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消息令侬智高吃了一驚:宋軍從洪州運辎重,或許這本來就是路疑軍:他們将蠻軍大部的人馬,全都吸引至贛水了,而他們真正運糧的路線,卻是由水路運至廣州,然後從廣州打下韶州,由韶州直接往北運!
因爲侬智高心神不定,急忙吩咐底下道:“軍師那情況怎麽樣?趕緊把軍師給我叫回來,我有要緊事與他商議。”底下的道:“軍師前幾天來消息說,廣州餘靖的情況的不對,軍師已親自查看去了,說是後天能回來。陛下着急的事情,軍師已先一步探看去了,等後天一來了就有準信,陛下再等兩天吧!”
一轉眼第三日就到了。侬智高早起,洗漱完吃過了早飯,然後又見了幾個人,看了前方的戰報後,時間就到了中午了。因遲遲不聽見黃師宓的消息,侬智高又催了幾遍道:“軍師怎麽還沒來?派人去問問,他真的往回趕了麽?”回複的道:“有确信兒說,軍師人已經上路了,或許是路上耽擱了行程,晚上應該就到了!陛下莫急,再等等吧。”
就在侬智高和幾個心腹議事,正說着時,突然有人趕過來道:“陛下,已經有軍師的消息了!”侬智高從地圖上擡起頭,問他話道:“軍師已經回來了麽?叫他來見我!”那人慌裏慌張道:“軍師本來已打算往回走了,誰知道突然中了餘靖人馬的流矢,昨天早上,已經不治身亡了!”
這個話兒,不單侬智高吓了一跳,連旁邊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。好幾個都道:“這個消息準确麽?不成想軍師會英年早逝!”“可惜大南國失去一柱,陛下也失了一臂!”對此侬智高痛罵道:“軍師此仇,不可不報!來日我便整點人馬,屠了廣州!”
一聽見這話兒,衆人立刻勸慰道:“陛下節哀!大事要緊,萬不可輕舉妄動啊!”有人還問來報的道:“軍師生前,有什麽囑咐的事情麽?或者留下什麽書信?”那人回道:“軍師一中箭就昏迷了,并不曾留下隻言片語。”
混亂裏面,好幾個向侬智高提議道:“陛下,軍師一沒,大事沒有人商量了。依下官看,不如把副軍師從邕州調過來,商議下面的戰事吧!”
把黃玮調到前方這事兒,侬智高正打算下令呢。人叢裏面,心腹侬全斌使了個眼色,叫侬智高暫時不要動。等到衆人散了後,侬智高把侬全斌留下來,詢問他道:“把黃玮調過來這件事兒,是什麽原因你剛才阻我?”
侬全斌道:“臣聽說黃玮在後方,借助特磨國關系,與大理國那邊搭上了線,近日與大理王交往甚密。臣私下想:黃玮對待陛下的心,恐怕不如以前了!”
這話兒侬智高本來不太信,全斌立刻又提醒道:“陛下忘了麽?當初咱們把宋軍圍住,衆臣見打了個大勝仗,個個歡喜。隻有黃玮那個厮,看起來憂心忡忡的。私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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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别人說話的時候,這厮話裏話外的,十分想借包圍宋軍這件事兒,與宋朝那邊談條件,然後講和,建議是兩家能劃地而治。
臣私以爲,黃玮的立場,恐怕與陛下的不同!前有黃捉鬼的前車之鑒,黃玮仍舊不明白:宋朝那邊人是什麽德行?别人不知道,咱們可是熟悉得很!開弓就沒有回頭箭,一旦心裏有讓步的打算,那麽隻能一步一步往後面退,到最後隻會徹底失敗!陛下千萬聽臣一言:對黃玮那厮不宜太密,等一等再看,暫時觀其後效吧!”因這個話兒,把黃玮調到前方這事兒,侬智高也就隻好罷了。
爲防餘靖攻下來虔州,宋軍那頭改了路,從南面運辎重了,侬智高立即将人馬調去南面,幫助侬建中守虔州。那些圍堵楊文廣的人馬,因爲被侬智高調走了,楊文廣一行人,總算從險境之中逃脫出來。
之前的時候,因爲白玉堂要招募人馬,所以他特意去了趟川蜀。川蜀這邊的勇士不少,一聽說有人出錢,要招募人馬去南方打仗,有機會爲國家盡忠了,川蜀不少人都紛紛湧來,争着要報名兒。
當初玉堂出京來招人的時候,上面的規定還不少,其中有一條這麽道:從各路招募的人馬,名額有限,不能來多少就要多少。爲這事兒上,玉堂隻好從人群裏面挑了又挑,終于選出來一千五百人。
除了川蜀這一路外,嘉禾那邊,玉堂也托了幾個可靠的朋友,在當地招募人馬呢。前幾天過來消息說,南邊招募的人馬,也有八百多人了,兩處加起來的話,足夠組成支人馬了。
人馬招募什麽的,倒不是太難。隻是辦這事兒手續太多,還有諸項需要登記、填寫的東西,也太繁瑣。這種事玉堂第一次辦,就算考慮得再周全,事到臨頭,還有許多來不及準備,都不知往來奔波了多少遍!連日以來,幾個衙門的門檻,幾乎被玉堂都踏破了。
眼看玉堂在川蜀的招募,已經完畢,這厮立即率領着人馬,回東京這邊上報了。一回到東京,就有人告訴玉堂道:“九哥聽見消息了麽?李億那厮,在高麗的開城露面了!據看見的說,他與登州海盜來往得挺密!”
對此玉堂便笑了道:“怎麽,遼、夏兩家沒重用他,給他個宰相當當麽?他又幹回了老本行?!”回複的罵了一聲道:“給他個屁!他一個潑皮出身的人,做個商賈,還貪心不足蛇吞象。真以爲掌權的是市井那撥傻子,由着他順便擺布呢!”
接着這話兒,兩個又說起來募軍的事情,那人問道:“事情都差不多了麽?啥時候能走?”玉堂便道:“都差不多了。眼看行文已下來了,再有三五天就可以出發。”
那人立刻激動了道:“募軍什麽的,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,竟然真的被九哥做成了!昨天我過去老遠一看,你這支人馬,跟正規軍沒什麽兩樣麽!不知道九哥起名字了麽?都說‘師出有名’,這名号必須起好了!”
玉堂便道:“什麽‘師出’不‘師出’的,我沒顧上起!往上報的時候,胡亂寫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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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‘飛虎軍’,你聽着這名兒還行麽?。”那人立刻叫好道:“這名号好!‘飛虎軍’,如虎添翼,到戰場上一準能破敵!”
玉堂的事情,眼看已辦得差不多,是時候應該出發了。臨走之前,慶堂、玉堂這哥兒兩個,少不得也備了一席酒,當夜要說一夜的話。
酒席上玉堂先開口,對慶堂道:“我去南方這件事兒,四哥你一直都在攔。其實這事兒根本就不必擔心:憑你兄弟的武藝,宋人這邊能奈何我的,也沒有幾個,更何況他們那撥蠻子!你在家好好等着吧,等回來了,我給你争一個大功勞,讓姓趙的親自給你賜匾!”
這話兒倘若放在去年,慶堂或許還真能信,自從上一次韓煦來京時見着慶堂,慶堂與韓煦說了幾句,有些事就已經露餡了。
當初玉堂年幼的時候,想跟着别人一塊兒上山學藝,本來家裏人不贊成去。玉堂見哭鬧不管用,立刻想出個主意說,已經見了師父了,師父誇他是多少年不遇的“奇才”,能成大器。倘若家裏人非攔着,就是拖了他後腿,誤了他了!
一直以來,慶堂對這事沒多想,以爲是真的。上次和韓煦說到這,韓煦便就告訴說,師父們從來不會說“奇才”這話兒。就算是“奇才”,道德不行、吃不了苦、心性考驗不過關,
山上也根本不會要。不堅持三年,連正式入門都不夠格,也幹脆見不着師父的面兒。
當初玉堂跟四哥說,學武藝根本一點不累,他剛學會的,很快就可以運用自如,連師兄都被他打倒了。上山什麽好吃的都有,别人都怕他。
全是扯屁!根據韓煦的記憶,實情與玉堂所說的恰恰相反:玉堂和師兄們拆招的時候,要麽是赤手空拳沖上去,一下子被師兄給撥倒了,在地上摔一個大跟頭,爬起來再上。要麽是他一腳踢過去,被師兄接住他踢來的腿,一腳踢在他站着的腿上,他又倒了。要麽是舉着刀劍沖上去,立刻被師兄隔開、逼住,一腳踢在他側肋上,他又倒了。
練這麽一天,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,兩隻眼經常能哭成個爛桃,頭發被撥弄得像一堆稻草,雞窩似的在頭頂上立着。别說梳洗,第二天可能都下不來床。就算這樣,還是因爲他年紀小,師父、師兄沒動真的,下手全都留了情。
說一句實話,要想學一些真東西,哪個沒經過挨打呢!剛學的人,沒有實戰的經驗,你再有悟性,跟别人練過幾年、十幾年的比,也差得太遠了。那個時候他年紀小,力氣又弱,制服别人,根本是天方夜譚麽!
隻有一句話韓煦同意:玉堂确實是悟性高,這厮挨打的時間,跟别人比起來要短多了。頭一次聽見這些話兒,知道了玉堂當年真實的處境,慶堂是又心疼又覺得好笑:玉堂小小的年紀,他喊一句疼,家裏知道了準備些藥,送到山上,也幫他減輕些痛苦。
這個孩子死心眼,害怕家裏不讓他學了,就這麽忍着!看來白玉堂這個厮,想學什麽肯吃苦,知道下力,對武藝什麽的也是真愛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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