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面在回複裏直接說,現如今雖然大軍被圍了,侬軍也暫時勝利了,可經過這麽多大戰後,侬軍也已是強弩之末,亦沒有太大的威力了。俗話說‘道遠險狹,将勇者勝’。又說‘投之亡地而後存,陷之死地然後生。’
好多曆史上的人,憑着他們信念堅韌、意志堅強、還有萬死不悔的決心,最終扭轉了局勢,反敗爲勝的例子,不勝枚舉。
這一次上面有理由相信,憑借陳曙自身的智勇,也能夠率領宋軍突出重圍,轉危爲安。
對于下面的那些人,陳曙必須要鼓舞士氣,爲了大局,做好兩手的準備。關鍵的時候,不成功便成仁!
看見了樞密院的回信後,陳曙那厮的鼻子,差點都被氣得歪了:說了半天,全講些廢話!陳曙說得夠明白了:糧道被斷了,大軍已經被圍了,外面的辎重運不進來,叫上面趕緊想辦法解決,盡速拿一個策略出來,他們這些厮說了些什麽?!
什麽“鼓舞士氣”啊,什麽“堅強意志”啊、“堅韌信念”,什麽“志士仁人,無求生以害人,有殺身以成仁”之類的,全是些屁話!喊那些口号,那些他能當飯吃呢,還是他能變出來武器!有用的一句都沒說,沒一個能拿出個正經主意。
上面的那些大人物,位高權重的。坐在高堂大廈裏面,提到生死存亡這樣的大事,嘴裏面輕飄飄幾句話,讓你做好赴死的準備,就算是給了答複了。按他們的意思,無非是告訴底下說:實在不好意思得很,你們被圍,我們這些人也沒有辦法,不是不幫,實在是無能爲力啊!但是你們得記住一樣:無論如何都不能投降,該死的時候絕不要偷生!
你戰死了,朝廷那些人知道後,做一些“相看白刃血紛紛,死節從來豈顧勳”、“進有憂國心,退有死節義”之類的詩句,起碼還可以喪事喜辦,自吹自擂誇獎一番。若投降了,幹脆連最後的面子都沒了!
倘若上面人回信的重點,不是叫衆人“殺身成仁”,而是說正在積極營救,援軍已經在路上了,還有多少天就能到,不管成功不成功,起碼衆人也有個盼頭,還不至于太絕望。說這些話,直接就讓人覺得說,對這幾萬被圍的大軍,上面已放棄不管了,憑衆人自生自滅了。
他們不管你前面人死活,按他們的意思,你的人馬全戰死了,一個不剩,那些厮們的眉頭,根本也不會皺一下。他們覺得你是職責所在,爲國捐軀,那是理所應當的。
他們根本不會想,那全是人,都是一般的血肉之軀,活生生的數萬大軍!數萬大軍的背後,又是多少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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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家支離破碎,多少個百姓失去了至親。他們現在唯一想的,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投降,要殺身成仁,保全宋軍的名節,不能給他們的臉上抹黑。
陳曙愈想愈氣憤,直接給趙官家上了道劄子,洋洋灑灑寫了萬字,最後有這麽幾句道:“大軍被圍,過全在我,罪将萬死難辭其咎。可數萬大軍的性命,絕非兒戲,罪将求陛下救一救,萬萬不可棄之不顧!”
趙官家收到陳曙劄子的次日,正好趕上了朔望朝會。官家當着衆臣的面兒,把陳曙的劄子拿出來,命内侍從頭到尾念了一遍。劄子還沒有讀完了,底下人就已經忍不住了,紛紛在下面議論起來。
一個便道:“陛下,令大軍陷入如此的境地,安撫使陳曙罪不可恕,絕不能輕饒!”另一個道:“陳曙此人貪功冒進,置大軍的安危于不顧,萬死難咎,請陛下盡快治罪吧!”還有人道:“當務之急,并不是問責,到底大軍該怎麽救,應該拿出個主意來!”
爲此有人便說話道:“陳安撫劄子裏說的不細,隻知道大軍處境不妙,到底情況如何了?我們也都不清楚,陛下可否說一說?”
因這個話兒,趙官家便就開口道:“大軍現在的詳情如何,朕也不知,讓樞密院給衆人說說吧!”樞密院那頭有人出來,便告訴道:“前幾次戰役,我軍被侬志忠切斷了水路,大部分辎重糧草的運輸,已經斷了。緊接着侬繼宗那一夥蠻賊,扼斷了我軍西面的出口。
次後侬志忠率人馬在東線與我軍展開會戰,但形勢不利。因爲種種的原因,被侬軍扼斷了東面的出口。一部分東線的宋軍,得到了消息,及時撤到了江南西路,沒有被困住。
但中線及部分西線的人馬,大約有八萬左右的宋軍,被侬軍零散分割在在攔馬關、衡陽以南、桂州以北、以及恭城、灌陽、郴州、沅州等位置,被侬軍死死包圍了。蠻軍暫時還沒有動靜,等到我軍辎重糧草耗盡的時候,他們應該就行動了!”
這些話兒一出來,群臣都議論紛紛起來,一疊聲道:“早就說陳曙人不行,如今竟到了這地步,如何是好?!”、“陳曙之罪,罪該問斬。陛下應盡快執其家小,免得讓那厮投降了蠻人!”、“陛下盡快撤了陳曙,另擇妥當人上任吧!”。
吵嚷聲裏面,有人提出個建議道:“換人不換人事情另說,當務之急,應該盡快把糧道給打通!”因說到了打通糧道這事兒,便就有出來提醒的道:“提到辎重,還有一個壞消息:如今南方正在下暴雨,傾盆的大雨,足足下了半個月,仍不見停。河流水勢也跟着暴漲,道路泥濘,更加給運送辎重增添了困難!”
其他人立刻着急道:“不管暴雨不暴雨,辎重那些,無論如何也得送!一旦大軍耗盡了存糧,沒有了戰力,那侬賊豈不是坐收漁利?!”
又一個道:“依臣之見,陳曙其人,權利與才能不匹配,沒有能耐率大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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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圍。請陛下盡快另擇良将,拯救大軍出水火吧!”對這個話兒,許多人全都不看好:如今大軍被圍了、糧道已經被斷掉了,可以說宋軍現在的局勢,已處于極其不利的境地。當初情況沒那麽糟,想選人就已經不易了,更别說現在!這種事簡直比登天還難!
當日上朝,對如何拯救大軍的事情,朝中群臣,并沒有拿出個主意來。但是對于撤換陳曙,難得大部分人的意見卻一緻。因趙官家當場沒表達,所以好多人不死心,下了朝之後,這些人立刻商量着要聯名上書,叫趙官家盡早撤掉陳曙,重新換其他人去掌兵。
然而這件事兒官家也爲難:楊畋、陳曙全都不行,如今還有誰可換?!上朝的時候,衆臣确實曾提出來幾個人,這幾個官家也大略知道:不是真宗時候的老臣,年紀已經有七十多歲,根本沒辦法上陣了,就是本事一般的,甚至連楊畋、陳曙都不如。國難思良将,可是良将哪裏是那麽好找的!
這個時候,往南聯合交趾國,向交趾王那邊許以利益,共同對付侬智高這話兒,朝堂上又有人提出來,希望趙官家采納了。
與前面那幾次不同的是,這件一聽就不怎麽靠譜的事兒,這一次反對的人數竟不太多。甚至有一些之前反對的人,這一次居然也同意了!好像在大家的心裏面,除了聯合外面的人,共同對付侬智高外,宋朝已徹底無人了。這事兒引得趙官家不喜,一連好幾日都悶悶不樂。
大軍被圍的這件事兒,很快朝野都知道了,在酒肆茶坊裏這麽一傳,到處都沸沸揚揚的。因人心不穩,物價飛漲。南方的許多百姓害怕,舉家逃往北地的不少。尤其是近日,連東京城都有來逃難的了。随着一件件不利的消息傳來,官家終日緊皺的眉頭,就沒有一刻舒展過。
趙官家連想了好幾天,仍然拿不定主意。官家一急,就派人把宰相龐籍叫進宮,問他話道:“眼下這情況,不知道龐醇之有什麽看法?陳曙此人,究竟有沒有衆人說得那麽不堪?”
龐籍想了想回複道:“大軍能到如今的地步,與陳曙确實脫不開幹系。可如果說,過錯全都在陳曙一人,那也是誇大其詞了。總的來說,陳曙功過各半吧!出了這樣的大過錯,有些人害怕牽扯到自己,着急把陳曙拉出來,替衆人頂缸,這種心情能理解。執陳曙家小這件事兒,臣請陛下三思再行!”
官家又問了一句道:“那照你說,陳曙這個安撫使,到底可不可以撤?”對這個問題,龐籍便就回複道:“若臣實說,眼下這情況,陳曙恐怕沒能力解決,繼續拖延下去的話,情況可能會更糟,當務之急,還是要換人!”
因這個話兒,趙祯急忙詢問道:“我聽龐相話裏的意思,好像有合适的人選了,不知道是誰?”龐籍這麽回複道:“如今有一人,掌兵多年,精通邊務,熟知兵法,與官家也曾經有數面之緣,可堪前往。不知道陛下還記得此人麽?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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