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個月楊斌惹的禍,比以前好幾年的加起來都多。若不是阚營使從旁周旋,楊斌脖子上那一顆腦袋,早不知被砍了多少回!
突然吃阚海這麽一說,楊斌突然醒悟過來,這一段時間,不應該把火兒朝别人随便發,是他做得不對了。楊斌立即保證道:“營使放心,以後不會了!以後你說往東走,我絕不往西!我要是再敢頂撞上面,連累營使和大家的話,不用人幫忙,我自己就把腦袋獻出來,也絕沒有怨言!”
阚營使笑呵呵回複道:“這麽長時間,你楊斌終于走出來,知道是時候回頭了?我以爲你以後就這樣了!”說罷阚營使歎了口氣,又說了句道:“世道就是這個樣兒,對抗,并不會換來他們醒悟,反而容易把自己給搭進去。人活在世上,在種種規則下辦成事,不是那麽容易的。”
雖然楊斌答應了阚營使,不再公開與上面對抗,可是他忍着,隻是爲了不連累人,讓阚營使和一衆兄弟們,不因爲他的一兩句話,也跟着倒楣。對上面的人,他楊斌看不慣還是看不慣!
暫且不說文成那事,就說不久前潘陽因爲李億的牽連,被迫卸職回京這事兒。李億那邊,同潘陽一向沒什麽往來,甥舅間根本就不和睦。憑什麽李億那狗東西做的事情,就能牽連到潘陽的頭上?!潘陽平蠻沒出過力麽?
憑良心說,這一路上過來,潘陽做的那些事兒,不比任何人做的差,甚至還更強。他對國家的忠心,并不比任何人少半分!潘陽出的力、流的血,上面人根本看不見,一遇到一件不好的事兒,馬上他們就想起來潘陽,就急着讓潘陽卸職了!
如今大軍陷入了重圍,糧草極度缺乏的時候,照理說上面人應該公平了吧!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:因爲負責運送辎重的那些人馬,這裏頭拱衛等軍的人占了多數,因此辎重到來的時候,神衛這邊都分得不多。十次能有八次的機會,都是給了拱衛和萬捷。
連甯朔和武騎這兩家,情況比神衛都好得多,起碼糧草來了時人家有份!就在最近的一個多月,上面運來了幾批辎重。神衛這邊,是半顆糧食也沒見着,人家拱衛就來了三次!
不就是當初打仗的時候,神衛這邊人負責主攻,被圍的時候,沒一支人馬能逃出去,在外面沒有接應的人,所以着急救援神衛的少麽?
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候,各家還是先顧着自家,有什麽大局?無人救應的隻能是等死!這種事上面人看不見,對底下隻一味要求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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睦,這種事情怎麽和睦?“和睦”他個祖奶奶!既然上面人不公道,底下的人,隻能是自己動手了。
雖然楊斌下了保證,阚營使知道,他這個脾氣,一時半會也難改好。阚營使便對楊斌道:“行啦。有什麽怨仇,你朝我發。你嫌罵一罵不過瘾,你就幹脆給我幾拳,能撒氣就行。出去亂罵擾亂了軍心,别說我不念兄弟情分,砍你的腦袋!”阚營使事忙,說完話這厮就先走了,剩下楊斌一個人,仍舊氣鼓鼓在角落裏坐着,口裏面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。
一轉眼時間就到了下午。下午楊斌可沒閑着,又要安排人出去哨探,又要指揮人加固防禦。正在忙碌的時候,突然有人跑過來叫道:“指揮你趕緊去看看吧,有些人吃了‘金不換’,全腫得不能走路了!”
楊斌一邊走一邊罵道:“跟他們說了多少遍,怎麽還有人頂風上,都不要命了?!是哪個都頭手下的人?”來人便道:“好像是方都頭手下那幾個。”楊斌對方賢一向放心,沒想到出事的竟能是他,楊斌愈發生氣道:“把方都頭給我叫過來,一會兒哨探這件事兒,我問問他該怎麽辦!”
正說着呢,又有一個人趕過來,對楊斌道:“指揮不好了!方都頭也跟着中了毒,臉上也腫了!一會兒見了,指揮罵的輕點吧!”
罵輕了才怪呢!一見了面兒,看見十幾個臉上腫得像豬頭的軍士,行不得路,杵在那啥都幹不了時,楊斌心裏那股火兒,立刻就騰騰地蹿起來,嘴裏面忍不住大罵道:“叫你們離那個東西遠點,一個個給我吃成了豬頭,當老爺說話是放屁麽?你們怎麽就沒饞死?!”
如今糧草都短缺已久,更不用說藥材了。爲了幫助衆人解毒,楊斌命人擡過水來,一人給他們灌上幾瓢,發散發散,這樣可能會好得快些。
等情況看着稍微好點兒,楊斌便指着方賢的胖臉道:“金不換那東西,我三令五申不準吃。你姓方的居然帶頭違令,這個都頭立刻撤職,用不着上報,我說了就算!”
方賢那厮,腫着臉聽着楊斌那罵,不時嘴唇還蠕動幾下,卻又什麽都沒說。因臉上腫了,方賢臉上的那兩隻眼睛,此時隻剩下一條縫,卻仍舊能看清了他的眼神:眼神裏藏着十二分委屈,看着都有些可憐了。
其實這事兒也能理解:如今天氣愈來愈冷了,可以入口的也愈來愈少,糧草遲遲送不到,還能怎地!見都頭挨罵,底下人幫方賢說話道:“指揮要罰就罰俺們,這事兒是俺們頂不住餓,撺掇着叫都頭一塊幫忙,跟都頭無關!”因他們求情,楊斌愈發來氣了道:“先收拾他,别以爲你們就能免了挨罰!”
近日來楊斌看誰都不滿意,好好地他都能挑出來錯兒,故意找茬,更莫說故意往前面湊的。其他幾都的人裏面,本來有打算替方賢說情的。過來一看,楊斌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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厮在氣頭上,還餘怒未消,其他人也害怕再惹上了麻煩,因此說情也沒有人敢過去,任由那幫倒楣的挨罵。
方賢不合跟他們一塊兒貪這口嘴,此時渾身已腫成了饅頭,行動都費勁,再讓他哨探已不可能,少不得由楊斌代替他。楊斌把方賢罵了後,看看時間已差不多了,自己帶上了十幾個人,衆人身上都帶了器械,直接就投東南方去了。
一路上走過來,山路十分崎岖難行。平常的時候還好說,肚裏面沒食,走不了幾裏就喘作一團,冷汗直流。隻要坐下來休息的時候,看着路邊的雜草,就有人這麽說話道:“哥哥,你嘴裏吃的是啥東西?味道還行麽?拔一點兒給我嘗嘗吧!”
等終于走到了地方時,有人一屁股坐下道:“不行了,走不動了!光汗就流了好幾斤,我得趕緊喝點水補補!”另一個道:“每日隻是野菜煮水,好久都沒吃到鹽,走路真沒有力氣了!方都頭好命,這會兒啊,正在那躺着舒服呢!”
有人立刻笑了道:“羨慕誰不好,你羨慕他?!方都頭都腫成那樣了,看着就難受,出去解個手都費勁。他心裏面,不知道多羨慕咱這些能走的!”因爲衆人提到了方賢,楊斌又忍不住開罵道:“方賢那小子,真是躲懶不想哨探的話,等他好了,看我怎麽罰他吧,那個不知道分寸的畜生!”
本來隻是随口一說,因爲楊斌的一番話,無意間給方都頭招來了一場禍,衆人立刻就閉上嘴,不肯再輕易吱聲了。
楊斌帶着這十幾個人,就這麽一路走一路歇的,好不容易,終于走到了前面拐彎的地方。在這裏楊斌把人馬分成了數隊,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。最後還剩下三五個,跟楊斌一塊兒在原地停下來。楊斌把地圖取出來,對着眼前的地形,仔細照看,心裏面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。
看了半晌,楊斌招手兒叫一個人道:“老周你來,你看看吳嶺這個位置,咱們把南邊的道路打通,占了吳嶺這塊地,糧車不就容易過來了麽?!”
老周順着楊斌的手,仔細看了下地形,便喝彩道:“指揮真的是好計啊!這樣一來,糧車再送去拱衛和萬捷,就得從咱們的眼皮子底下經過。咱們又不傻,能讓就他這麽過去麽?就算咱們不全要了,見了面兒怎麽不分一半?!”
之前的時候,神衛這邊的人馬,因爲糧草辎重不公的事情,與上面人說時,上面每次都怎麽回複?他們總是拿地形說話,糧草辎重過來神衛,太過不便,各家都有各家的難度,因此不能全怪運輸。
如今到了這個地步,已經是大家各顧各的,也别管用什麽手段了。一旦把吳嶺拿下來,辎重一來,頭一家該得的就是神衛。既然他上面先不公,不管下面人死活了,那麽到時候打起來,别人家吃虧,上面也别過來管三管四的!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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