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連文成這邊的順義、子騰那幾個都頭,也跟着一塊兒,一道煙跑出去巴結蘇興,嘴裏面蘇指揮長、蘇指揮短的讨好人家,等着人家分酒的時候,好多分給他們吃一口兒。負傷的文成,就這麽被抛下沒人管了。
因爲文成把蘇興罵了,還想舉着拐棍打他,蘇興才這麽對文成道:“放心吧,都有,都有!最後肯定會給你剩下,少不了你這個瘸驢兒的!”話兒雖然是這麽講,他們吃得高興了,留不留還真的不好說!
文成一個人在營帳裏,聽着外面吵吵嚷嚷的,忽然就沒有聲音了。蘇興好像已拿出酒來,每個人都輪流來了一口。這些厮吃完一口後,誇獎不說,又在繼續拍蘇興的馬屁,指望蘇興那個厮,一會兒把另一瓶酒也開了,再輪到他吃。聽着聽着,文成心裏面癢癢得很,這營帳裏實在是待不下去了!
瞅人不注意,文成立刻爬将起來,把頭旁的那跟拐棍找着,拖着條瘸腿兒,也跟着出來湊這個熱鬧。一看見文成出來了,文成麾下的一個都頭,立刻大驚小怪道:“蘇指揮,你這酒好啊!真的是‘生死人肉白骨’,你看見俺們指揮了麽?一聞見味兒,馬上那條腿就好了!真是比藥還靈呢!”
因這個話兒,衆人立刻轉過頭兒,果然見文成一瘸一拐的,正在往火堆這邊走呢。順義嘻嘻哈哈的,趕緊上來扶住文成,子騰拖過個木墩來,讓文成坐。旁邊的七手八腳的,都扶着讓文成坐下了。
這時候蘇興說話道:“聽我大哥說,以前的時候,我家養了隻獅子貓,有一次它自己出門玩耍,它兩個後腿兒,被捕獸的夾子給夾斷了,都不能動。一聽見它的飯盆響,裏面有魚了,這貓顧不得傷痛,仍然奮力爬向食盆。當初這事兒我不太信:腿都斷了,還有心思顧着吃?太不可思議了!今天晚上看見了文成,這事兒我終于相信了!”
聽見這話兒,文成立刻罵蘇興道:“我把你這個臭嘴的瘟貓!來來,你來,你敢過來,讓你也變得跟我一樣!”
因爲文成把拐棍舉起來,作勢要打,這頭蘇興立刻就怕了,急讨饒道:“公主在上,饒小人一命!看你如今行動不便,打我還費你的力氣,多不合算!我今晚豁出去不睡覺,幫你造出來一輛車兒,好明早送你回去養傷,你看怎樣?”
因爲文成長得長大,擡他也确實太累人。有一輛車兒,明早用車兒送他回去,也确實能省不少事兒!因此文成就饒了蘇興,命令他造車。
蘇興這厮,心裏面東西是想的不少,安排起來,這厮也十分體貼周到。真叫他動手兒,卻十分爲難,根本他就不是那塊料。幸而旁邊還有個楊斌,是個手巧的。兩個人在一塊兒商議了一番,還畫了幾張草圖出來,把幾塊木闆拿出來,照着草圖這麽一拼,一看就不錯。
不得不說楊斌手巧,把工具鐵釘都拿出來,從别的車子上卸兩個輪子,一路捶捶打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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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,新車的模樣,立刻就顯示出來了,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兒!蘇興在旁邊忍不住道:“楊哥你跟我說實話,你以前是不是學過木匠的手藝?”
楊斌把嘴湊過來道:“告訴你個秘密:我以前拜過一個師父,這個師父可不是常人,是魯班第三十六代的徒弟!他有本書,叫《魯班奇書》,别說車了,什麽都能造出來!”蘇興立刻高興了道:“是真的麽?楊哥你趕緊教我幾招!”
楊斌便道:“當然是假的,這你也能信!不是你提的要造車麽?别光看眼兒,幫我扶着點兒,在那裏給我打打下手!”當下兩個以楊斌爲主,蘇興爲輔,花了不到一個時辰,這輛車真的就造出來了。能走不說,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兒,隻要見了的都叫好。
别人都說“好”,隻是蘇興不滿意,口裏還在擔心道:“能動容易,還有件事兒:萬一半路上遇到了蠻子,别人都跑了,文成坐車上怎麽逃?輪子跑得過兩條腿?不就成了靶子麽?!要不這樣:咱們再給他裝上個器械,看見了敵軍,讓文成在車上也可以反擊!”
楊斌瞪着眼睛道:“就一個車兒,怎麽,你還想給它改成個旋風炮?!”蘇興立刻拍手道:“楊哥這個主意好,咱們想辦法試試看!”
累了一天,楊斌本打算去睡覺呢,因爲蘇興一個勁央求,楊斌隻好罵了一句,重新把錘子又拿起來,把工具也叫人搬回來,叫蘇興在旁邊拿着燈照亮,又在車子上敲打起來。過了不久,機關器械之類的東西,還真的叫兩個人安好了。
這車一好,蘇興立刻找了幾個閑人來試車,把他們先後拽到車子上,推着人家到處跑,這啊、那啊,拐彎、直行的折騰了半宿,還告訴人家,車上的機關該怎麽用。
蘇興越試,對自己的手藝越滿意,衆人看見了這個情形,也都一個勁誇獎道:“蘇指揮,這就是你們才剛造好的車?不錯!不錯!”、“想不到蘇指揮還藏了這樣的手藝,真是手巧!咱們上四軍的人,真是多才多藝呢!”、“真是中看又中用,比那些木匠都巧呢!”
被誇得太多,蘇興這厮在高興之餘,突然又有了一些忐忑。立刻他就找到了楊斌,問楊斌道:“楊哥,才剛咱倆畫的那幾張圖,你放哪了?”
楊斌便道:“随手扔了,誰還記得!要那個幹嘛?怎麽你還想留着當傳家寶麽?”蘇興有些不安道:“你放到哪了?得想一想趕緊找出來,我把它卷一塊兒全燒了!萬一洩露了機密,讓那一夥蠻軍看見了,大規模配備來對付咱們,那可就壞了!”
聽見這話兒,楊斌看傻子似地盯着蘇興,開口說道:“就一輛破車兒,酸秀才的狗屁文章,沒人要抄!也就你自己當成個寶。”這些話蘇興可聽不進去,一個人跑到才剛蹲着的地方,去廢料堆裏面扒拉了半天。
次日早起,蘇興、楊斌造這輛車兒,立刻就派上用場了:文成盯着車子看,連連誇獎蘇興“孝順”,說他是個“實在人”、“說到做到”。作爲朋友,實在是一個“值得深交的兄弟”。
蘇興不敢獨占了功勞,爲了讨好兒,急忙把楊斌也供了出來,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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訴他道:“功勞,可不是我一個人該得的,楊哥爲主,他才占大頭兒!你頭一個該謝的應該是楊哥!”
衆人将文成擡到車上,讓一個軍士在後面推着,别說走起來還真的挺快!誰知道下坡的時候刹不住了,越往下輪子滾得越快,推車的根本就把控不住,文成一頭就栽進了溝底。
一看不好,衆人急忙追過去救時,溝底正好有一堆畜糞,是農人堆在那準備施肥的。文成命大,沒有撞到石頭上,倒栽蔥紮進糞堆裏去了。當下文成從糞堆裏爬出來,掙紮得一頭、一臉的糞,連耳朵裏、口裏也都有了,衆人看見了都齊聲大笑。
有人在旁邊評價道:“這哪兒是造了個拉人的車兒?你們這是造了個軍械,直接精準往肥堆投射,連抛石車、旋風炮兒,都趕不上你們的準頭!”因爲這話兒,不容易停了的笑聲,此刻又忍不住開始了。
哄笑間跳下去幾個人,齊動手把文成搬到藤床上,又擡了上來。甫一上來,文成立刻找蘇興、楊斌這兩個厮,報這個仇兒。蘇興、楊斌這兩個厮,人群裏此時哪還有他倆的身影?
見勢不好,一個推說行程緊急,立刻上馬要安排出發。一個推說軍情緊急,營使又有新部署,一道煙走了。一轉眼兩個人全都沒有了,氣得文成一個勁罵。
随着戰事的推進,形勢對蠻軍越來越不利:祁陽城的那些蠻軍,不容易在周邊布置的防禦,隻在短短的十天之内,就被宋軍逐步給攻破。西面、正北還有東面,這三個方向,全都有宋軍趕過來集結,祁陽城馬上就要被包圍。處在這種情況下,城裏的哪還能坐得住!
因這件事上,祁陽城内的蠻軍知州盤成安,害怕走晚了被宋軍俘虜,已經心生了南逃之意。盤成安命人在江邊準備了船隻,等待夜色來臨的時候,立刻率心腹逃去湘江的南岸。
祁陽盤成安打算棄城,已經預備出逃這事兒,侬軍這頭的都監黃琦,已經得到了消息。對此黃琦大罵道:“我就知道,這些蠻瑤不可靠!他們剛從溪峒裏出來,都沒怎麽出過力,一下子就能做上知州,憑什麽呢?不就是他們是這裏世代的土人,上面想拉攏蠻瑤麽?!”
一個便道:“盤成安雖然不成器,可他是盤傑是從兄弟。上面的爲了讨好盤傑,讓蠻瑤服服帖帖的,封了盤成安一個知州,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。”
黃琦便罵:“上面想讨好本地人,拉攏人心,等太平無事時做也罷了!現在是個什麽形勢?敵軍馬上要攻過來,用這麽幫隻知道貪圖好處的夯貨,關鍵的時候隻知道逃,屁用不頂!你看着吧:宋軍一來,要不是有侬軍在裏面撐着,蠻瑤早就投降了!”
黃琦這話兒并不是白說,确實蠻瑤不成器:放在中線的戰場上,幾十個宋軍攆着一撥上千的蠻瑤,讓人家打的倉皇逃遁,真的是十分常見的事兒。侬軍爲了顧全大局,還得分兵去保護他們,成什麽東西!
所謂的“友軍”,其實就是拖後腿的!偏偏侬智高那個厮,認真把他們當一回事,叫衆人與他們全力配合,就這麽個熊樣怎麽配合?能配合個屁!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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