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條路線,從蠻軍一猜到宋軍會從東面突圍的時候,就已經替他們想好了。這一路上的羅網,必定是重重疊疊的,要想飛出去一隻蒼蠅,恐怕也難,已是不消說的事兒。
當初宋軍被包圍在此地,蠻軍在東面設置的防禦,數目就不少。如今侬智高已經确定了說,宋軍定會從東面突圍,好幾路的蠻軍,一下子都集中到東面來。
來了之後他們沒閑着,在那裏日夜緊急修築防禦。經過這幾日的部署後,蠻軍在東面設置的關卡,已經是重重疊疊的,一眼望過去都看不到頭兒。宋軍要想從東面突圍,必須把關卡先拔下來。
這個時候,從東面突圍的這幾支宋軍,已經定下來都是誰,阚營使這厮,立刻将人馬拉至灌陽最東面的一處營寨。衆人一來,立刻把原先崗哨上面的人,全給他撤了,把原先寨裏的那些人馬,也調走了,衆人暫時就占據了此處。
阚營使吩咐楊斌道:“楊斌你來,趁着上面還沒下令,交給你一個小活吧!你帶幾個人,這幾天啥都不用幹,去摸清楚對面那些蠻軍的部署。有消息後,咱們再商量該怎麽打。”楊斌便道:“行!營使你隻管放心吧,這件事兒肯定能辦好。趁着這幾天早上有霧,我帶着方賢他們幾個,去抓兩個俘虜來,好好審一審。”
第一次楊斌幾個人過去的時候,運氣不好。才出來一會兒,就被蠻子哨探的發現了,半路上被人家射了回來。對此有人便分析道:“天黑得不夠,咱們過去的時候早了,再說孫小乙那厮水性也不行,撲騰出那麽大的動靜來,老遠兒就聽見了,人家蠻子又不聾,不發現才怪呢,換幾個人吧!”
方賢也在那裏道:“我仔細看了,咱們走的方向不對!今天走的那條路,前面光秃秃啥都沒有,蠻軍在對面,居高臨下往這裏一看,可不老遠就看見了麽?下一次去,再往北繞三五裏的話,就萬無一失了!”
等次日五鼓的時候,楊斌叫上了幾個水性好的,從上一次下水的地方拐了個彎兒,悄悄摸摸又往北去了。這一次難得靠了岸,蠻軍仍舊靜悄悄的,沒有人發現情況不對。
黑暗裏面,楊斌一行人,正摸索着往前走的時候,突然有個聲說話道:“這藥好使,能去病根,三副就管用!”突然有人說話的聲音,把衆人吓了一大跳,急忙就近隐蔽起來,豎起耳朵來仔細聽。
隻聽見那人繼續道:“治好的話,總共隻用花八兩銀子!兄弟真想買的話,我幫你去說說打一個折價,差不多隻花六兩就夠了!”這時候又有人回複道:“什麽,‘六兩銀子’?這鬼話我才不信呢,莫不是個騙子吧?!”
衆人聽時,這兩人說的并不是蠻語,正是宋朝的官話,好像從不遠處的草窠裏發出來的聲音,應該是兩個值夜的人。衆人一面聽他們講,一面朝着兩個人說話的方向,包抄了過去。
一個聲音着急了道:‘騙’什麽‘騙’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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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人家賣藥的保證了,治不好他就死三代!騙你是狗,我立刻就被宋軍抓!”一個又道:“這句話十個騙子九個會!”
就在兩人吵吵起來的時候,也不知從哪兒跳出來幾個宋軍,上去把他們給撲到了。兩個人在深草窠裏面掙紮了幾下,到底沒有掙脫出來,接着嘴裏被堵上了東西,身上又被麻繩給捆了。楊斌揪住一個道:“行啊,這算的挺準!快說一說,你們的人都在哪?”
這個時候,月亮底下,衆人已經看清楚他倆的長相,立刻就有人懊悔道:“指揮,這兩個鳥厮好像是蠻瑤,屁也不知道,抓住了沒用,不如幹脆宰了吧!”
一聽見這話兒,兩個人立刻就急了,兩隻眼瞪得跟鈴铛似的,口裏面發出“嗚嗚”的聲音,掙紮着求饒。楊斌便道:“想活的話,我把你塞嘴的東西拿下來,讓你倆說話。你們管事的人在哪兒,快給我說!”
這一次衆人的運氣好,很容易就捉住了俘虜不說,一路上回來沒遇到阻截,也很順利。楊斌回來了,阚營使卻不知去哪了,隻有順義、培雲這兩個在,在大帳裏嘻嘻哈哈的笑。一看見楊斌,兩個立刻詢問道:“楊哥,事情都辦妥了麽?這一趟抓住俘虜了麽?”
楊斌回道:“今天運氣好,一趟抓回來四五個蠻子,剛剛才審完。阚營使人呢?”一個回道:“一大早他就出去了,好像是上面有急令,是啥事兒我們也不知道。”胡順義道:“楊哥,有件事我和培雲已商量了,想拉着你也一塊兒呢!”
正說着呢,有一個軍士跑過來道:“楊指揮,阚營使已經回來了,點名讓你過去呢!”楊斌便對兩個道:“營使叫我呢,什麽事兒等回來了咱們再說!”
因阚營使問,楊斌這厮,便把沱江東岸的情況,詳細說與阚營使道:“這一趟我們查清楚了。蠻子把人馬設在對面,從東北至西南,一溜擺開,一連串兒全都是他們的防線,直接堵了個鐵桶也似!”
說着楊斌照着地圖,畫出來兩個圓圈道:“所有人裏面,數正東和東南的那兩支人馬,兵力最強。正東爲首的這個蠻子,叫侬志青,跟侬志忠他倆是從兄弟。東南的蠻子,爲首的那個叫黃粲,也是侬智高嫡系的人。他們倆手下,各自都有千餘的人馬。”
等楊斌把侬志青和黃粲兩個的人名兒,标到地圖上之後,又到旁邊劃線道:“東北和北面這一線,是零星幾部蠻軍的人馬,屬于侬宗旦那厮的管轄。
上一次咱們運辎重,曾經從這裏走過一會,這處蠻軍的防線,被撕開個口子,讓那幫蠻子折損了不少。單侬軍的人馬就不夠用,所以東北角上的那兩塊空缺,他們從别處調來了兩支蠻瑤,湊了人數。”
阚營使看着地圖道:“今天我去軍使那,上面人突然告訴說,爲掩護咱們突圍出去,可以撥過來兩架火炮。今天把火炮就架起來,朝正東和東南這兩個方向,打他幾炮,把蠻子的防禦給摧毀掉!”
一聽見這話兒,楊斌立刻驚叫道:“哥哥!有火炮你怎麽不早說?!要我說不如這樣:從東北到西南,犁地似的全打一遍,咱們沖過去不就方便多了?!”阚營使道:“你以爲咱們是财主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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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就兩架火炮,還是好不容易弄來的,藥料有限,浪費不得,隻能選要緊的地方打。”
就在阚營使察看地圖的時候,楊斌抄着手來回踱了幾遍,然後與阚營使商議道:“我這麽想:既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,咱們過了沱江,肯定會從東南方突圍,然後繼續往東南方走賀州、廣州這條線,爲何咱們不改一個方向,從薄弱的方向撕開個口子,卻去鑽那些天羅地網呢?!”
阚營使道:“看樣子,你已經有了主意了。說說你怎麽想的吧!”楊斌便就坐下來道:“咱給他來一個出其不意,等他們暈頭轉向的時候,再趁亂摸魚,咱們或許還有條活路!”
楊斌試着商量道:“等到明天傍晚的時候,咱們把火炮試好了,朝着正東和東南這兩個方向,先打他一輪!一兩個時辰,我估計蠻子的防禦就稀爛了,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。
咱們把一千人馬分兵三路:胡順義這一路不用渡江,暫原地待命。他們這四百人馬,需要在沱江西岸故意整出些動靜來,弄得熱熱鬧鬧的,老遠兒讓那班蠻軍看着,像是大部人馬要出動的模樣。
剩下我和培雲這兩支人,兵分兩路,趁着夜色偷偷渡江。等到我們倆全都渡過了沱江,兩個人立刻分頭行動:我率四百餘人馬,去猛攻正東的侬志青,把侬軍大部都吸引至正東。與此同時,叫培雲率領着他的人,卻轉去東北,從蠻瑤那裏撕開個口子,從鐵桶裏面鑽出去。
等蠻子各路的人馬都圍過來,準備把我吃掉的時候,我立刻調轉頭,回到沱江的西岸來,讓他們撲空。讓原地的胡順義接應我們,把追來的蠻子再打退。然後我們兩路人合兵在一塊兒,立刻轉到東北的方向,從那一撥蠻軍的縫隙裏,插空兒鑽出去。
營使你跟着我們走,等三路人馬殺出去後,咱們和培雲的人馬在甯遠會合。等到了甯遠,咱們再看情況商議下一步戰事。”
聽完楊斌的主意後,阚營使笑了回複道:“聽着不錯,可是你有沒有想過:等你從沱江東岸回來的時候,你的人就已經筋疲力竭,沒力氣第二次渡沱江了?!想從沱江上走一個‘之’字,按軍士的體力,頂多就隻能寫兩筆!就算勉強寫完了第三筆,再遇到蠻軍就沒法打了!”
因阚營使反對,其他更好的主意,楊斌也已經沒有了,隻好問道:“那營使你說說,這一仗還有其他的辦法麽?我是江郎才盡了!”
阚營使道:“你的想法是好的,不過這部署可以改一改:不用你楊斌做疑兵,咱們已經有配合的人了。”因話兒楊斌不明白,阚營使便就直說了道:“上面已經下了令,叫萬捷那邊撥出幾指揮人馬來,扮做疑兵,配合咱們的突圍。”
說着阚營使拿出張文書來,拍到桌子與楊斌道:“喏,全都寫在這裏呢。上面發話兒,給咱們調過來三個指揮的人馬,可能也快過來了。”楊斌立刻樂了道:“上面人怎麽發了慈悲,知道給咱們調人了?!”
阚營使理了理軍服道:“其實上面人對咱們一直都不錯,你别把人家全看成是生鐵佛!你們仨守在這裏吧,我出去一趟,萬捷的雷營使快到了,我去接一接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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