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在老肖一行人打探的時候,天上仍舊在下雪呢。老肖和打探的七個人,身上的衣着都單薄,在雪地裏走着一個勁打顫。
走了一會兒,老肖就有些捱不住了,便就吩咐底下道:“天氣太冷,咱們分成幾路吧:前面到土山那一段,由我和老唐兩個負責。土山前面那十裏地,老單和高高你倆負責。在前面老黑你們倆,再往前是肖志寶!”等到大家分開後,繼續往前走的人,又開始說起小話來。
一個便罵:“他娘的,苦活、累活都交給俺們!他們躲在營帳裏,摟着小娘子烤火、吃酒,也不想一想今天是除夕!”另一個吸着鼻涕道:“高哥,黑哥,當初我說過什麽來?我說早點動手吧,你們不聽,說什麽‘第一要緊的是穩妥’,如今跟到這裏來,還沒打呢,我看咱們就得先凍死!”
一個又罵:“這不是唐哥給我說,這麽跑風險太大麽!我以爲忍一忍情況能好轉,這下好了:被調到這鳥地方來,不是凍死就是戰死!”
有人便道:“千萬别提‘唐哥’這話!難道你們沒看出來,那厮跟老肖是一夥兒麽?比如說今晚,老肖是怎麽安排的?他和老唐是一夥兒,打探巴掌大小的地方,前面那麽遠都交給咱們!”
另一個立刻接着道:“這事兒我早就看出來了:老唐明面上向着咱們,暗地裏其實是老肖的人,他負責幫着老肖盯梢!以後說話,若老唐在場,咱們都長一點心,别嘴巴上沒個把門的,什麽都哔哔!”
說到這時,又有人議論起來道:“叫咱們出來這件事兒,我看就是老肖的主意!他想讓上面人道他個‘好’字,所以才故意表現表現,你說,他能讓咱們閑着麽?!”另一個道:“他自己不傻,打探巴掌大小的地方,把咱們當成傻鳥了!幹脆咱們也别去,直接找個背風的地方,貓一宿算了!再走下去真的得凍死!”
因這個話兒,幾個人果然找着個背風的地方。衆人找着柴生了一堆火,圍着火堆,口裏面也都不閑着,天兒、地兒一個勁兒罵。這一晚上,負責打探的這些人,就這麽大懶支小懶,胡亂應付應付過去了。
他們沒打探清楚了,偏偏這裏面就有事兒:玉堂這厮,打探到炮手的消息後,已經帶了一撥人,在南面的小路上埋伏呢。
如今玉堂的人馬又多了不少:除了當初一塊兒來的那五十個人,還有些宋軍掉隊的軍士。他們與大部的人馬走散了,也被玉堂收羅來。所有這些人加起來,人數上足足能有上百。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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旦明天小路上有人過來,就得吃衆人一個伏擊。
等到了次日,雪已經停了,太陽也跟着出來了。黃指揮這邊,人馬已開始出發了。因爲之前已探過路,知道前面沒大礙,衆人心裏就沒有提防。誰知道走到半路的時候,突然傳來一聲哨響,黃指揮設在前隊的人馬,好幾個登時都中了流矢。急忙看時,山腰裏突然冒出隊宋軍,已經朝山下沖過來了。
早在衆人攻襲之前,白玉堂就曾經告訴說,他自己有一支“飛虎軍”,被别人借走,過不了多久就能還回來。倘若哪個立了功,指揮使的位置就是他的!因這句話兒,衆人立刻都摩拳擦掌,心裏的火兒被激發起來。一看見山下果然來了隊蠻軍,然後聽見了吹牛角,衆人立刻口中呐喊,沒命價往山下沖過來。
單别人勇猛也就罷了,這裏面孫虎、朱會、王小五等幾個,當初他們做土兵時,跟着老肖那些人,慫得就好像一堆爛泥,放屁也能吓他們一跳。如今這厮們跟了玉堂,立刻就變得跟蠻牛一般,沖起來能撞翻十條壯漢。
因爲遇到了宋軍的埋伏,黃指揮這邊猝不及防,大敗了一場,撒腿就往後面撤了。南面小路遇襲的消息,王會昌那邊立刻就知道了。辎重于是不敢走小路,立刻朝北面大路上去了。
南邊的小路上,遇到了宋軍埋伏的事兒,周邊的蠻軍已聽說了,立刻派過來人馬支援。那厮們人多,已分成幾路包圍過來,玉堂人少,不好戀戰,急忙帶着人馬撤了。
爲了甩掉跟來的蠻軍,這一日衆人奔逃了一天。終于等到日落的時候,後面的蠻軍才算被甩掉。宋軍總算脫離了危險,終于把心放下來,一個個有說有笑的。趁着雪停,衆人在山裏架起來篝火來,三五成群的圍着火堆,在一塊兒取暖。
軍士把晚飯遞過來,然後又端來一碗茶,與玉堂吃。衆人白白埋伏了一場,根本沒把火炮給幹掉,玉堂完全沒胃口,不耐煩吃。這時候王蠻走過來,手裏面拿着兩個饅頭,遞過來道:“白兄弟,知道你是北方人,吃不慣米飯,你吃這個!明天還有仗要打,多少吃一點!”
玉堂便道:“這次的伏擊沒得手,讓王會昌白白逃掉了,天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,吃他個屁!”王蠻便道:“你不要急,已經有人去打探了,說不定有什麽消息呢!”
玉堂又道:“這些軍士,你認識的不少,你聽到展昭和劉賀的消息麽?”王蠻坐下吃了口飯,便回複道:“沒有。俺們隻是群土兵,跟上四軍來往不多啊!你不要急,慢慢找吧!我覺得他們會沒事兒。”
正說話間,突然有個人喊一聲道:“外面有消息過來了!”聽見這話兒,衆人急忙圍過來,詢問他道:“你趕緊說說,都打探到什麽消息了?”隻聽見來人告訴道:“好事兒,好事啊!王會昌的那些炮手,還有他們那些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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炮,全都完了!”
因爲這話兒,好幾個烤火的都湊過來,詢問他道:“真的假的?咱們失了手,讓蠻子攆得到處跑,那些炮手能自己完了?!”那人立刻回複道:“你還别說,他們還真是自己完的!蠻軍自家人出了矛盾,有個投降過去的,直接在大路上跟王會昌火并了。火炮,炮手,全都被一把火燒沒了!”
一句話衆人都樂起來,急催着叫他細說說。那人于是便細說道:“我聽說是他們那邊的一個指揮,從牛脖山那邊調來的,把個王會昌火并了。他也沒落好,被黃匡舒人馬趕上來包圍,連人帶馬被砍了個粉碎。他幫了咱們一個大忙,死了可惜。不過話又說回來,誰讓他投降了蠻軍呢!”一個便道:“這些投降過去的人,沒一個好的,這種敗類也死得好!”
話還沒說完呢,說話的就挨了玉堂一腳,身體幾乎被踢飛出去。圍觀的那些人吃了一驚,立刻他們就不滿了,一疊聲問道:“怎麽回事兒?”“好好的怎麽動了手?!”
人群裏有幾個說話道:“好像是咱們都的人,誰動的手?”“甚鳥厮敢欺負咱們的人?有本事跟老爺較量較量!”這個時候,玉堂已經揪領子把地上的那厮拽起來,厲聲問道:“你再說一遍,你說哪個是‘敗類死得好’?你認識他?!”
眼見那厮又要挨打,王蠻急忙來勸道:“都是友軍,算了,算了!”周圍還有人圍上來,詢問事情的緣由呢,王蠻便道:“火并王會昌的那個好漢,俺們認識,不是投降過去的,是咱們宋軍的眼線!你們也是,啥都不知道就在那亂罵!”
跟挨打那厮一都的人,見自己人挨打,本來還想替他出頭,因這個話兒,立刻也跟着開罵道:“活該,再叫你嘴欠瞎哔哔!挨打就是自找的!”還有人道:“算了,算了!不知道不怪,咱們還都是自己人!”
當下兩邊被衆人拉開,各自就散了。這一晚上,玉堂都沒有再說一句話,若哪個稍微弄出點動靜,這厮就瞪一雙眼,狠狠的看人。見他這樣,也沒一個敢去招惹的。
雖說玉堂沒心情吃飯,到底厮殺了這麽久,而且還奔波了這麽多路程,早已經餓了。那兩個饅頭,他也就胡亂啃幾口。玉堂在幹草上躺下來的時候,腰間似乎有什麽東西,正硌着他。急忙取出來看時,原來是一隻金香囊。
當初潘陽的那隻香囊,被當做信物交給了玉堂,因事情匆忙,玉堂一直都沒有時間歸還,此時還在他手裏。玉堂一邊啃着饅頭,一面将潘陽的香囊拿在手裏,反複摩挲。等他把香囊打來時,從裏頭突然掉出個紙團來。
玉堂把紙團撿起來,借助旁邊的火光,展開了看時,那上面道:“國不曾負我,我也終将不會負國。”看見這話兒,玉堂好一會兒不能呼吸,朦胧了兩眼,大顆的淚珠滴下來,落在咬了的饅頭上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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