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堂便道:“也行,反正路上的積雪也化了,也好走了,就你去送我倆吧。”當下清茗趕車兒,韓煦、玉堂這兩個,上了車兒就走了。
韓煦上車的時候,突然詢問玉堂道:“你們家出了什麽事麽?昨天晚上我來的時候,聽見不少人都在說,什麽‘壓貨’、‘壓貨’的。”玉堂便道:“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,我四哥很快就能辦好,你别問了。這幾天咱們聚會要緊,買賣的事情一概不提!”
年末的時候,到處都是采買的,東京城的車馬、行人尤其多。本來不太長的路,三個人足足走了大半天。韓煦姐夫家中的仆役,都認得韓煦。一看見韓煦帶着人來了,急忙來迎接。清茗去後面把車停好後,立刻被人拉去喝茶了。剩下韓煦和玉堂,被衆人請至書房裏坐着,然後好幾個伏侍的人,一溜小跑去後面叫人。
書房這邊比花廳暖和,而且還朝陽,椅子也比花廳的舒服。一坐下玉堂就感慨道:“幸虧是跟着你過來了!這七拐八拐的,一般人還真不好認。要是跟着明熠的話,我敢說肯定就繞迷了!你姐夫現在在哪裏高就呢?有韓相公那麽個叔丈人,升職應該很容易吧?!”
韓煦借着爐火在暖手,悄悄告訴玉堂說,他姐夫鄭蔚之前在大理做少卿,現如今調去了京東排岸司,衆人都叫他“鄭排岸”。話未說完呢,那頭鄭蔚聽到了消息,已經着急忙慌趕過來了。
當下衆人見禮已畢,說起話來,鄭排岸告訴韓煦道:“過來怎麽不提前說?你姐姐今天不在家,領着奶子,還有幾個伏侍的,一早兒去廟裏上香了,到晚上才能趕回來”。說着鄭排岸還抱怨道:“我說讓她早幾天去,她非磨磨蹭蹭的,今天才去。這不,你來了她就偏偏不在!你們倆今晚都别走了,直接在這裏住下吧!”
韓煦、玉堂忙推辭道:“我們晚上有宴會,等到明後天再來吧!”說着韓煦還納悶道:
“我姐今天去廟裏了?她以前不是不信佛麽?怎麽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紀,就開始信了?”
鄭排岸立刻叮囑道:“這個話兒,當面的時候你可别說!她雖然不會生你的氣,肯定在我耳朵邊唠叨:‘你實話實說,我是不是見老了?’說她仍然年輕貌美,她說我騙人;說她有點見老了,這個月我肯定不好過!”
當下衆人笑了一會兒,說到玉堂,鄭排岸這邊立刻就知道:當初玉堂年紀小時,經常跟韓煦在一塊厮混,光聽名字就十分耳熟,而且還親身見過幾回。鄭排岸評價玉堂道:“一見面兒我就認出來了,還跟小時候一個樣,一點沒變!”
放在當年的許多事情,鄭排岸如今還有印象:玉堂從小爲人就大方,蹒蹒跚珊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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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的時候,拿着個果子給同伴分。一跤跌倒了趴在地上,仍舊高擎着一隻手,等人家接完了才開始哭。不像展昭那個厮,摳摳索索的,過年晚輩們給他磕頭的時候,每人隻肯給兩個銅闆,再多要就哭了不肯給了。
後來玉堂知道了美醜,自己拿起來鏡子照看,十分滿意。這厮立刻就打扮起來,學着圖畫上關菩薩的模樣,把大人的盔甲、戰袍穿在身上,把自己抹成一個赤臉兒,鉸一縷頭發粘在唇上,把頭巾染成一個綠色,頂在頭上,得意洋洋地走在外面,活像是精怪洞裏跳出來的小妖。
按照鄭排岸的說法,也不止玉堂一個人這樣,韓煦也比他不強多少,也穿的怪模怪樣的,找一把破刀劍别在身上,不時抽出來挽幾個劍花,自己覺得挺美的。趁着人多,在影壁前面來回踱步,巴望着别人看見了誇一誇。
既然是揭短兒,就人人有份,誰都别落下。玉堂立刻把展昭也帶上:用炭灰在臉上畫幾道胡子,假裝自己是“種世衡”,一并也找來八個夥伴,也“種诂”、“種診”、“種谘”、“種詠”、“種谔”、“種所”、“種記”、“種誼”地叫着,排好隊形一個個點兵,八個人見了他都得喊“爹爹”。那些崽子們也是傻,爲了點好處也真肯叫。
展昭領着這麽一小幫人,和别人厮殺,去沖鋒陷陣,玩的瘋了。後來終于被表兄發現,挨了頓收拾,這件事情也就罷休。
順着這話兒,許多往事又都被憶起:那時候玉堂剛學騎馬,他自己覺得已經練習得差不多了。這厮爲了顯示自己的能耐,還非得帶上人家韓煦,一塊同乘,哪條路冒險他去哪條。
在過一條下坡拐彎河溝的時候,那馬滑倒,兩個人都摔得鼻青臉腫。這件事被宣揚出去後,沒人再敢往他的馬上爬了,再吹牛也就沒人聽了。玉堂自己仍愛冒險,看見了險路仍往上沖。大概人在一定的年紀,都有些憨傻不知道疼。
韓煦在說這話的時候,玉堂在旁邊還糾正道:“你不知道,換一個地方,我的馬還是有人敢上的!和我一塊兒厮混的兄弟,蘇興就行!等晚上咱們一塊兒吃酒,你去了就能看見他了!”
等衆人大笑了一番後,鄭排岸詢問玉堂道:“我記得小白跟明熠是一樣的年紀,今年能有十幾了?”若是别人問玉堂,他今年能有十幾了,玉堂的鼻子能氣歪了,弄不好一下子就能翻臉。怎奈這次是韓煦的姐夫,急難的時候幫過忙的,玉堂不太好發作,于是便趕緊告訴說,今年他已經二十多了。
聽見這話兒,鄭蔚有些驚訝道:“連你們如今都二十多了,可知我們是該老了。”鄭排岸才剛感慨完,又問玉堂一句道:“小白也是和明熠一塊兒,都在捧日軍任職的麽?”
這時候韓煦忙糾正道:“明熠那是在龍衛軍,不是在捧日。小白如今是殿使,平日幫家裏做些買賣。姐夫你忘了?東京城有名的白行老,就是他四哥!”
隻一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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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的工夫,鄭排岸就弄錯了兩件事,微有些尴尬,口内于是便笑了道:“瑣事太忙,對你們年輕人關心不夠,倒讓小白笑話了。你四哥好?家裏如今都怎麽樣了?”
因知道了玉堂此次是來還錢的,鄭排岸便就囑咐道:“你跟韓小乙是從小兒的兄弟,也把我當成姐夫就行,着什麽急?!放在家慢慢周轉使用吧,等到以後寬松了再說!”
玉堂遂道:“姐夫放心,如今官司也快完了,都已經好了。衙門裏事多,那些雜事,姐夫記混了也是有的,這也比明熠強多了!當初商議來拜訪的時候,明熠那厮跟我說,他姐夫是在戶部任職,是金部司一個什麽佐官,幸而當初沒聽他的,真信了他,這上哪兒找人去?!”
衆人聽見了這個話,一哄都笑了。還有更可笑玉堂還沒說呢:展昭忘了鄭蔚的名諱,隻記得他姐夫姓鄭了——這事兒沒法說出口,說出來真能得罪人。
笑畢鄭蔚便開口說,他如今已經調離了大理寺,現在管京東排岸司。說到這時,鄭蔚便對韓煦道:“我早想叫他們過來聚聚,那個時候我剛調任,事情太忙,你姐姐還沒到東京來,也不能幫襯,就沒張羅。如今你姐姐過來了,明熠又走了,所以說有些事情真不能等!”
那一頭韓煦便笑了道:“不着急,等他從南方回來了,再聚也一樣。明熠也是稀裏糊塗,記得我之前跟他說過,怎麽能記成是太府寺!”
當下衆人說話起來,鄭排岸提起玉堂家中的事情,便問話道:“去年你四哥攤上事兒,現在恢複得怎麽樣?都好了麽?買賣的事情,叫白行老不要太着急,慢慢來吧!”玉堂一面聽着話兒,一面不停跟着點頭兒。
說着,說着,玉堂便開口詢問道:“姐夫既然在排岸司,可認得京畿東道水陸發運使王輔之麽?”
鄭排岸道:“認得是認得,你找他有什麽事情麽?”玉堂遂道:“如今水運稽查甚嚴,
年下我們家許多的貨物,都壓在外面不能進京,如今想找他問一個辦法。倘若姐夫認得他,能不能幫我們牽個線?”
鄭排岸尋思了一下道:“卻爲這個,這件事你找他恐怕也白費力氣!如今大軍正南下平蠻,水路上需要運送糧草。因怕誤事,不準太多的民船通行,這事兒王輔之恐怕也難辦,倒讓你們家白花了錢。”
因事情難辦,一時讓玉堂沒了主意。韓煦見此離開座兒,直接去他姐夫的耳邊,不知道低聲說了些什麽。兩個人說了幾句後,鄭排岸又叫來一個佐官,兩個嘀咕了一會兒,半晌說罷,鄭排岸便道玉堂道:“你看這樣:回去跟你四哥說,把貨船重新轉去蔡河,然後從蔡河轉入汴水入京,不過多費些路程,也還行麽?”
這時候的白家,正愁進京沒門路,這話兒玉堂求之不得,立刻就答應了。當下鄭排岸寫好了移文交與玉堂,又吩咐佐官親自跑一趟腿兒,去打好關節,這件事情就算是成了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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