蠻軍的那些俘虜裏頭,有幾個會說宋朝的官話,這麽告訴文成道:“上面那些人給俺們說,隻要被宋軍俘虜了,那就完了:先是在人的臉上刺字,然後再挑斷俺們的腳筋。就算變成個廢人了,宋軍也不會放過俺們,每日還繼續嚴刑拷打!等到供出來其他的人,沒了用處,宋軍就給俺一杯毒酒,吃完了了事兒,當初黃捉鬼就是這麽死的!”
對此文成笑了道:“挑腳筋?然後再給你們灌毒?聽他們放屁!你以爲俺們的毒酒不花錢,到處都有呢?那還費勁捉什麽俘虜呢,直接全幹掉不就完了?!俺們每天捉那麽多俘虜,可沒空兒給你們挑腳筋,全用來補充宋軍的人馬了。挑了你腳筋,那俘虜回去還有個屁用!留着吃飯麽?!”
文成與俘虜們閑聊了幾句,問了問附近的地形,還有蠻軍部署的情況,就讓人把他們帶下去了。這一仗胡順義人馬損失的不少,胡順義那厮臉色不好,老遠兒文成就看見了。文成招手兒把順義給叫來,兩個人坐在那說了不少的話兒。
正說着呢,有人過來詢問道:“指揮,夜已經深了,咱們今晚在這裏歇麽?用不用換地方?”文成便問:“俘虜都送到後面了麽?”回複的道:“都走了,走了有一個時辰了!”
文成便道:“現成的地方,換什麽換。傳令下去,就在蠻子這地方歇吧!”說完文成對順義抱怨道;“每天晚上清點損失、派人送俘虜、上報戰事的進展,安排值夜的崗哨,都是指揮使該幹的活兒,俺們就是個勞碌命!”
順義便道:“你忙你的,今晚安排崗哨這事兒,就交給我吧!”文成立刻答應了道:“也行,你胡都頭做事,我放心得很。明天咱還得跟楊斌接頭,一塊攻打荊山呢,我今晚必須得睡個好覺!”
經過一天的激戰後,除了崗哨值夜的人馬,宋軍很快都睡得沉了。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,突然身邊就轟隆作響,遠處有火炮打将過來。
一聽就知道是宋軍的火炮,夜晚襲擊蠻軍的,本來衆人不當回事。誰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兒:火炮的聲音距離太近,似乎就在耳邊上響。
等到衆人感覺不好,急忙爬起來看時,可不是麽!那些火炮,有一些打在附近的,已經把地面上打出來深坑,最近的一處,距頭頂還不到一丈遠!一看不好,文成急忙将衆軍叫醒,大聲命令衆人道:“都别睡了,快給我起來!”、“起來,起來,别睡在這裏,全都給我進壕溝裏躲避!”
已經醒了的宋軍裏面,對火炮好奇的人還不少。這厮們以前光聽見炮聲響,從來沒這麽近觀察火炮。裏頭有幾個膽兒大的,頭頂上胡亂*頂着個蠻牌,幹脆擠到近處去看。正好有一枚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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炮過來,天崩地裂,炸雷似響,把泥土打得飛濺起來,精彩得很!
泥土飛濺到臉上的時候,還是熱的,有人好奇便琢磨道:“土裏面埋上米,能不能給它爆熟了?這樣省柴!”
這幾個看得十分過瘾,叫好不多,還在那大聲說話道:“以後過節,别放鞭炮了,咱們就放這個吧!”因爲火炮的聲音太大,旁邊的幾個沒聽見,那厮便大聲重複道:“以後過節,放這個吧!”
正說着呢,這幾個正在看眼的人,已經被文成發現了,文成朝他們脊梁上就來了一腳,大聲罵道:“王八玩意,看什麽看?都不怕死麽?!”因爲被文成罵了一通,這幾個便隻好退回來,随大部去壕溝裏躲着了。
因爲白天累得狠了,火炮這麽大的動靜,還有幾個沒醒的。任由别人怎麽喊,這幾個仍舊鼾聲如雷,死豬似的拽不起來。同伴沒法兒,隻好螞蟻搬家似的拖胳膊拖腿,把他們死拉硬拽給拖進壕溝。
正搬着呢,此時正好又來陣火炮,恰似在頭頂上響一個炸雷,衆人立刻用雙手抱住腦袋,身體緊緊貼在溝壕底下,耳朵裏、口裏全都是泥沙。
若放在平時,文成恨不得立刻跳将起來,回去找着那一班炮手,把他們的腦袋挨個給拍扁,然而此時卻站不起身來,隻能在口裏大聲罵。
一會兒罵那些傳遞消息人馬,說他們死了,屁大點事兒都辦不好,問候了一通他們的祖宗。一會兒又罵宋軍的炮手,疑心炮手今夜都吃醉了酒,或者被侬智高給俘虜了,不然的話,怎麽他們發了瘋,自己人放炮打自己人?少不得也問候了他們的親眷。
然而文成隻罵了幾句兒,立刻就停了:在炮火連天的情況下,一張嘴嘴巴裏全都是泥沙,就算是罵了,那班鳥厮們也聽不見,有個屁用!等以後回去了告他們吧!幸而有蠻軍這處防禦,又是塊凹地,還有壕溝可以躲避,不然的話,今夜的損失就慘重了!
過了不多的時間,文成又發現個嚴重的問題:這班該死的蠻軍,太偷懶了,壕溝都挖的太淺了,明顯就是在糊弄!這麽淺的壕溝,怎麽扛得住一夜的火炮?防禦可不是鬧着玩的!因此文成不敢耽擱,每到炮手停歇的時候,文成立刻指揮人馬,把壕溝再往下掘一掘。
文成一面安排人加緊挖掘,心裏一面又罵道:“驢兒養的,不知是哪個瞎眼的東西,把洗腳水錯當黃湯給灌了,自己人開炮打自己人!”
就這麽火炮一來就立刻躲避,火炮一停又加緊挖掘,忙碌了半宿,衆人沒一個不怨的:“孫子們嫌爺爺吃得肥了,夜裏面沒事要遛一遛,好掉膘呢?!”這滋味簡直比打仗都難受:打仗還能看見敵軍,還能去拼,哪像這個,有火兒你都找不着發處!
眼下衆人艱難的處境,似乎老天已看見了,因此天上就下起雨來。因這場雨,藥料受潮,宋軍的火炮沒辦法打,慢慢就停了,這次也是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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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有福,算他運氣。
既然火炮已經停了,當下衆人查看損失,因這次炮擊,宋軍中有兩個受了輕傷的。既然這一次損失小,那麽這件事兒也就罷了。不然的話,文成非得跟他們沒完!
開始下的隻是一場小雨,轉眼間這雨點越來越大,蠻軍建的這處防禦,太過粗糙,頭頂的破木闆不頂用,雨水一直流淌下來,很快壕溝裏就成了泥湯。
衆人手裏有限的苫布、油帽,全都用在了負傷的身上,其他人沒什麽遮擋的,立刻渾身就濕透了,沒一處是幹的,看着好似落湯的一般,雨夜裏隻好靠打顫取暖。
好不容易等大雨停了,捱到天亮,太陽終于出來了,人人身上都裹了層泥盔,衣服已經半幹了。今天衆人有件大事:要跟楊斌合兵在一塊兒,共同攻打荊山呢,因此文成不敢耽擱,立刻命衆人收拾了趕路。
此地距荊山已經不遠,文成送走了傷患後,重新又派出去好幾騎人馬,好傳遞消息。尤其是頂頂要緊的一件事兒:昨夜挨炮這件事兒,今天必須要報給上面的人,讓他們給文成一個說法,這件事兒絕不能輕易就算了!
文成把地圖拿出來,按照磁針指引的方向,繼續率衆軍往荊山趕去。這一路上,衆人又遇到了幾撥的蠻軍,交戰幾回,那些厮沒有厮殺的念頭,一看見宋軍,立刻轉頭兒往後面撤了,不曾遇着激烈的抵抗。
往南又走了二三裏路程,衆人就趕到荊山了。所謂的“荊山”,其實是一座不大的山,山上是密林,山頂上有一處蠻軍的防禦。這個時候,楊斌的人馬已經先一步趕到了荊山,跟蠻軍已開始交鋒了。
才剛交戰的地方,地下有不少軍士的屍首,看他們穿戴,宋軍、蠻軍的人都有。還有幾個重傷的蠻軍,在哀嚎慘叫,那個動靜沒人能聽。
見這個模樣,文成心裏面忍不住責怪楊斌:再怎麽說那也是人,隻要他們沒了戰力,俘虜了就行,下手何必那麽狠呢!把他們丢在這兒于心不忍,怎奈處在這個地勢,沒有人能夠帶他們出去,隻有幫他們裹緊了傷口,紮縛了斷肢,等到戰罷了再說吧。
因爲文成沒及時趕到,楊斌這厮,已經把左右兩翼的人馬,向後彎曲了,籍此保護自己的後方。當下文成觀察了地勢,然後與衆都頭商量道:“趁着楊指揮與蠻軍交戰,咱們從左側繞過去,直插蠻軍的後方,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!”
才待去時,這時候順義開口道:“我先提醒指揮一句,咱們的箭矢可不多了。”聽見這話,文成立刻罵他道:“你個敗家的玩意兒,怎麽不早說!”順義回道:“咱們運送辎重的車輛,今天早上讓蠻子奪了,箭矢沒能補充上。指揮,咱們現在還繞麽?”
如今這情勢,楊斌和蠻軍都交鋒了,沒工夫耽擱,因此文成不做猶豫,立刻他就決定道:“繞!箭矢都給我節省點用,憑近戰咱們一樣得手!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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