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聽說阚營使過來了,然而看着還不面善,像是沖楊斌過來的,得了東西的那些指揮,立刻也跟着跑過來,到跟前阚營使長、阚營使短的說好話。
沒等到阚營使開口呢,衆人立刻就站到跟前,一疊聲告訴阚營使道:“實話跟營使說了吧,劫糧那事兒,我們幾個人都有份!”、“營使若罰,把俺們也一塊罰了吧!我們跟楊哥生死與共!”、“營使,這次的主意是我出的,楊哥他們隻是個從犯!”衆人吵吵嚷嚷的,阚營使想朝着楊斌呵斥幾句,根本他酒插不上話兒。
等到阚營使終于能說話了,然而這一次卻沒罵,反而歎了口氣道:“讓兄弟們挨餓,是我這個營使做的不好,讓底下人跟着受苦了。可這次的事情鬧大了,連我也庇護不了你們。帶頭的幾個,弄不好真得撤職丢官兒。你以爲是咱們神衛自家的事兒,關上門自家就能解決?!我過來沒有别的意思,就是過來捎句話兒,讓你們心裏面有個準備!”
對于營使的擔心,楊斌直接回複道:“隻要不砍老爺的頭,丢官就丢官,什麽大不了的!底下人全都餓死了,做這個指揮有什麽意思?老爺一個人做事一人當,絕不後悔!”
雖然楊斌嘴上硬,若說他一點不懼怕,也不可能。與阚營使交往了這些年,楊斌自己能聽出來,那話兒真不是說着玩的,早就有前例:潘陽不就是一點沒錯兒,就因爲他舅舅李億的帶累,馬上就撤職丢官了麽?
阚營使作保根本沒用,上面交代下來的事情,阚營使區區一個營使,說話根本就沒份量,也攔不住!更何況上面人做事,一向是沒有良心的,沒道理到了他身上就能僥幸。
此時楊斌面臨的險境,神衛的這些指揮們,沒多久都已經知道了。現如今文成人已經不在了,都頭胡順義這個厮,接替文成又做了指揮。因聽說楊斌的事情鬧大了,順義這厮便站出來,聯絡了好幾個指揮來,衆人在一塊兒商量好了:倘若楊斌真的被撤職,這些人不能就這麽看着,要組織起來一塊兒去上告。
倘若上告還不行,那麽衆人也不會停下:要聯名兒給趙官家寫封信,而且這封信怎麽寫,衆人都已經想好了。
除了那些個指揮外,方賢、老周這幾個都頭,嘴裏面也都立誓說,就算楊斌被撤職了,神衛右廂第十一指揮的指揮使,被上面換成了其他人,衆人也不會聽他的号令,隻聽他楊斌一個人的。
把楊斌撤職的這個消息,上面還沒有動靜呢,底下人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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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個就着急了,先是替楊斌不平一番,然後就聚在那想對策,又争先恐後立誓一番,發誓與楊指揮共進退。
衆人一個個鬥志昂揚,隻要有一個謹慎點的,立刻會遭到群起的攻擊,有立刻開罵道:“若不是指揮弄來糧,你他娘這會兒都餓死了,還能站在這瞎哔哔!”、“沒良心的不去就算了,反正我去!哪個想動咱們指揮,就叫他先過我這關!”、“膽小沒出豁的不用去,把頭藏在膝蓋裏,以後出去了,别說你是神衛的人,俺們跟他不是兄弟,也丢不起這臉!”
本來楊斌隻擔心丢官,沒有心思去注意外面的事兒。等到他發現了形勢不好,立刻沖衆人大罵道:“我最近沒去管你們,你們就想要上天了?!你們這樣算造反,你們懂麽?!老爺可沒這樣教過!你們是害怕我這次不死麽?故意來添亂!”這一宿楊斌一點沒睡着,翻來覆去了一夜。其他人因爲擔心他,也跟着一夜沒合眼。
到了次日,上面果然有令下來,叫楊斌過去見軍使一趟,軍使有些話對楊斌說。一聽見這個,衆人立刻都緊張起來。方賢、周都頭那些人,都不放心,立刻跳起來想跟着去。因爲被楊斌呵斥了,那幾個也就沒跟着過來。
等到楊斌進了軍使的營帳,往裏面一看,原來來的人并不隻是他一個,阚營使已經先一步到了。軍使還有其他的幾個人,正在那忙碌公務呢,暫時沒工夫同楊斌說話。看看阚營使臉上的表情,那厮還能笑出來,好像情況還不太糟。
等到一個參軍抱着疊公文,從楊斌身邊經過時,沖着楊斌笑了笑,這個時候,軍使突然從公文中擡起頭,開口說道:“楊指揮來了?趕緊坐吧!這次的情況,我聽阚營使說過了。被蠻子圍了那麽久,大軍也确實不容易。指揮帶着撥挨餓的軍士,從強悍的蠻子那奪來糧,勇氣可嘉,值得誇獎!
可是指揮奪的那些糧,畢竟不是蠻賊的,是蠻賊從友軍手裏奪來的。你不顧友軍的請求,自己做主把糧給分了,一點兒沒給人家剩,也确實過了,壞了兩家的情誼,這件事情下不爲例!”
本來楊斌還以爲說,這一次官職肯定就沒了,誰知道楊斌見了軍使,聽軍使話裏的意思,好像情況沒那麽嚴重。楊斌正在暗喜時,又聽見軍使繼續道:“出了這樣的事情,倘若一點兒不罰你們,對友軍那邊,咱們也确實沒法交代。所以這一次阚海副營使轉正的事情,還有你楊斌升任營使的事情,得晚一晚再說,等以後立了功勞吧!
還有一件事告訴你們:陳安撫就要卸職了,趙官家已經命狄知州新任了宣撫,做平蠻大軍的統帥了,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潭州。
一旦狄宣撫到任後,第一件事兒,肯定是率大軍沖出蠻人的圍堵,把大部人馬聚集到一塊兒,尋隙突圍。咱們神衛得好好打,給新來的元帥看一看。别讓上面人覺得說,咱們神衛隻有劫奪友軍糧草的能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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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阚海和楊斌這兩個,聽完了軍使的訓話後,一出來營帳,楊斌便謝阚營使道:“這次的事情,多謝營使從旁周旋。不然的話,這一關我就過不了了!”
阚營使立刻笑了道:“行了,行了,你别謝我,我可沒有那麽大的能耐!你還是去謝你叔叔楊太尉吧,我聽說這一次他做了狄元帥的先鋒,也一塊兒過來平蠻了。你好好幹,可别給太尉丢了臉!”
對此楊斌也感慨道:“我就說麽,要放在以前,出了這事兒,把我撤職的文書,早就已經下來了,弄不好腦袋還能掉!好幾天了都沒有消息,我以爲上面人事情忙,一下子把我給忘了。原來是主帥要換人,他們顧不上我了啊!”
阚營使道:“這次走了個狗屎運,再下一次,可就沒這麽幸運了。你那個脾氣改改吧,再這樣下去真得吃虧!”楊斌立刻點頭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,别念叨了。如今狄元帥過來了。看來咱們突圍有希望了。”
阚營使道:“蠻軍花大力氣才包圍了咱們,不會輕易讓咱們突圍,就算能出去,這個難度也不會小。打這一仗,咱們得做好了大批傷亡的準備!”
這個時候,宋軍被圍的這些人,大部分已經集中起來,已開始商議突圍的事情了。然而突圍這件事兒,并不是着急就能成的。第一件事:需要包圍圈裏面的這些人,能集中起來相互配合。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轉移,這件事差不多已經做成了。
第二件事:人餓着肚子沒法打仗。倘若沒有軍械的話,也是個問題。這兩樣東西,裏面被圍的人卻沒有,想弄到的話,必須要外面的人馬配合。
爲了突圍,當前最需要解決的,就是把糧草、器械能運進去。長沙、潭州等處的州府,陳曙如今是信不過了。那一頭洪州知州王廣信,曾拍着胸脯對陳曙說,他能借助贛江的水運,往西運送二十萬石糧草、三十萬支箭,以備大軍突圍之用。
王廣信這話兒,夏天的時候就已經說了。如今時間已過去了好幾個月,他們答應好的二十萬石的糧草,連半個影子都沒見着。每次那邊能送過來的,不過是區區一、兩萬石的糧食,有的時候,甚至過來的隻有幾千。都是杯水車薪的光景,少得可憐,能有個屁用?!
承諾與實際相差得太遠,每次陳曙拿話兒問他們時,王廣信那厮,便就哈哈大笑道:“這件事兒我既然答應了,肯定會給你陳安撫辦到,慢慢來麽!上頭又不肯撥人過來,事情想解決還需要時間,這不是轉運困難麽!要不然你給老兄說一說,讓朝廷多支援我一些人馬和糧草,速度肯定會提上去!”
說那麽多,都是屁話連篇的!如今陳曙已看明白了:這些厮既想着要來朝廷的好處,耗費上他們還不想出太多。他們把錢财、辎重要到手,爲大軍出力是另一回事兒。做了一星半點的事兒,就需要陳曙好好感恩!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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