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陵說畢,又轉頭對那些伏侍的道:“替我好好招待二位貴客,我一會就回來。”衆人都道:“峒主隻管放心去,不是生人,不用太客套!”說畢黃守陵急急忙忙出了席,轉去找着了軍師黃紅通,然後跟黃紅通商議起這事兒。
黃紅通這厮,之前岑宗闵在左右江時,私下裏跟他的交情就不淺。這一次亓赟和岑宗闵找黃守陵,并沒有一開始就來惟結峒。早在兩天之前的時候,岑宗闵就托人捎了信,提前見着了黃紅通。岑宗闵将金珠、寶貝拿出來,給黃紅通這邊已上好了供,黃紅通哪裏不替岑宗闵和亓赟這兩個說話?
隻聽見黃紅通建議道:“峒主要讓我說的話,把岑宗闵、亓赟留下來不妨。一則他兩個沒帶什麽人馬,留在這裏不礙事。二則他們在峒裏面大半天,咱們的虛實,都已經他們倆看見了。這個時候送他們出去,反容易壞事。”
黃守陵道:“不能把他們放走的話,直接殺了怎麽樣?”黃紅通急忙勸說道:“峒主,這件事情萬萬不可!他們是宋軍那邊的人,現在宋、蠻交戰還沒有結束,最後怎麽樣不好說。太早把他們殺了的話,反而不好。
留着他倆,一旦邕州被宋軍打下來,那時候把他們送出去,還抵個功勞,峒主你說是不是?”聽完了紅通的一番話,守陵想了想便道:“既然軍師這麽說,那就把他倆留下吧。”
本來黃守陵想回席呢,黃紅通拉住他又道:“峒主莫急,咱們還有一件事得商量。今天岑宗闵和亓赟兩個來,提醒了咱們一件事兒:咱們與邕州那邊的關系,需要好好考慮了!
峒主你想:連岑宗闵、亓赟這兩個厮,都知道侬智高曾經答應了咱們,一旦他反*攻回去的時候,荊湖南路和江南西路的土地,歸咱們所有,宋朝的眼線豈能不知道?峒主做了侬智高的樞密使,從背後資助侬智高糧草,幫他反宋的這些事兒,那些人早就知道了!
眼下邕州的情形,雖然沒敗,已經是岌岌可危了。一旦狄青把邕州給打下來,下一步肯定會清掃侬智高黨羽,把資助他的一網打盡!咱們的前景不妙啊。”對此黃守陵歎了口氣,問黃紅通道:“都到這個時候了,軍師有什麽好計麽?”
黃紅通遂就分析道:“若讓我說,爲了咱峒中數萬人着想,峒主是時候考慮另一條路了。”對此黃守陵搖頭道:“侬智高一向對我不薄,這個時候棄他而去,不太好吧!”
黃紅通道:“峒主試想,爲什麽當初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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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高能答應把荊湖南路和江南西路讓給咱們?還不是爲了籌措糧草!這兩處别說還沒得,就算還有一成的可能,将來得手了,他費了那麽大力氣,人馬損失了那麽多,能舍得輕易就讓了?肯定還得有别的條件!
再說當時就是順口一說,又沒人作證,将來不兌現,咱們能把他怎麽樣?!就算他侬智高是大方人,勉強給了,峒主你真的敢接麽?曆史上殺功臣的可不是少數!更何況侬智高現在的處境并不好,爲了不跟他一塊兒溺水,咱們也是時候考慮一下,跟他切割了。”
黃紅通這話,雖然也有些道理,可是邕州那邊,惟結峒已經資助了太多的糧草辎重了,這個時候想抽身退步,時間上似乎已有些晚了。對此紅通出主意道:“峒主忘了,眼下不就有一個門路?現放着岑宗闵、亓赟這兩個在,他們就有個大大的用處:
他們是宋朝新任知州宋珏的部署,俗話說狡兔還有三窟呢,借助他們倆這條線,咱們就能宋珏搭上話兒,不是個壞事兒。大王把些金珠、寶貝拿出來,叫他們回去轉交與宋珏,告訴他說,大王有意與宋朝交好,之前之所以資助糧草,全是被侬智高逼迫的。
那邊宋珏得了好處,大王也多了一條出路,将來宋朝查問起這事兒,邕州知州嘴裏面的話,可比狄青更可靠!”當下黃守陵聽見紅通這話兒,也就依言同意了,随即叫黃紅通辦理這事兒。
話說岑宗闵、亓赟這兩個一去,把直接把惟結峒給攪亂了。如今黃守陵有了二心,再讓他繼續資助糧草,這厮就不肯太出力了。
侬建中派人來催糧時,開始黃守陵還口稱患病,一跟他說話他就咳嗽,沒辦法接待。随着戰事的進展,邕州那邊的壞消息,愈傳愈傳,惟結峒峒主黃守陵的病情,看着也愈來愈嚴重了。
如今前方的戰事正熾,倘若黃守陵糧草不到,豈不是誤了邕州的大事?!因此來人急得不行,連連催促,叫黃守陵盡量給想想辦法,幫忙給快點解決事兒。
使者的意思黃守陵知道,邕州那邊情況緊急,糧草的事情耽誤不得,這個他十分能感同身受。就算如今已染病在身,侬智高的大事兒也耽誤不得,爲此上黃守陵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,誰知道起猛了突然頭暈,差一點又昏倒在病床上。
見這個情況,使者急忙在旁邊幫扶着,在耳邊輕喚,這才讓黃守陵又蘇醒過來。守陵醒來後,當着使者的面兒,口裏面十分自責道:“看我這身體,關鍵的時候不争氣!我這一病,耽誤了多少邕州的大事,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!”使者忙道:“養病要緊,樞密快莫這麽說。我看你這氣色,這個病很快就能好。”
眼下這情形,對使者來說十分爲難:黃守陵已經是這個模樣,看他這模樣,别說沒辦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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籌措糧草,能不能活到下個月,都不好說。回去了侬建中問起來,不好回複,這一次少不得又得挨罵。
正在使者愁悶的時候,守陵又開口告訴道:“回去告訴侬建中,糧草的事情也不用急,這事兒停不了!昨天的時候,我就跟黃紅通說好了,籌措糧草這件事,由他來辦,以後邕州那邊的事,隻管去找他。”
一聽見這話兒,使者立刻放了心:這要有黃守陵這話在,他他惟結峒還繼續籌辦糧草,管他是哪個負責呢,隻要不耽誤大事兒就行。使者立刻就答應了,接着又說道:“既然峒主這麽說,由他負責倒也行,隻是底下人肯服麽?”
黃守陵道:“這個不怕,等我明日好一好,我就把峒裏人召過來,把這件事情說一說,誰敢不服?量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!”
到了次日,黃守陵當着邕州使者的面兒,黃守陵從病床上爬起來,腋下還拄了一根拐棍兒,将峒中人馬召集來,然後告訴衆人說,從今往後,籌集糧草這件事兒,全交由黃紅通專門負責,峒中諸部悉數聽命,口稱願聽守陵的安排。見這個情形,使者也就放了心,口裏面千恩萬謝的,叫黃守陵隻管安心養病,他就不再來打擾了。
自從籌措糧草這件事兒,改由黃紅通負責後,糧草辎重之類的事兒,一下就變得困難了。糧草的數目不足就罷了,時間上也是經常延誤。别說侬建中不滿意,連侬智高那邊都聽說了消息,對惟結峒也有些不滿了。
侬建中因爲辎重的原因,把黃紅通叫過去詢問時,黃紅通大倒了一番苦水,回複說道:“如今不怕峒主笑話:黃峒主一病重,惟結峒的人心就散了。峒裏面那些不伏管的,都開始不安分起來!憑我的本事,壓制他們已困難了!若催得太急,一旦他們投降了宋軍,事情肯定會更難辦!”
因這個話兒,就算侬建中再着急,也不敢太去催黃紅通,隻好說道:“黃先生,前邊人急需要辎重支援,你想想辦法,盡快解決好這件事!”黃紅通道:“小人也知道,邕州這邊是大事情,解決怎麽也需要時間!峒主莫急,等我回去了,再給黃峒主商量商量,盡快給你們一個答複!”
随着時間的推移,惟結峒運來的那些糯米,不但品相差的太多,幹脆連時間都不準了。
黃紅通交納糯米的日期,從初一一直延長到初十,然後從初十又延長到十五,眼看着十五也已經過去,似乎要等到月底了。
黃紅通的難處可以體諒,怎奈邕州這邊守軍的肚皮,卻不知“體諒”這回事。侬軍的軍士盼黃紅通,就好像寒冬臘月時洞裏的蟲兒,盼望春天到來的一般,但凡能開口說一句話,便是“惟結峒傳過來消息了麽?”“黃紅通今天能到麽?”“看見黃紅通糧船了麽?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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