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厮姓張，剛剛才被提拔成都頭，現在他對楊斌的熱情，就好像懷春的少女對情郎一般，處處都跟着楊斌學，行動就一副崇拜的模樣。
隻要是楊指揮說的話，那就是對的。隻要楊指揮一下令，就應該立刻往前沖，就算是死了，能讓楊指揮誇幾句，也是一件光榮的事兒，更不要說反對了，根本它就不可能。這麽三個人聚在一塊兒，對于搶奪吳嶺這事兒，沒一個提出來反對的。
既然他們仨拿定了主意，那麽就不耽誤工夫，三個人立刻往吳嶺方向就去了。吳嶺這邊廂地勢複雜，衆人在暗中觀察了半天，看情形那山上的人數應該不少，防禦還堅固，極不容易被攻下來。這麽一來，要打下吳嶺難度就大，傷亡肯定不會小。一時間楊斌也就陰沉了臉兒，有些猶豫不絕了。
看見了難打，張都頭雖然也有些怵，他一個剛剛上來的都頭，就害怕被别人嘲笑膽小。也爲了在楊斌面前表現一番，張都頭便自告奮勇道：“指揮放心，打吳嶺的話，讓我帶人馬充作先鋒吧，我們這一都先攻上去，不管花費多大的代價，也保準把吳嶺給拿下來！”
這話兒老周就不願意了：老周又不是死人，他在神衛已待了多年，跟随楊斌也好幾年，關鍵的時候，倒讓個毛崽子擋在前面，去保護他？！讓别人知道了不成了笑話！說不得兩個都頭争執起來，互不相讓。
這時候楊斌發話道：“行了，行了，都閉上鳥嘴别吵吵了，耳朵讓你們都吵聾了！打不打吳嶺，過一會兒再說。哨探的應該快回來了，等我再好好想想吧！”三個人一面說着話，一面又按原路返回。
因爲才剛細看了地形，拿下吳嶺能損失的人馬，楊斌心裏面有了數，損失太大。那又不是個非打不可的地方，拿下它對整個戰局沒什麽大用，那麽打它就不值得。
跟上面一向的鼓勵不同，對楊斌來說，身爲指揮，盡量保護底下人周全，讓白白送死的盡量少些，讓更多的人能活下去，才是最爲要緊的事。雖然心裏面這麽想，難得年輕人有血性，再拿話打壓就不好了，因此楊斌也不吱聲。
等三個人回到了原來的地方，那些出去哨探的人馬，這時候已經回來了，都在那等着楊斌呢。楊斌看見了便問道：“都回來了？走得挺快！你們都挨個說說吧，這一路過去情況怎樣？”
其中一路人回複道：“剛剛我們過去時，看見北面來了一支人馬。那些軍士身上穿的，好像咱們宋軍的服飾。牲口身上，包裹看着沉甸甸的，去的是拱衛那個方向，好像是進來運送辎重的。”
一聽見這話兒，别說軍士都流口水，連楊斌這個指揮在内，兩隻眼睛登時也亮了。之前商議的那些話兒，立刻就被重新想起，惦記起搶奪東西了。楊斌立刻把領頭的叫過來，拿話兒小聲問他道：“你們才剛哨探的時候，觀察吳嶺的動靜了麽？運糧的過來，吳嶺上駐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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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那夥蠻子，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麽？有沒有跟上？”
那厮想了想回複道：“才剛我們看腳印了，除了咱宋人的腳印外，有幾個腳印，不像是咱們的鞋印留下的，明顯就是蠻子的！”楊斌立刻歡喜道：“那太好了！這一撥糧草，蠻子肯定會來奪！咱們搶友軍的不地道。從蠻子手裏面奪過來，那些厮還能說個屁！”
聽見了楊斌這麽說，領頭的便就說話道：“楊指揮，你的意思，是說蠻子會過去劫糧麽？那友軍不就危險了麽？！”
楊斌的話兒，領頭的雖然沒太明白，可老周和小張那兩個，卻立刻明白了楊斌的意思，知道了指揮的計策了。可不是麽？若蠻軍下山來搶奪糧草，在山下跟他們交戰的話，那可比攻山容易得多，打赢了一樣有辎重，這個機會百年難遇，傻子才不幹呢！
那頭老周回複道：“甘隊正，指揮要幹件‘陰險’的事兒，你這種正直人不明白，也不用懂，隻管聽指揮吩咐就行，保管你今晚上有飯吃，咱們大夥兒能改善改善！”
說話的工夫，楊斌招手兒叫張都頭道：“小張你去，你趕緊回營裏去叫人，就說今晚誰想吃米飯、饅頭吃飽，就隻管來！營寨那邊，讓方賢一個人留下就夠了。”因這句話兒，小張立刻答應着，拔腿就跑。因來不及看路，一不小心還跌了一跤。
因張都頭毛毛躁躁的，楊斌有些不放心，朝他又說了幾句道：“瞧這點出息！别慌裏慌張的，告訴他們悄悄地走，動靜别給我鬧大了，讓上面知道這事就完了！”張都頭大聲答應一句，又加快了速度往回趕去。這邊楊斌把老周叫來，兩個人商議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，這一場仗應該怎麽個打法，才更漂亮。
先不說楊斌率衆人去奪辎重。大寨這邊，一聽見張都頭回來報信兒，說有場仗打，赢了今晚能吃上米飯和饅頭，衆人立刻就坐不住了，一窩蜂都跟随張都頭就去了，隻剩下方賢一個都頭，領着幾個軍士在守寨。
方賢本來也想去，因他身上腫成了饅頭，行動實在是不方便，隻好留下來看家了。雖然看家，方賢這厮也坐不住，一會兒指揮着這個擔火，一會又指揮那個去備柴，安排接應楊斌的人馬，早早兒去路口上等着了。
别說方賢坐不住，底下這些留守的人，也沒有一個安靜的。一個說道：“小四兒，又跑到哪裏躲懶了？看看那鍋，幾天沒刷了？趕緊洗洗！”回複的道：“我中午才洗了，一頓飯還沒做怎麽又刷？！”罵的便道：“這讨打的猢狲！煮野菜的鍋，刷不刷沒有哪個嫌你，能跟蒸米飯一樣麽？！”
還有一個呵斥的道：“剛才就讓你們備好柴，沒有一個聽見的！這麽幾把草能幹個屁，趕緊去砍些好的來！”
衆人鬧鬧哄哄的，沒有一個安靜的。吵鬧的聲音大了點兒，那頭方賢便呵斥道：“都喊什麽喊？說你呢，是不是還得跳一段？！沒出豁餓死鬼托生的貨！知道的說是得了頓飽飯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爲你們都中了狀元！”
因爲方賢的一通罵，不容易這一撥停下來，轉眼另一撥又鬧将起來，方賢馬上又罵道：“吵吵個屁，吃頓飽飯就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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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了！生怕别人聽不見！”沒說完呢，方賢似乎發現了什麽，立刻指着一個罵：“米還沒影呢，誰讓你這麽快燒火了？費柴的玩意兒，趕緊把火給我停下！”
衆人耳朵裏聽着罵，臉上仍舊是笑嘻嘻的，有一個私下裏議論道：“你看你看，看方都頭那個樣子吧！他挨了指揮的一頓罵，心裏面不服，故意撒火給咱們瞧。”回他的道：“可不是麽。咱都頭眼睛本來就小，這一臉腫，倆眼從臉上就消失了，虧他還能看見了咱們，知道咱們在幹什麽！你說說看，他是真的看見了，還是靠猜知道的？”
底下的議論，方賢似乎沒聽見，仍舊在繼續呵斥人。衆人被他好幾遍呵斥，臉上仍舊還笑嘻嘻的，互相說一些俏皮話，或者突然發出陣大笑。
等到日頭快要落山的時候，楊斌那一行人馬，終于能見到人影了。果然楊指揮說的沒錯，他們都不是空着手回的，一并趕回來許多輛大車，車子上滿滿的全都是包裹。包裹裏面的不用說，全都是糧了。除了糧外，今天收獲的，還有爲數不少的牲口。楊斌率神衛右廂第十一指揮的這幫人，就這麽樂呵呵地回來了。
還有一件奇怪的景象，衆人不明白：除了楊斌這邊的人馬外，還有幾個負責押運辎重的宋軍，尾巴似的跟在後面，口裏面不斷哀求道：“衆位兄弟們行行好，還了我車兒。别全搬走，多少給我們留一些，不然回去了沒法交代！”
一個軍官模樣的人，緊跟着楊斌一個勁念叨：“楊指揮是吧？還請楊指揮高擡貴手，東西多少還一還！讓俺們就這麽空着手回去，對上面實在沒法交代！”
楊斌一本正經道：“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，你們這幾個好不曉事！你的人馬被蠻軍伏擊，東西也被搶走了，是俺們出手救了你命，你們不說感激就罷了，怎麽反過來向俺們讨債來了？！”
還有人在旁邊解釋道：“你的辎重被蠻軍奪了，東西與你們就無關了。俺們從蠻軍手裏面搶來，那是搶的蠻子的，又與你們有什麽相幹？！若不是俺們出手幫忙，你們的小命都難保呢，倒過來讨要東西了，這叫忘恩負義！忘恩負義知道麽？你們這就是忘恩負義！”
“朝廷讓人送來的東西，隻要是宋軍都該得，自然就有俺們的一份！那麻包上面，又沒寫着‘拱衛軍專用’這幾個字，怎麽就成了你們的？！再說了，最近你們的辎重來了幾次，俺們又來了多少次？憑什麽你們吃飽了，俺們就該餓死呢？把車兒還給你就不錯了，你知點足吧！”
不知那軍官又說了什麽，楊斌直接吼他道：“别說你們的營使沒用，把你拱衛軍軍使叫過來，我也隻是這個話！上面沒能耐運來辎重，老爺們憑本事從蠻軍手裏面搶來的東西，那就是我的，說多了沒用！”
因說不通，押送辎重的那個軍官，已經回上面告狀去了，留下幾個人仍在這看着。楊斌人多，一見到糧草辎重來了，立刻衆人齊湧上來。除了楊斌的人馬外，還有神衛其他指揮的，因爲聽說了要分糧，也跟着一塊兒過來了。衆人如潮水般湧過來，一緻對付這幾個外人，眨眼間東西就沒影了，看不看的沒什麽鳥用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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