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因爲流言的事情,傅公主這邊的許多人,眼看看着梁懷吉、張承照那兩個賺錢,看得眼熱,也指望跟上來分一口湯喝。誰知道剛剛參與了不久,事情突然就鬧大了,被曹皇後叫停了不說,還被罰錢。不但沒掙着什麽錢,反而被罰了不少的一筆,這事兒一想起來就覺得憋屈。</p>
一聽說苗國舅進了宮,要管這事兒。衆人害怕這次的機會,又被梁、張那兩個搶了,一窩蜂跑過來找苗國舅,訴了通委屈。國舅便問衆人道:“我剛剛進來,聽了個一言半語的,也不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,你們幹脆把事兒從頭到尾都說一說。”</p>
這厮們本來就因爲被罰了氣悶,一聽見國舅這麽問,立刻七嘴八舌的,争着跑到前面來告訴,一個便道:“八月十六日那一天,宮女秋葵和香卉回來時說,有一幫禁衛,在大殿前面嘻嘻哈哈的,有一個五短身材的禁衛說:‘見了這麽多出衆的儀衛,公主再看見驸馬李玮那個模樣,該不滿意這婚事了!’”</p>
又一個道:“因爲牽扯到公主了,必須要查問清楚了才行。怎奈聽見說這個話兒的秋葵,是新來的宮女,根本不認識那撥人,也不會分辯他們的服飾。等她把這件事說給香卉,香卉跟過去看的時候,那撥禁衛都已經走了,認不出人來。香卉疑心是秋葵聽錯了,一開始這事兒沒上報,隻跟幾個要好的說了。</p>
誰知道剛剛過了兩天,玉宸殿的幾個内侍,見了公主這麽的人,突然開始這麽說:‘禁衛私下說傅公主閑話,怎麽你們不知道?’可知秋葵沒聽錯,那個話真的有人說!俺們立刻就開始查。</p>
誰知道剛剛查了兩天,就發現了一個要緊的線索:當日那撥禁衛站着的地方,是趙官家的寝宮延和殿。當天早晨,官家隻召見了一個人。國舅你猜猜那人是誰?她不是别人,就是曹後!”苗國舅立刻叫一聲道:“這個時間能對上來,果然我懷疑的沒有錯兒!”</p>
還有人道:“就在繼續察訪在的時候,内侍押班張茂則三五番過來打探不說,而且還說了這麽句話:‘不要查了,到此爲止,你們差不出結果來!’國舅細想:倘若張茂則不知道底細,怎麽會說出來這麽一句?怎麽就知道,俺們查不出來呢?”苗國舅道:“張茂則表面上裝作公正,背地裏就是曹後的左膀右臂。他這麽說,是着急掩蓋什麽麽?”</p>
另一個道:“還真讓國舅猜對了!八月十六日那一天,翔鸾閣的一個宮女,去曹皇後的柔儀殿,辦一件差。她看見柔儀殿的兩個内侍,身上穿的是禁衛的服飾,當時她還覺得奇怪,就問了一句。那兩個回答得語無倫次的,說是故意鬧着玩。能看得出來:他們被人發現了很慌張。”</p>
苗國舅立刻知道了道:“這就跟前面對上了!張茂則說,咱們查不出結果來,是因爲他知道禁衛是假扮的,根本就沒有那幾個禁衛!”</p>
把這些也不知真的、假的的消息,摻和在一塊兒,苗國舅立刻得出個結論來:這件事情不簡單,對方的目的,根本就不是欺負公主。他們知道公主的脾氣,所以提前布好了局,爲的是阻止公主出降,阻擾公主跟李家的聯姻!</p>
既然曹後先動了手,這邊人自然也不能閑着。苗國舅立刻給衆人安排了任務:讓他們全都出去放風兒,說傳出去流言,故意生事欺負公主的人,已不用查了,根本就不是什麽禁衛!</p>
是曹皇後指使、内侍押班張茂則謀劃,讓柔儀殿那邊的小黃門,打扮成幾個禁衛的模樣,故意說出來那麽句話,讓公主這邊人聽見了。然後通過宮女的嘴,讓公主知道“李玮貌醜”,然後好悔婚。</p>
爲什麽這案子查了這些天,根本沒查出個頭緒來?因爲根本就沒有這個人!爲什麽事情鬧大了後,眼看着苗娘子問出點眉目來,曹皇後突然叫停了此事?她怕苗娘子掌握了證據,讓這一場陰謀洩露了!這件事情,被衆人傳的有鼻子有眼的,就看看曹皇後那邊如何接招兒。</p>
眼看着這話兒在宮中流傳開,不僅後妃都知道了,在曹皇後背後竊竊私語,連趙官家身邊的幾個内侍,也知道了,連官家都聽說了一言半語的。眼看已有了些輿論的基礎了,這第二步的計策,苗國舅那邊又想好了,已寫好了放在個錦囊裏面,派了人送到宮裏來,叫衆人照辦:就是由幾個内侍牽頭,前去告發張茂則索賄,看一看曹皇後到底管不管。</p>
倘若她管,那麽趁機拿下來張茂則,對苗娘子這邊絕對是好事兒。倘若她不管,那麽衆人就可以這麽說:曹後這麽庇護張茂則,可知張茂則有曹後的把柄,那件事果然是她指使的!</p>
雖然說第一步衆人幹得不錯,到了真正要出頭告發張茂則,底下人心裏面便有些猶豫,</p>
不太敢去。好幾個在一塊兒商議道:“就憑着咱們這幾個厮,過去告發張都知,這不是拿着雞蛋往石頭上碰麽?沒等到說完,早就被人家捉起來打了!國舅出的是什麽主意?這不是故意坑自己人麽?!”</p>
還有人道:“真把張茂則扳下來,除了曹後的一個臂助,苗娘子這邊就除了一害,咱們就算頭一功!什麽賞錢撈不着?”回複的道:“兩軍交鋒,不管到最後是輸是赢,沖在前面的第一個被踩死,有了錢又有什麽用?再說咱們光口頭上說說,又沒有證據,頂個屁用!”</p>
還有人在旁邊提醒道:“國舅說的确實好聽,出了什麽事兒他兜底兒,可你不想想前車之鑒?當初因爲流言的事上,被攆出去的那幾個,他們不也是沒管麽?”跟着的道:“可不是麽!别看是苗國舅出的主意,真出了事兒,他仗着自己國舅的身份,把頭兒一縮,躲在苗娘子翅膀底下,曹後也不能把他怎樣,真倒楣的,可是咱這些出頭的!”</p>
爲此衆人犯愁道:“不聽苗國舅的,不去告發張茂則,失去了信任,在苗娘子這邊混不下去。聽了苗國舅的,真去告發了張茂則,怎麽看怎麽像是找死!前後無路,到底應該怎麽辦?”</p>
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,有人便想出個主意道:“宮裏的事情雖然複雜,那些見多識廣的,肯定知道該怎麽辦。不如咱們去找找梁都監,問他讨一個主意來?”一個便道:“梁都監去了公主宅,一時半會回不來,不如去找找梁祗候。梁祗候是梁都監一手帶出來的,一向被苗娘子、公主看重,從來沒出過什麽錯兒,他的主意也不低!”</p>
爲此上衆人湊了筆銀子,一齊找到了梁懷吉,哀求他道:“眼下有一件爲難的事兒,俺們如今進退兩難,不知道咋辦,還求梁祗候指一條明路!”當下把事兒從頭到尾就說了一遍。</p>
懷吉聽完了衆人的叙述,便開口道:“進來伏侍公主的時候,你們沒看過條例麽?”條例衆人自然都看過,上面大多隻是些宮規,不管識字不識字,人人都背過,又沒有什麽主意在裏面,跟這個能有什麽關系?!因此上衆人面面相觑,不知道梁祗候這句話是什麽意思。</p>
因見衆人不明白,懷吉又繼續往下道:“條例上說,凡事需聽從上官的安排,就算安排得不合理,也需要先服從然後再上訴。既然你們爲公主做事,公主的事情就大于一切,這一條你們都忘了?</p>
不管苗國舅安排什麽,也是得到了苗娘子默許的。在宮中做事,就需要在層層規制的管束下,靈活多變。既不能明着去頂撞上面,被抓住了把柄。更不能讓公主受委屈,咱們的目的隻有一個:讓公主滿意是第一要務。</p>
你們進宮的時間短,遇到事時,要多聽、多看。對棘手的事情得知道應對。那些宮裏面常見的難題,也應該向老人多請教,他們什麽事兒沒見過?經曆的多了,這些事情做起來,自然就得心應手了。”</p>
聽了梁懷吉一番話,衆人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麽。該怎麽做,好像還是沒聽懂,一個個睜着一雙眼,仍舊是一臉茫然的模樣。懷吉見他們悟性差,被點撥完全不上道,隻好直白了告訴道:“國舅和苗娘子兩人的意思,無非是想要對付曹後。隻要有成效,誰管你正面出擊還是隔山打牛?”</p>
衆人在梁懷吉的提點下,又在一塊兒琢磨道:“之所以事情能發展到現在這樣,根子全在韓濤那邊!你想想看:不是他跑去找張承照,開了個頭兒要自證清白,這件事怎麽會鬧得這麽大,讓曹後親自發話鎮壓?</p>
這韓濤本來就不在禁衛,之所以這厮能調過來,據說用的是曹後侄兒曹評的人脈,追究到根上,還是曹皇後指使的!既然沒有人敢去告發張茂則,倘若從韓濤這邊下手,也一樣能夠波及到曹後,也合了苗國舅的心思了!”</p>
衆人一合計這樣也對:反正内侍們也不歸禁衛管,就算得罪了他們,也不怕什麽。而且這事兒一旦做成,讓曹後那邊的損兵折将、折手斷足,替公主扳回來一局不說,看以後誰還敢投靠曹家?!這件事兒成了,苗國舅、苗娘子那兩個,肯定能給記個大功!想到這時,衆人立刻就安排起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