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圖問道:“你看清楚了,确實是一些蕃商麽?”玉堂回道:“看穿戴好像是一夥兒蕃商,再看他們的言行舉止,根本他們就不像蕃商,反而更像是蕃官!”因害怕包龍圖不相信,玉堂又加了一句道:“我從軍在西北待過幾年,見過的蕃官不算少,這個感覺不會錯!”
龍圖又問:“在李家那邊的那幾個眼線,最近跟你聯系了麽?他們有沒有消息回來?”玉堂便道:“李億那厮一貫狡詐,看得很緊。就算有人查到了什麽,想往外傳遞也不容易,這差事真的不好做!”本來玉堂想賣個關子,誰知道龍圖開口道:“說說吧,你們查出來什麽了?沒事你也不會過來!”
因這個話兒,玉堂立刻“嘿嘿”一笑,然後告訴龍圖道:“雖然不容易,可龍圖交代的,千難萬難也得做!是這樣:李億那厮給大軍供藥,裝滿貨物的那些船,有一艘突然漏水了,半路上沒辦法隻能換船。就在他們卸貨的時候,那些藥材,被我的人故意留下來幾箱。
舊船他們開不走,在當地找了人來修。正好兒去修船的不是别人,正是我們白家的。這幾箱藥材,就到了我們的手裏了。龍圖你猜猜,我們發現什麽了?這幾箱藥材,裏面有七成都是假的!”龍圖立刻說話道:“有這等事?!藥材你都帶來了麽?”
玉堂便道:“都在外面的箱子裏,讓幾個小厮擡了來。我怕走漏了風聲,假裝今天搬銀子,來給你送禮。一會兒我走時,你叫人把箱子裏裝上石頭,裝作把我們打出來,這出戲就算演完了!”
正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,突然有一陣鼓聲傳來,又有來打官司的了。龍圖便對玉堂道:“事情我已經知道了,你先回吧,有事我派人過去找你。”說不得龍圖辭了玉堂,過去升堂。今天擊鼓的幾個人,不是東京本地的人,像是幾個南方的軍士。
一上堂來,爲首的便就說話道:“小人是衡陽巡檢方安國,奉衡陽知州李文義之令,有要事禀報包龍圖。事關機密,還請龍圖屏退左右!”因這個話兒,龍圖便命衆人退堂,把方安國等人叫至書房,問他們道:“這裏無人。有什麽事情,你們幾個但說無妨。”
安國立刻跪下了道:“還求龍圖幫我們做主!前些時日,運送大軍辎重的船隻,中途被強人擄走了一艘。衡陽守軍得到了消息,剿滅了賊寇,重新把辎重又奪回來,點查船上辎重的時候,才發現這一批藥材許多是假的!
這件事情非同小可,我們知州不敢隐瞞,立刻派小人們來京上告。誰知道我們來京好幾天,一連找了許多處衙門,這一件案子都無人管問。這還不說,有幾個像是在衙門裏當差的人,去客店裏警告我們說,叫我們不要再多管閑事,要命的話,就趕快離京!
來了東京這幾天,上狀無門,把我們愁的沒辦法。這時候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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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人告訴說,不管你有多大的冤屈,隻要去開封擊鼓的話,開封府包龍圖都能給做主,俺們便想要試試看,所以就來了!”包拯便問:“你們過來時,李知州有沒有什麽書信?”安國便道:“有!隻是知州告訴說,這封信隻能交給趙官家,不然落在尴尬人手裏,我們就兇多吉少了!”
包拯說道:“你們倘若信得過我,由我交給趙官家,這樣行麽?”因這個話兒,安國幾個人對視了一眼,然後全都點點頭,這封信便就拿出來,由安國交給了包龍圖。
早在半個月之前的時候,包龍圖就曾聽見說,有些在前方的軍醫,托人捎話兒,說什麽大軍的藥材有問題。大軍藥材事關重大,真能接觸的人不多,能在裏面做手腳的,統共也隻有那麽幾個。
結合李億的總總表現,第一個龍圖先懷疑李億,因此把白玉堂找過來,讓他盯住了這條線,誰知果然就查出來問題!如今方安國來京上告,更加坐實了這件事兒。這件事情不敢耽擱,包龍圖立刻詳細查問此事,準備上報。
就在包龍圖查問此事的時候,王惟一那邊,也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:有兩個本該随軍去南面的人,被人發現已回了東京。還有人因爲去了一趟南方,帶回來不少南方的土産,專門選出些好的來,登門來看師父了,這就不對了!惟一納悶詢問道:“沒聽說南方的戰事完了,怎麽你就回來了?”
這學生立刻訴苦道:“北方的人,去了南面水土不服。還沒給軍士看病呢,我們自己先倒了,反成了别人的拖累了!再說學生也不擅長治障,那些刀傷外患的,本地的醫士也能治。不單是我,當初一塊兒去的人,熬不住回來的人也不少!”惟一便罵:“回來的一共有多少人?讓他們全都過來見我!”
爲這個事上,王惟一連夜把學生們召集起來,所有仍在東京的人,一個都不準他們落下,全都到家裏有要緊說。衆人不敢違拗師父,冒着大雨都紛紛集來,台階下都站得滿滿的。惟一一一點名畢,問衆人道:“所有人裏面,有誰是當初去了南方,自己又偷偷跑回來的?全都給我站到前面!”
因師父問,衆人先是不吭聲,過了不久,終于有人站出來。因别人出來了,其他的也先後站了出來。沒多少工夫,已經站到前面的人,已經是烏壓壓一片了。人群裏有小聲嘀咕的道:“其實這事兒不怪俺們,南方實在是太苦了,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!”
對于衆人的嘀咕,惟一并沒有厲聲呵斥。在人群裏慢慢踱步看了一遍,便說話道:“你們都是我的學生,行醫的時日也不短了。自從行醫之日起,‘懸壺濟世’、‘醫者父母心’這些話兒,早就耳熟能詳了。
怎麽這些年過去了,‘醫術’沒有長進多少,倒是先把‘醫心’給弄丢了?你們怕苦逃回來了,剩下的人怎麽辦?傷病的軍士,就留在那裏等死麽?!”因這番話,不少人紛紛低下頭去。
這個時候,不知道哪個說話道:“這事兒其實不全怪俺們:前些時我們跟軍需有些争執,
是有人把學生們逼回來的。回來以後爲了上告,學生們跑了好幾趟,隻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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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兒衙門不管,至今也沒有下文!”因這個話兒,王惟一把幾個領頭的幾個人留下來,讓他們把這事兒詳細說一說,其餘的那些全都叫散了。
包龍圖那邊動作快,把前因後果的問了一遍,證據也很快備齊了。大軍藥材有假這事兒,已經可以坐實了。雖然如此,包龍圖也沒敢輕舉妄動,随即派人馬死死盯住李億家宅院,立刻夤夜入宮面聖。
本來趙官家已經睡了,一聽見包龍圖有大事要禀,而且還說什麽“十萬火急”,官家也隻好爬起來,前去跟包龍圖見面兒了。聽了包龍圖一番話,官家登時吃了一驚:平蠻大軍所用的藥材,李億所供的不是少數。若是全都有問題,豈不可怖!
正說着間,突然有内侍來報道:“陛下,尚藥禦王惟一有急事求見”。官家聽見了便道:“王惟一此來,肯定也是爲了這事兒!”當下趙官家把叫王惟一叫進來問時,王惟一和包拯所說的事情,居然不約而同了。
就在幾天之前的時候,曾經有翰林醫官告訴說,他有學生在南方,捎話來說,軍中的藥材有問題。在官家看來,大軍藥材造假這事兒,一旦被發現風險太大,沒幾個膽子那麽大的,是謠言多。再且也沒看見有此類的官文,這件事趙祯并沒有太放在心上。
誰知道趙官家錯估了他們,這件事真的有人敢做!而且趙官家這麽想:李文義與陳曙的私交不錯,按照衡陽來人的說法,因爲大軍藥材的事兒,陳曙曾連續上報過好幾回,怎奈上面都沒有回複,無形中好像有一張大網,把這件事情給壓住了。
出了這麽大的事兒,隻李億一個人夠嗆能做成,這厮們肯定還有同黨!再且李億把東京城裏的大藥商,全部都打垮,把藥材全部操縱在自己手裏,光靠他自己的話,沒有那麽大家底,說他背後沒有人幫扶,也不太可能。
再且按照包拯的消息,李億與蕃商來往密切,焉知他們這些人,沒有與遼、夏勾結麽?如今大軍已南去平蠻,馬上要入夏,到了瘴氣肆虐的時候,急需要藥材。若李億的背後,真的是遼、夏那邊的話,故意借藥材弄垮宋軍,然後北面再有大軍殺來,這件事想一想就十分可怖,讓人忍不住冒冷汗!
結合如今總總的消息,趙官家對此事猜測了說,李文義在衡陽經管轉運,劫奪漕船這件事,未必不是陳曙和李文義私下裏商量好了做出來的。他們故意把事情弄大,引起上面的注意,也算是投石問路了。一旦情勢對陳、李有利,南方那裏,恐怕還會暴出來更大的機密。
這一次趙官家是真的怒了:南方的那些官宦們,仗着天高皇帝遠,朝廷夠不着他們,爲了錢财就可以賣國!于今第一要緊的事,是先控制李億,等到戰事稍緩的時候,傳衡陽知州李文義秘密進京。
如今李億的這件案子,趙官家已經命包龍圖将此案轉去皇城司,重新由皇城司安排處理,叫包龍圖不必過問了。等到包龍圖告退之後,趙官家又将王惟一叫到身邊,又重新問一遍南邊醫士的狀況,惟一又細細禀告了一番。過了不多久,宰相龐籍以及樞密院那幾個要員,都應召來了,衆人共同商議此事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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