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事兒就不對了:若他們真的往回“逃”,那麽應該走北面的小路,誰知居然走了南面!玉堂忍不住轉回頭罵道:“孫虎你出來!你給我說老實話,當初他們撺掇你時,是怎麽說的?真的說的是往回逃,還是說要拉着你一塊兒去投奔蠻子?”
一看到了這個地步,沒辦法再隐瞞下去了,孫虎隻好實說道:“當初老唐給我說的時候,确實提到過‘蠻軍’這倆字,我沒有多想!”玉堂便罵:“那幾個成天欺負你們,你倒是跟他們‘兄弟情深’,什麽都肯替他們瞞!”
這個時候,正好王蠻帶着人從後面趕過來,問玉堂道:“白兄弟,你們發現什麽了?”玉堂便指着腳印道:“看看那腳印,那幫龜孫子投敵去了!”
一聽見這話,王蠻立刻就急了,安排旁邊的那人道:“張山,你趕緊回去,除了拄拐的幾個外,其餘的隻要能動彈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都把他們叫出來!今夜必須把投敵的攆上,全都帶回來問罪!實在綁不回來的,就地格殺!”因這個話,張山立刻聽令就去了。
衆人沿着原先的足迹,一路追過來,到了附近的村莊時,因爲人多,腳印被踩得到處都是,那幾個逃兵的足迹,到這裏就混雜在一塊兒找不到了。衆人便問村裏的道:“你們有沒有看見幾個土兵,今夜從這裏過去了?”
村裏人一向睡得早,拍開門問時,他們都搖頭不知道。偶爾有一個知道的,這麽回道:“今晚我回家的時候,看見前面過去了幾個土兵,可能是你們問的人。”衆人便道:“他們啥時候過去的,朝哪兒走了?”那人便指着一個方向道:“兩個時辰之前吧,朝那邊走了。”
按照村裏人指的方向,有兩條小路。王蠻立刻吩咐道:“白兄弟,咱們幾個人走這條路,你們那幾個,走那條,再繼續往前面找一找!”立刻有好幾個回應的道:“巡檢放心,隻要是走了這條路,俺們肯定把他們抓回來!”
就這麽繼續往前面走時,突然有人說話道:“巡檢,不好了!再往前有一處蠻子的崗哨,咱們不能再繼續走了!”王蠻便問:“黑燈瞎火的,也看不清路,這是走到哪裏了?”回複的道:“巡檢忘了麽?你看看這一塊大石頭,咱們白天時來過這!”王蠻立刻想起來,便商議道:“白兄弟,要不咱們先回去吧,這地方距蠻子不遠了。”
這個地方,說是屬于潭州的管轄,蠻軍又時常過來侵擾。大晚上的蒙着頭亂蹿,也确實不安全,再說追到現在了,還沒有一點兒可靠的消息,玉堂也就同意道:“也行,要不咱們就撤吧。”衆人一疊聲傳話道:“大夥兒停下,别繼續走了,撤回去吧!”
王蠻又囑咐張山道:“咱們另一條路上的人,你也過去找一找,叫他們也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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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塊兒撤!别逃兵沒找人,再撞在蠻人的手裏的手裏就壞了!”因這個話兒,張山立刻就報信去了。
折騰了半宿,仍舊沒找着逃兵的影子,氣得白玉堂肚皮也破了。一回來這厮就清點人,看一看到底走了幾個。正點着數兒呢,有幾個哭哭啼啼來告訴說,他們随身攜帶的衣服,也不見了,也一塊兒被逃走的那幾個順去了。
玉堂一聽見這話兒便罵:“衣服不見了?你們活該!他們密謀逃跑的事兒,肯定不隻一天了。你們成天吃住在一塊兒,這事兒居然沒發現?長着個耳朵當擺設麽?!”
都到這個時候了,還有人不相信老肖他們那幾個,真的是逃跑投敵了,還在替他們說話道:“他們下山,可能就是去買酒吃,走到下面就迷路了。我覺得‘投敵’這事兒不可能,莫誣陷了好人!”然而這個話兒,這厮們也隻敢在底下說。當着白玉堂那厮的面兒,說這樣的話,弄不好恐怕得挨打。
玉堂叫餘下的站成兩排,挨個報名兒清點人數。其實也根本用不着點數兒,一看就明白:土兵原來有二十三人,以前排兩排,有一排能餘下三個人。現在好了:排成兩排,另一排明顯少了五個,那麽就是走了八個,剩下的隻有十五個了。
土兵裏頭一個站的是孫虎,玉堂讓他報名時,孫虎這麽回複道:“怎麽九哥不知道我名字?叫‘孫虎’啊!”玉堂便罵:“就你也配叫‘虎’麽?!平時你怕他們就算了,怎麽他們要投敵,你知道了,仍舊一個屁不敢放,憋到現在才肯說?你早說了,他們真的能吃了你?!你以後改名兒,叫‘孫鼠’吧!”
第二個輪到朱老六,老六便道:“大名叫‘朱會’,平常他們都叫我老六。”玉堂斜着眼問他道:“朱會?那就說說吧,你都會啥?”朱老六“嘿嘿”賠笑道:“其實不瞞九哥說,什麽都稍微會一點!”
玉堂便道:“‘會一點’?我看是豬會的那幾樣,你全會吧!我聽說你還是一個什長,你眼睛裏管過來幾個人?人跑了一半兒,你還屁都不知道,做伍長都夠嗆!你所有的心思,全顧着你旁邊那頭麻豬!”
接着玉堂罵麻四道:“還有你,一路上都沒有理你的,就他把你當親爹供着,結果怎樣?爲一塊炊餅,你差點兒把他給捅了!”這事兒玉堂居然知道,麻四和朱老六吃了一驚,都睜大了眼睛瞧玉堂。看見他兩個疑慮的模樣,玉堂便道:“你兩個說話那麽大聲,我在隔壁都聽見了!”
玉堂繼續罵麻四道:“醜點沒關系,笨點我也不說啥,老天爺給的,資質差你自己說了也不算!可隻知道護食顧自己,不知道好歹的玩意兒,我最恨了!若在我家,我早讓你卷鋪蓋滾蛋了!你這樣的,幹脆一開始就進不了門!”
見玉堂一個個罵下來,有人忍不住“嘁”了一聲,還有不滿的在那小聲道:“他算老幾?不過個順路捎帶一程,又不是上官!就算再不好,俺們也輪不到他來罵!”還有人道:“不願意帶咱們就算了,他自己走俺們也不說,非找出這麽多理由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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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
議論聲玉堂似乎聽見了,便這麽道:“你們說的沒有錯:我是管不着你們:咱們在一塊兒,不就是搭夥走路麽?你們去你們的安豐寨,我去我的貓兒寨,到前面立刻就分開了,兩邊誰也别幹涉誰!今夜之前,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!可現在怎樣?一半的人投蠻了!再不管的話,我看你們就全都過去了!”因這一句,衆人又小聲議論起來。
這時候王蠻開口道:“我和張巡檢是同僚,也算是你們的上官了!罵你們幾句話能算個屁?我看是張巡檢對下面太松了,把你們一個個都慣壞了!你們中有人投了蠻子,這事兒坐實,就算把你們全抓起來,問一個隐匿不報的罪名,你們的腦袋都得掉,不管冤不冤你都得受!”因這通呵斥,衆人立刻都低下頭,不在那小聲哔哔了。
玉堂在旁邊開口道:“沒事兒,讓他們投敵!就這幫玩意兒,全投過去了我也不怕!他們去了,除了給蠻子多消耗糧食,再去拖一拖他們的後腿兒,還能幹啥?給咱們能造成傷害麽?!”
因剛才玉堂說話的時候,提到了一句“貓兒山”,王蠻想起來便問道:“白兄弟要去的,可是全州貓兒山的貓兒寨麽?”
得到了肯定的回複後,王蠻便道:“我們來的時候,看見通往全州的那條路,已經讓蠻子給占據了。南邊的蠻軍,這幾日一個勁在往北集結,像是個要打大仗的模樣。貓兒山那邊,現在肯定是過不去了!”
突然的變故,讓玉堂一時間傻了眼。一聽見玉堂去不成貓兒山,土兵們好幾個心裏便笑了道:“沒法繼續走了吧?活該,讓你罵俺們!”還有些計謀深遠的,心裏也樂道:“姓白的去不了全州的話,把俺們送到安豐寨,那麽他就有空了!”
正在衆人說話的時候,突然外面有喧鬧聲,似乎來了支人馬。正緊張時,有人來報道:“不是别人,是張山哥哥他們回來了!”兩邊把情況說完後,張山便道:“才剛俺們回來的時候,打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:安豐寨已經落入了敵手!”
衆人便道:“這個消息準确麽?”張山喝了口水道:“往回走時,俺們一路上看見了好幾支蠻軍,都打着火把在趕夜路。俺們不容易才繞開的,不然能走了這麽久?!我看他們去那個方向,安豐寨應該是沒有了!”
那幾個土兵,本來一聽說去全州那條路已經被堵了,玉堂去不了全州了,還在那幸災樂禍呢。一聽說安豐寨也失了,好幾個同時驚叫道:“那麽俺們怎麽辦?!”
有一個聲音回複道:“能怎麽辦?就憑咱這幫沒頭的蒼蠅,能把安豐寨奪回來?!要我說,不如就調個頭往回走吧,就留在這裏也是個送死!”因這個話兒,立刻就有樂的道:“這樣就可以回家麽?那太好了,咱們明天就可以回家喽!快收拾收拾,明天準備好往回走!”
看着那一幫不知道愁,樂颠颠跑回去收拾行李的土兵,玉堂忍不住在背後罵,王蠻一個勁拉他道:“啊呀,算了,算了!一幫傻子,沒必要跟他們去一般見識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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