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頭王蠻開口道:“距天亮沒多少時間了,大夥累了一晚上,也需要休息。我看這樣吧:外面再多加幾個崗哨,咱們幾個略睡一睡,養足了精神明天好走路。我有種預感,明天的情形會更糟。”這一夜,衆人小心提防着,幸而一夜都平安無事。
次早起來,洗完之後,王蠻頭一件事情,就是派人去山下打探打探,看一看山下的情況如何了。等到派的人下山後,王蠻便來到玉堂的房門口,敲門問道:“白兄弟,起來了麽?你開開門,咱們倆商量一件事兒。”
敲着門時,正好隔壁的朱會出來洗臉,還沒梳頭,腦袋上頭發跟鳥窩似的。朱會看見了王蠻道:“王巡檢過來找九哥麽?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,好像去打探消息了。”王蠻“哦”了一聲後,又說話道:“怎麽,你們收拾好東西了?這是要回家了麽?”
朱會便道:“昨天晚上,我們十幾個商議了,安豐寨既然過不去,也就隻能回去了。”說到這時,朱會又加了一句道:“巡檢你可别誤會,我們不是怕死才回去的:就算我們想留下來,跟大部的人馬一塊兒打仗,也沒個帶頭的,你知道我的能耐也有限。再說大部的人馬在哪兒,俺們也都不知道,你說我們能怎麽辦?!”
正說着呢,山下玉堂他們已回來了,老遠就有人朝這裏喊道:“哥哥你說的沒有錯,這幾天肯定有一場大仗打!俺們才剛下山看了一會兒,短短一個時辰内,過路的蠻軍就好幾撥!”
後面的一疊聲告訴道:“俺們才剛都看見了:路上一隊隊全是人馬,就沒有停下的時候!一會兒的工夫,少說也過去了好幾千!”“對,對,對,我跟着看了,幾千的數兒真有了!”“哥哥,照這樣下去,咱們白天根本沒辦法動彈!”一聽見這話兒,衆人一時都傻了眼。
有幾個土兵不信邪,又親自下山去看了一遭,沒多久他們又跑回來,大聲告訴衆人道:“他們說的沒有錯兒,到處都過人,想回咱們也回不去了!”
對這個情況,這時候有人說話道:“這地方前不着村,後不挨店的,幹糧吃沒了就得瞪眼!不如咱們先下山,走一步看一步吧!”還有人道:“若讓我說,咱先下山,找到宋軍大部的人馬後,事兒就好說了。不然留在這也是個等死。”
王蠻和玉堂說話道:“咱們藏身這地方,那幾個逃兵都知道,萬一他們爲了立功,帶着人過來抓咱們,就麻煩了,這地方确實不能待!要不咱們收拾收拾,趕緊走吧!反正全州也去不成了,不如你就跟我走,你找的那些人,在路上我幫你打聽打聽!”
玉堂這厮,從山下回來就悶聲不語的,從懷裏掏出張地圖來,一個人低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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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琢磨了好一會兒。因王蠻問話,把頭伸過來往地圖上瞧,玉堂便道:“這張圖是我從龍衛軍軍使那順來的。我這麽想的:宋、蠻兩家這一場仗,看着不小,應該是爲了争一塊要地。而周邊能算是必争之地的,也就隻有衡陽了。我認爲兩家要打的這場仗,就在衡陽!
倘若我猜的沒錯的話,你們想回去也容易:隻要避開去衡陽的那幾條路,從蠻軍的縫隙裏穿過去,也不算難。可是我想去衡陽找幾個人,就不跟你們一塊兒走了。”王蠻便問:“這兵荒馬亂的,想找人恐怕沒那麽容易!找着了好說,若找不着呢?”
玉堂便道:“能找着更好。就算找不着也不用怕:隻要能找着宋軍大部的人馬,我就跟他們一塊兒打!”王蠻有些不放心道:“眼下這形勢,隻你一個人肯定不行,我多叫些人過來咱們一塊兒!”
這個時候,其他人都忙着收拾行李,正在準備下山呢。王蠻把衆人叫過來,問他們道:“列位聽我一句話:剛才白兄弟跟我說,他不回去,要去找咱們宋軍的人。你們有誰願意跟着他,一塊兒找宋軍打蠻子的,就跟着我站到這邊來!有誰想回家,就站到旁邊,咱們下了山就分成兩路!”
衆人怔了一會兒後,有人便問王蠻道:“哥哥,你是怎麽打算的?”王蠻便道:“我和白兄弟有緣分,我準備幫着他一塊兒去找人!”因這個話兒,好幾個都道:“哥哥去哪兒,俺們就跟着,你說打蠻子那就去!”
王蠻那些人,除了腿腳不靈便的那幾個,一共有三十八個人過來了。剩下那一十五個土兵,除了麻四等三個回家的外,跟着玉堂的有十二個。衆人匆忙收拾了東西,分成兩路就下了山。
衆人下了山,走了沒有多遠的路,突然就有隊蠻軍來了。這厮們似乎在找人,已經把前面的道路給封了,帶着人馬一個勁搜。見這個情況,前面的玉堂一揮手,衆人立刻跟着他,跳進旁邊的一座林子裏躲了。
眼看着前面的那一幫蠻軍,距離衆人越來越近,馬上就搜到這來了。見這個情形,衆人一面埋伏着不動,肚裏忍不住尋思道:“老肖那一班天殺的叛賊,最後到底投靠了蠻軍!如今他們告了密,蠻人知道了,正帶人過來搜俺們呢!”
莫說王蠻那幾個氣得瞪眼,連孫虎、朱老六這幾個,也覺得是自己這邊人投了敵,連他們臉上都跟着沒光,肚裏面把投敵的颠倒罵了三十遍。
不管衆人罵不罵,眼前的蠻軍,已經是越來越近了。衆人全都屏住了呼吸,眼睛緊盯着前面的動靜。這個時候,玉堂暗中與王蠻已商量好了,把麾下的人馬分成了兩路:一半人跟玉堂埋伏在右邊,王巡檢把刀槍已準備好了,率領另一半人埋伏在右邊。
一旦行蹤被蠻軍發現的話,玉堂用石子把他們打散,率領一半人從右邊殺出。王巡檢率領左邊的人,把左邊的蠻軍幹掉後,殺将出去,然後去林外與玉堂會合。
眼看到弩拔弓張的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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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,玉堂甚至能肯定了說,蠻軍站在隊前的那個軍官,已經看見了這夥人,隻要那厮一聲令下,接下來就要厮殺了。
就在馬上要動手的時候,突然那軍官将衆蠻軍止住,口裏面說道:“這條路上一切正常,都調頭吧,你們再去别的路看看!”因這個話兒,那些蠻軍便調轉頭,從林子旁邊怪了個彎兒,重新又往别路上去了。到這個時候,藏在林裏的宋軍們,終于松了一口氣。
别人怎麽想玉堂不知道,他隻能肯定一件事:才剛遇上的那個蠻軍的軍官,不是别人,就是潘陽。倘若那個人隻是老遠看見,跟潘陽形貌相似的話,玉堂還不能太肯定。可剛才距離太近了,一閃的工夫兒,讓玉堂看見的那人的臉,甚至還聽見了他的聲音,玉堂十二分肯定說,方才那個人不是别人,就是潘陽!
玉堂這一次猜的沒錯兒,今天在路上碰見的人,真的是潘陽。當日潘陽因爲李億的原因,被卸職之後,一個人往北回去的時候,半路上碰見了一夥蠻軍,被他們俘了。這夥人是侬繼宗手下的一群蠻軍,曾經在橋碑界之戰中認識了潘陽,立刻把潘陽交由侬繼宗處置。侬繼宗有些惜才的意思,沒肯殺他,命潘陽在蠻軍中做了個指揮。
潘陽今天這一趟出來,爲的是追擊一小撥宋朝的潰軍。誰知道潰軍沒追到,潘陽的人馬隻好無功返回來。才剛回來,就有人報道:“指揮,外面來了八個宋軍,說是從安豐寨那邊投來的!”聽見這話兒,潘陽便就吩咐道:“叫他們幾個進來吧”。
原來這八個人不是别人,正是當初背着玉堂等一幹人,偷偷溜下山的那撥人。爲首的姓肖,名諱就喚做肖志遠。一聽見面的這個人是指揮使,老肖也不敢擡頭看,立刻率領一幹人,将身拜伏在地上,口裏一疊聲告訴道:“聽說将軍經過此地,小人麾下的七個人,特意過來投靠将軍,望将軍收留!”
潘陽喝着茶問他道:“無緣無故,爲什麽想起來要投靠我們?”老肖立刻回複道:“将軍不知道,其實我們潭州的百姓,對宋朝真的是失望至極!一聽說我軍是‘仁義之師’,大南國皇帝,對底下也一向仁慈友愛,我們大多數的人,對我軍已經敬仰許久,早就巴望着天軍到了!”
因潘陽遲遲不說話,老肖又加了幾句道:“我們這次來投降的人,雖然不多,可都是誠心投降的!小人發誓:倘若我有異心的話,就五雷轟頂,死後也要遭千刀萬剮!”一聽見這話兒,後面的也一疊聲告訴道:“對,對,俺們也都是這樣!有一句是假,就千刀萬剮!”
裏頭老唐還添了幾句道:“将軍若真能夠收留了我們,一旦俺們在這裏安頓下來,就會到處宣揚貴軍的好處!小人說一句自誇的話:憑着小人的一張口,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,說動潭州城的百姓,讓大批人馬投過來不難!
請将軍放心:有俺們在,憑着小人三寸不爛的舌頭,用不着耗費一兵一卒,就能讓潭州人箪食壺漿來迎接王師!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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