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肖這一夥土兵,本來是打算去安豐寨換崗的。還沒有走到呢,半路上就投到了這邊來,能知道個屁的機密事!另外這領頭的蠻厮還說,“安豐寨被攻破”,難道安豐寨被蠻子占了?!這事兒衆人可不知道!更别說從安豐寨逃出來的其他宋軍,他們根本就不認得!之所以能提安豐寨,不過是爲了說出來好聽。
雖然這話兒答不上來,衆人一路上過來的時候,多少還知道些“機密”的。有人便就賠笑道:“将軍不知道:俺們幾個,是從安豐寨出來辦差的,大寨被攻破了,俺們還是頭一回聽說,這事兒還真的不知情!
不過有一件俺們卻知道:俺們從寨裏出來的時候,在半路上遇見了一個人,說是去全州貓兒山貓兒寨的。此人對蠻人十分不滿,這東西該抓!”
這個人說話時,忘記了白玉堂那厮的名号兒,支吾了半天說不出來,旁邊有便有個提醒的道:“那厮姓白,有人管他叫‘九哥’,大名兒好像叫白玉堂,對,就這個名字!”
因他們提醒,老肖立刻接話道:“路上的時候,還有一隊宋朝的傷兵,跟這個白玉堂結了伴兒!他們的住處俺們都知道,将軍若現在派人去捉的話,還不算晚,一準能把他們給擒獲!”
衆人吵吵嚷嚷的,着急告訴的時候,潘陽坐在那不耐煩,忍不住說道:“行了,行了,别廢話了。這就是你們所謂的‘機密事兒’?沒有潰軍的消息就罷了,還讓我派大軍去抓幾個閑人?!你們是不是覺得,蠻軍是可以消遣的麽?!”
這話兒把衆人吓了一跳,立刻一疊聲讨饒道:“将軍饒命,小人們不敢!就算給小人們十個膽子,小人們怎麽敢消遣大軍?!”
潘陽隻管下令道:“來人,把這幾個人拖出去,都砍了吧!”衆人一聽見“砍了”二字,立刻叫起撞天屈來,嚎聲一片。底下人不管他們嚎不嚎,喊叫出來多少個“冤枉”,隻管把八個人推出寨門外,舉了刀要砍。
也是老肖這幾個命大,上天垂憐。危急的時刻,嚎聲驚動起一個人來。這人也是蠻軍的軍官,本身姓黃,與潘陽同樣是指揮使。隻是潘陽是個被俘的宋軍,黃指揮卻是本地的蠻瑤,時常與潘陽有争競的意思,說兩人是對頭也差不多。
當下黃指揮将衆人救下後,把八個人安排在自己的帳下,衆人便跟着黃指揮,在蠻軍裏面安身了。老肖這些人,爲報答黃指揮的救命之恩,把之前告訴潘陽的消息,又添油加醋的,全部都說與了黃指揮。
聽完肖志遠一行的禀報,黃指揮覺得不簡單,急忙見營使黃匡舒,将幾個降卒口裏的消息,全部拿出來告訴了一番,然後又附耳說話道:“今天潘陽帶着人出去追擊潰軍,我以爲十拿九穩呢,誰知一上午居然一無所獲,這件事情就令人懷疑!
營使你想:大軍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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圍得似鐵桶一般,區區安豐寨那一幫潰軍,早就已經糧草不濟、裝備不足了。他們肋下又沒生了雙翅兒,怎麽可能會突然消失?肯定是有人故意放過了!
還有今天這幾個降卒,一聽說他們是安豐寨軍士,潘指揮居然不關心,胡亂問幾句就立刻叫砍,營使你說,這不是欲蓋彌彰麽?!這幾個降卒還告訴我,當初他們是宋軍時,與姓白的一塊兒同行的時候,那個姓白的,曾經說起過他的朋友,裏面就有個姓‘潘’的,依小人看,八分是他!”
聽了黃指揮一番話,營使黃匡舒問下面道:“這幾日,追擊安豐寨潰軍的事兒,各處有什麽進展麽?”有人便回道:“回營使話,這兩日咱們曾擊殺了宋朝的幾個土兵,隻是幾股零散的人馬,卻不是安豐寨那支人。”營使又問:“潘指揮那邊有沒有回複?”回複的道:“潘指揮告訴說沒進展。”
黃匡舒想了一會兒後,對黃指揮道:“如今正是戰事關鍵的時候,無論如何以大局爲重!你揭發潘陽,是有什麽切實的證據?還是就憑這幾個降卒的一番話?!若隻是懷疑,就把一個指揮給拿下,根本就不能服衆麽!”
聽見這話兒,黃指揮想了想又說道:“營使若怕沒證據,卻也好辦:如今那八個降卒都還在,要證據不難:隻要按照他們的線索,派人去村裏面查一查,找着那些宋軍的痕迹,或者幹脆把他們捉了,有了供詞,這事兒不就明白了麽?!”
眼看黃指揮不依不饒的,抓住潘陽不放了,營使直接挑明了道:“這些以後再說吧!如今龍門渡戰事激烈,正是急需要增援的時候。上面命王會昌加急打造了一批火炮,準備給宋軍以重擊。這個時候查降将,隻會弄得人心不穩!關鍵的時候,你是想故意跟上面反着來?!”
因爲黃匡舒一席話,黃指揮随即閉了嘴,不敢再吱聲。雖然黃匡舒這麽說,到底潘陽這件事兒,太讓人懷疑,完全不提防也不行。
黃匡舒仔細想了想,便把潘陽叫過來道:“上面突然下了道急令,說近日有幾支宋軍從這裏過。叫咱們留下來兩支人,暫時在牛脖山這裏駐守。讓你和黃指揮留下來,你們倆負責這個事兒,你看行麽?”
潘陽回道:“一切全聽營使的派遣。”營使又道:“龍門渡那邊戰事激烈,我率其餘的人馬,需要盡快趕過去支援。你和黃指揮雖然私下有過節,有一句話我也得說:大局爲重,盡量不要起沖突,把牛脖山給我守好了!讓宋軍那邊鑽了空子,我回來拿你們兩個是問!”潘陽回道:“營使放心,這件事末将記下了。”
就在大軍臨行之前,營使黃匡舒特意把黃指揮叫過去,暗中吩咐了幾句道:“讓你留下,一個是負責此地的防禦,還有一件:把潘陽給我盯緊了,一旦發現情況有異,可随機應變。”
因這句吩咐,黃指揮立刻激動起來,便回複道:“請營使放心,這事兒末将保證能辦好!”
如今黃匡舒人馬也走了,牛脖山這裏,黃指揮自己就說了算,做事情立刻就方便多了。隻要黃指揮派出人馬去,把白玉堂那一夥給找出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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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一口咬住潘陽,幹掉他不難,而且人證、物證俱在,對上面也能有個交代。事成之後,牛脖山就全部歸他管,再沒有什麽妨礙的人了!
所有人裏面,除了肖志遠一行人認得玉堂,别人又沒有見過他,因此“捉拿白玉堂”這件事,立刻就落在老肖的身上。
頭一次遇到這麽大的差事,弄好了直接能升個都頭,危中有機,老肖獨自琢磨了一宿,這一整夜就沒合眼。到了次日,“捉拿白玉堂”這件事,老肖這才公之于衆。
轉了一圈兒,這差事居然落到自己的頭上,七個人都不是太樂意。而且白玉堂那厮的本事,衆人之前都見識過,如今他不是一個人,剩下孫虎那十來個,這時候必然是跟着他的。再加上王蠻那班人,姓白的那厮身邊的人,足足能有四五十!反觀自己人這邊,一共也才八個鳥人,幾倍的差距,這不是故意爲難人麽?!
有人便對老肖道:“肖哥,你去跟黃指揮說一說,讓他多派些人手吧!就憑咱們這幾個,去了誰捉誰還不一定呢!”對此老肖回複道:“真能要來人的話,你以爲我不會跟他說?黃指揮說了,現在人手緊張得很!咱們先打探出線索來,有了姓白的消息後,再去問上面要人也不遲!”
有人不樂意抱怨道:“好不容易才逃出來,又要回去?!不幹,不幹!萬一讓姓白的撞上了,我怕小命就沒有了!”
還有人道:“這差事當初就不該答應!你看看想:就算咱們過去了,發現了姓白的行蹤了,有兩個可能:一個是咱們是活着回來,把消息告訴上面的。還有個可能,那就是姓白的也發現咱們了,一陣石子把咱們打倒,然後一股腦兒都捆了!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!”
當下衆人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通,沒一個能出主意的不說,七個人全都抱怨說,這件差事幹不了,讓老肖回去說一說,叫上面另找高明吧。
之所以老肖開始沒告訴,就知道這厮們不成器,削尖了腦袋隻找好處,壞事沾一點立刻就抱怨!他以爲黃指揮是個什麽人?是能讨價還價的麽?!
光指望這班厮絕對不行,爲穩妥計,老肖也就向上面道明了難處,說人手太少,再加上對方奸猾、兇悍,單靠僅有的這些人,實在是太難。爲了能成事,請求上面再撥些人馬,多支援支援。
牛脖山這邊,還需要人馬看守營寨,防止宋軍過來偷襲。還需要保護指揮使安全,還需要人馬把住關隘,各處的值守都不能離人,倒撥給他們去滿山亂轉!
因爲肖志遠告求了幾次,不知道賠了多少個笑臉,低聲下氣了多少回,黃指揮終于發話道:“也罷,我明天給你撥一支人,你帶着一塊兒過去吧!人馬我已經撥你了,再有什麽差錯的話,就嚴懲不貸!”一聽見這話兒,老肖立刻就樂了,嘴巴咧到了耳朵根,一個勁道謝,退着從大帳裏出去了。
誰知白白歡喜了一通:等到第二天過來一看,黃指揮撥過來的人,隻是區區的十個蠻軍。就算加上他們八個,一共也就十八個人,連宋軍一半的人數都不到,能頂個屁用!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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