制中脫身出來,兩個人立刻滾打在一處,旁邊人根本就拉不開。
忙亂之中,連旁邊桌子都帶倒了,湯汁登時傾了一地。狄詠的脊梁上,掉了一盤的角子,這厮根本顧不上,仍鎖住展昭不肯松手。厮打之間,角子又被揉搓的破了,狄詠那厮的頭發上,糊的到處都是餡子。
有他們帶頭,那邊廂順義衆人早按捺不住,上去将劉易扯住了頭發,把他從座頭上揪下來,拳頭腳尖一發上。衆人有冤的報冤,有仇的報仇,不單是劉易,其他看不順眼的人,這一次也都一塊兒打了,整個宴席,登時鬧得一鍋粥亂。這麽個亂法,量狄谘、狄詠哪攔得了?攔住這個看不住那個,莫說是狄谘、狄詠了,到此時就算是狄青、韓琦那兩個,也喝不住了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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