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堂看着其他人歡歡喜喜,一個個勞碌奔波的背影,心裏面有一個聲音道:“人,聚不齊了。”
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,玉堂心裏面南去的想法,不但沒減退,反而是愈來愈烈了。趁着這一日慶堂有空兒,玉堂終于忍不住開了口,便說話道:“四哥,有一句話,我早就想跟你開口了。我想離開東京城,追上他們平蠻的大軍。可是我跟上面人說不上話兒,這個事情,還得你出面幫我去辦。”
玉堂的情形,這幾日慶堂已看見了。從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,玉堂的心思,慶堂多少也能猜到。就算心裏面有準備,才剛一聽見“平蠻”二字,慶堂的心,也是忍不住抽了一下,隻聽他慢慢開口道:“我知道南方的大軍出了事兒,你擔心你那些兄弟們,心裏着急。
可是爲大軍辦事情,不是非得親臨戰場才行!咱們給朝廷送藥材,解決大軍傷患的事兒,也是一樣爲國家出力,你說是不是?!更何況趙官家那邊還有言在先,不讓你出東京城。咱們家雖然買賣做的大,幾代人積攢下一些銀子,可你四哥畢竟隻是個平民。讓官家收回成命這事兒,也是實在不好辦!”
慶堂一面說着話兒,一面觀察玉堂的神色,嘴裏又繼續說話道:“今天你說出來這番話,知道你有報國的心腸,我做哥哥的也十分高興,你看這樣行不行:咱們就以你的名義,專門籌出來一筆錢,招募三千的人馬,幫助朝廷去平蠻。一則你也盡了心,二則也不違官家的言語,也算是兩全其美了!”
玉堂不信這話兒道:“四哥,我又不是小孩子,才不會被你糊弄呢:你跟龐籍說句話,比好多官吏容易得多,隻是你不想讓我去,不肯說罷了。
再說募兵:我去肯定會帶上人馬,可是我不是沒長腿,幹嘛讓别人當替身?人人都隻有一條命,有些事情,不能自己躲在背後,讓别人代替能心安的。”
這兩年家裏的事情太多了,丈人剛沒了不多久,一轉眼二哥敬堂也沒了。慶堂那心,經不起太多的打擊了。白玉堂南去這個話兒,慶堂一聽見就恨不得攔住。
怎奈他知道兄弟的脾氣:從小到大,玉堂自己決定的事情,說出來隻是通知一聲。你答應還行,倘若堅決反對的話,那麽他幹脆連說都不說,直接擡腿就走了!東京城的城門,對他來說就是個擺設,那厮能出去的辦法多了!想到這時,慶堂便就答應了玉堂,說下次機會合适的時候,可以幫玉堂說一說,成不成的不能保證。
暫且不說東京這邊。南方那一頭,這個時候,捧日軍軍使姚從月率領着捧日軍五千的人馬,已暗地裏出發多日了。
陳曙那邊,爲了配合姚從月迂回的策略,牽制住侬軍大部的人馬,讓侬軍相信宋軍人馬主攻的方向,仍舊在全州、興安、灌陽、郴州一帶,陳曙将馬、步軍人馬來回調遣,故意讓蠻軍疲于應對。
大天白日的時候,宋軍的人馬從北面趕至南面,到晚上夜深人靜了,衆人又偷偷摸将回來。來日天一亮再繼續南去,三千的人馬,足足走出來一萬的架勢,還是個緊急行軍的模樣。宋軍的情況,被蠻軍看見了急忙上報,以爲宋軍已集合了大部的人馬,要爲猛攻做準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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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爲連續不斷的上報,過不多日,宋軍馬上要發動大軍猛攻這事兒,果然蠻軍就真的信了:他們從後方又派出去大部的人馬,連策應的人馬都調走了,全都往前方支援去了。
這個時候,姚從月已經暗中偷過了永州的西面,繞過全州、桂州等地,已經到柳州城附近。隻要能繼續撕開柳州西面的屏蔽,渡過柳江,破柳州城,那麽侬智高這個“大南國皇帝”,就能被姚從月的人馬給生擒。
進攻之前,姚從月把營使張權和參軍盧迪這兩個人,全叫過來,商議這一仗該怎麽打。當下三個人打開地圖,姚從月用手指着道:“咱們現在的位置,在柳州的西北,咱們面前隻一道屏障,那就是安平寨。隻要把平安寨一舉拿下,然後奪取柳江北岸的渡口,一舉攻下柳州城,這麽侬智高就可以生擒!”
一個說道:“末将已經查明了:在平安寨負責防守的,是侬智高的心腹蠻将侬傳忠。侬傳中手下,大約能有兩千的侬軍,在人數上他們并不占優勢。
然而安平寨地勢堅固,沒有三兩天時間,咱們難以攻下。等咱們打下來安平寨,恐怕柳州那邊已得到了消息,侬智高那厮能逃不說,他們也很可能從東北方攔馬關調過過來人馬,過來營救柳州城,一着不慎,很可能侬智高沒擒住,咱們反而被他們包圍!”
對此參軍盧迪出主意道:“咱們這一仗,必須得出其不意才行!姚軍使,你看這樣行不行:把五千人馬分兵兩路:由一路人馬,先去攻打安平寨,然而并不是真正打,對安平寨隻是圍而不攻,叫安平寨的人馬出不來,不能趕去柳州報信、不能支援柳州就行了。
另一路人馬,卻繞過安平寨,搶過柳江南去的渡口,直插柳州!從西、南、北三個方面,猛攻柳州。同時在東面路口設一隊伏兵,阻止住侬智高想過江,往攔馬關方向逃跑的意圖。
一旦侬智高見守不住城,勢必從東門緊急出逃,直奔攔馬關方向,尋求救援。等到這厮殺出了東門,倉皇往東逃竄的時候,咱們就可以守株待兔,一舉把侬智高給生擒了!”
對這個提議,姚從月這邊沒什麽異議,隻是這麽補充道:“咱們隻有五千人,好鋼要用在刀刃上:前去包圍安平寨的人馬,用不着太多,隻撥五百人就可以,剩下的全去打柳州城。
不過有一樣,五百的人馬雖然少,要趁着夜色,弄出兩三千的架勢來!另一路人馬必須要快,攻勢要猛,要打得侬智高措手不及!”
當下宋軍安排已畢,随即便行。按照姚從月這厮的部署,命參軍吳迪趁着夜色,率領五百的人馬,先行出發,将平安寨給緊緊包圍住,然後便佯裝進攻了。
剩下四千多人的宋軍,借助騎軍速度上的優勢,迅速開拔。由軍使姚從月親自率領,直接往南去搶奪渡口。柳江渡口上守着的蠻軍,沒想到宋軍會突然殺來,毫無準備,沒多久就被全部殲滅,宋軍趁勢奪了渡口,直接朝柳州城的方向就來了。
這班騎軍來得快,根本沒用了兩個時辰,就已經包圍了柳州城。随着姚從月一聲令下,柳州城西、南、北這三個方向,都有大量的宋軍開始攻城。
這個時候,柳州城城内,軍師黃師宓不在城中,已經去前方督戰去了。副軍師黃玮已去了後方,正在那籌集糧草呢,也不在柳州。滿城中除了侬智高,就剩下不到兩千的人馬。
黑燈瞎火的,一聽見外面突然有宋軍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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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,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,衆人立刻就坐不住了,急忙向侬智高上報道:“陛下不好了,外面突然有宋軍攻城!”侬智高道:“查沒查清,攻城的宋軍是哪裏來的,有多少人?”
回複的道:“各處都沒有消息傳來,不知道宋軍是哪兒來的!人數的話,大晚上的視線不好,看那個架勢,好像一萬人能有了!陛下,柳州城内的人不多,趁着宋軍沒打進來,趕緊撤吧,再晚恐怕要來不及了!”
因城内的人馬實在太少,不用說,肯定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。撤退這事兒,衆人立刻就準備起來。侬智高依仗着幾員心腹侬将的保護,朝宋軍較少的東門殺去。
一邊撤時,侬智高心裏還琢磨道:“奇怪得很!宋軍的大部,都在前方厮殺呢,怎麽就突然就到了柳州?人數還不少?疏忽在哪?這件事情必須要追究!”然而侬智高想歸想,如今戰事激烈的時候,逃命要緊,一切等到逃出去再說!
等到衆人逃出了東門,甩掉了追擊的宋軍後,有人上前來報道:“陛下,據眼線來報,說宋軍是從西面來的!他們把安平寨包圍後,直接就沖着柳州來了!”
因這個話兒,衆人便道:“陛下,如今咱們的人馬都在前方,周圍不剩下太多人。爲今之計,咱們隻有去攔馬關避避難!”
“避難”這個詞兒有些難聽,然而眼下這情形,也确實危急:侬智高手下隻兩千的人馬,因爲拼死保護侬智高出城,此時隻剩下千餘了。那邊攻城的宋軍,就約有一萬。侬智高已逃出東門這事兒,東門的宋軍肯定會上報,馬上宋軍就會追擊,到底去哪裏,必須要盡快決定才行。
附近有蠻軍駐紮的地方,隻有攔馬關侬軍的數量不少,可以抵擋住宋軍了。因此侬智高立即下令,叫衆軍立刻投攔馬關。
說不得已經出城的千餘人馬,保護着侬智高,急急往攔馬關的方向就去了。走沒有多遠,隻見面前有一道河水,攔住了去路。到這個時候,衆人才想起來柳江這事兒,然而此時已經晚了:宋軍預料到侬智高會投攔馬關,以往停在渡口的船隻,已經被宋軍給趕走了,哪還有船!
前面有江水,後面有追兵,停在這裏不是個辦法,不得已衆人隻好沿着江水,一路兒朝東狂奔而去。在路口埋伏的宋軍人馬,已經等候多時了。突然聽見一陣吵嚷的聲音,衆人心道:“果然軍使預料的不錯:侬智高那厮,果然從柳州逃來了!”
這個時候,爲首的宋軍一聲令下,埋伏的宋軍立即放箭,保護侬智高前隊的人馬,登時被射損的不計其數。見勢不好,侬軍立刻停止前行,留一隊人馬在此牽制住埋伏的宋軍,其餘的保護着侬智高,立刻又轉頭朝别處去了。
大晚上的,前有伏兵,後有追兵。柳州也已被宋軍給奪了,前後無路。今夜跟随侬智高一塊殺出來柳州的人馬,兩千人隻剩下了不到五百。宋軍那頭全都是馬軍,這邊隻不過數百的步軍,看這個情勢,今夜侬智高怕真能被生擒。
正在危急的時候,柳江水面上突然出來了一隊蠻軍,那厮們手中舉着火把,不停朝岸上
招手兒,口裏面大聲叫喊道:“小人救駕來遲了,事情緊急,請陛下趕快下船吧!”
侬智高被逼急了的人,一看見有船,立刻率衆軍登船躲避。宋軍那頭,差一步就擒住侬智高,一看那厮下了船,已經差不多煮熟了的鴨子,怕再飛了,立刻把箭矢往江面上射去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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