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潑皮們嚷不嚷,已經被軍士們捉住了。他們用熟麻繩将衆潑皮捆得牢牢的,反縛着雙手串成一串兒,再也掙紮不出來了。軍士将潑皮們帶過來,走到指揮使跟前跟前請功。</p>
猴三、王五這兩個厮,走到展昭跟前的時候,口裏面立刻嚎出來,叫一聲“冤枉”,猴三便道:“官人在上,才剛發生了什麽事兒,小人完全不知情,冤枉啊,哥哥!”王五也道:“俺們隻是些過路的客人,看見有熱鬧就多看了一會兒!咱大宋律例上可沒說,湊個熱鬧也犯法吧?!”</p>
沒等到展昭回話呢,後面那些跟着的人,看見猴三和王五喊冤,也一疊聲跟在後面道:“小人們隻是一個從犯!主意都是東面人出的!”、“猴三和王五是領頭的,要抓抓他們,俺們什麽都不知道!”、“是猴三和王五叫俺們過來,說有錢賺,到現在俺們一文沒看見!”</p>
吵嚷的人裏面,還有一個夯的道:“哥哥們在上,我實話都招了:俺們的器械,領頭的王五那個厮,讓俺們扔進了蔡河裏,還有些藏在了雜草裏面。看在俺舉報有功的份上,哥哥們千萬給照顧照顧,莫關俺下牢!”</p>
因這個話兒,展昭便就回複道:“我們今天隻負責捉人,哪些是主犯,哪些是從犯,到底應該怎麽判,我說了不算,你們說了就更不算!”</p>
衆人聽見了一個“判”字,心裏面立刻都緊張起來,小心翼翼詢問道:“将軍哥哥,小人們隻想問一句:你們是不是要把俺帶去開封府,真的要審麽?”還有直接打聽的道:“俺們這一次去了公堂,大約能判個多少年?是不是這一次也得罰錢?”</p>
這一頭展昭回複道:“開封府?這一次你們怕去成不了,得重新換個地方了!不過有一樣:這一次關的時間肯定不短,都捎個信,叫家裏人準備衣服吧。”</p>
這個話兒衆人還不明白,旁邊有都頭便解釋道:“來的時候,是不是有人跟你們說,就算鬧大了也不怕,他們在開封府有門路,關進去直接就能出來?”</p>
過來之前,确實上面的這麽說過,可是這些官軍怎麽會知道?他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?衆人正在納悶時,都頭又繼續告訴道:“你們這一次厲害了!這可不是普通的械鬥,你們這一次圍攻的,是輔助包龍圖治河的人馬,也是侍衛司治下神衛軍的将士。</p>
這事兒開封府可管不了,所有人都得按戰俘處理,一律收押到神衛軍軍獄!你們放心:以前對遼、夏的戰俘怎麽個待遇,也會對你們一個樣兒。有一樣我可以做擔保:這一進去,那邊人絕不會讓你們餓着!”</p>
衆潑皮一聽說自己成了“戰俘”,弄不好可能會被殺頭,立刻臉上就變了色兒,都大叫“冤枉”。還有人轉頭對一塊兒的道:“哥哥,當初叫俺們過來的時候,說的可不是這個話兒!你到底跟上面人說好了沒有?”</p>
還有人道:“這一次過來是他們的主意,俺們都是被陷害了!”别說領頭的幾個喊冤,底下那些跟着的人,動靜更大,天兒地兒就哭嚎起來,場面好似殺豬的一般。</p>
正在展昭率領麾下的人馬,将五路潑皮擒住的時候,楊斌、武文成那十幾個人,也都從小寨裏出來了。楊斌見了展昭便道:“算上這一次,俺們神衛,又欠了龍衛一個人情!”展昭便就笑了道:“楊哥快别說這個話,都是爲國家辦事的,能有什麽欠不欠的!”</p>
文成從後面走過來,接着話道:“明熠這話兒說的不錯!咱神衛和龍衛這兩家,一個步軍、一個騎軍,都是屬于侍衛司,道理上咱們就是一家,相互相幫扶理所當然!”</p>
那頭楊斌又問道:“今天這事兒,阚營使那邊知道了麽?”因這個話兒,展昭把頭湊過來,悄悄說了一句道:“這事兒阚營使早知道了。我看阚營使那個樣子,這一次好像在故意布局。”</p>
都在打掃戰場的時候,也不知展昭和楊斌湊在一塊兒,在嘀咕些什麽。文成終于頂不住餓,便開口道:“不行了,頂不住了!你們倆聊,我得趕緊去找個酒肆,吃點什麽補一補!”因見文成要吃飯,其餘的十幾個立刻道:“武指揮去哪兒吃飯呐?帶俺們一塊兒!”</p>
文成便道:“也行,看在這兩天共患難的份上,我做個東,都一塊兒來吧!大事讓姓楊的操心好了,咱們這些人吃飽了再說!”</p>
臨走的時候,文成到底沒忘了楊斌,特意把臉轉過來,問一句道:“狐狸,俺們回來的時候,用不用給你帶一點?”楊斌把帽子摘下來彈了彈,然後重新戴了頭上,才回複道:“你們吃你們的,不用管我。我得先去見阚營使,回去再吃吧。”</p>
最近的兩天,東京城突然傳出來兩件消息:頭一件消息,便是有一幫潑皮,突然在龍津橋附近跟治河的軍士械鬥起來,潑皮們沒有占到便宜,讓官軍當成俘虜給捉了。</p>
第二件消息,便是包龍圖在河北的事情辦完了,已經回到東京了。根據可靠的消息說,包龍圖已經與錢明逸交接完畢,正式做上了開封府府尹。治河的終于有了靠山,終于不用再到處跑,到哪兒都沒人搭理了。</p>
東京城的局勢,早有人給龍圖報了信兒,包龍圖已經知道了大概。回來東京的頭一件事兒,包龍圖就是跟開封府府尹錢明逸交接。交接完之後,包龍圖根本來不及休息,立刻就進宮面聖去了。</p>
君臣兩個人見了面兒,交代完河北那邊的事情後,包龍圖便問官家道:“近幾日東京地産漲價的事兒,不知道陛下已聽說了麽?”趙官家道:“這幾天沸沸揚揚的,我多少聽見了一些風聲。聽他們說,蔡河兩岸的百姓,不滿足賠償錢款的數目,想要多占?”</p>
包龍圖道:“哪裏是多占這麽簡單!短短幾個月之内,東京城地價,已經漲到了原來的三倍!更有一些好地端,已經漲到了原來的四倍!這個局面再不遏制,恐激民變!”</p>
當初底下有人說,蔡河兩岸,有人不滿意官府拆房補償的錢,正在鬧事。等官家真正問起的時候,他們又開始安慰說,縱然有幾個鬧事的,因官府的跟他們講道理,這件事情不久之後便平息了。官家也明白:這厮們所說的“講道理”,無非就是動武罷了。</p>
貪得無厭是人之常性,治河的銀錢都有定數,縱有鬧的,豈有事事都依他們的道理!就算偶爾動下武,能夠把事情壓下去,不再擴大,趙官家也就默許了,并沒有當它是一件大事。及至包龍圖告訴說,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裏,東京城的地價,已漲至原先的三倍有餘,官家這才吃了一驚,發覺到事情不妙了。</p>
官家忍不住發怒道:“這些商賈好大的膽子!三個月内,就敢把房價漲到三倍!難道錢明逸沒什麽遏制地價的舉措,任由商賈們胡做麽?怎麽下面人也不上報?!”</p>
包拯又道:“地産上漲這件事,其實早就有迹象了。前番我留在蔡河治河的人馬,爲了在漲錢之前拆房屋,曾經跟各處的衙門都溝通過。他們不僅不配合,而且在諸事上還多加阻攔。</p>
就在前天白天的時候,有三路人馬膽大包天,在天津橋附近圍攻治河的官軍。背後的主謀到底是誰,還正在查。這一次地産漲價的背後,不僅僅隻是一些商賈,朝廷不少人也參與在其中。”</p>
君臣商議了一番後,趙官家緊急給包拯下了令,爲了這次能順利治河、整治東京城地價,允許包龍圖便宜行事。而且他還答應說,爲了方便包拯行事,一應的衙門必須配合,如若再有人拿着各樣的理由,故意拖延、阻逆的,不管他的官職大小,開封府府尹可就地裁撤。</p>
包拯得了趙祯的許諾,立刻就道:“既然陛下已決心整治吏治、打壓地價,微臣還有一個請求:請陛下讓中書省盡早起草‘便宜行事’的诏書,明日臣拿着這張诏書,好方便行事。”趙祯立刻就答應了道:“隻要你包拯能保證說,可以降下來地價,我就讓中書連夜起草诏書,三天之内就發下來!”</p>
這诏書官家并不想白下,口裏面囑咐包拯道:“我下了诏,希仁回去後上上心。到底房價該怎麽降,盡早兒拿出個策略來!最好十天内就有個答複!東京是都城,絕對不能出了亂子!”包拯回道:“陛下放心,臣回去之後就辦這事!”</p>
說完官家又囑咐道:“蔡河那邊的進展,也需要加快!當初朕頂着許多壓力,讓你包希仁來主持治河。若明年汛期前不能完工,肯定會有不利的輿論。你這個開封府府尹,肯定也會遭到彈劾。”龍圖立刻回複道:“陛下放心,臣回去之後,這件事情肯定抓緊。不會讓那些反對的說,當初陛下用人不當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