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說間,前方的路上,突然傳來陣馬蹄響,遼軍的人馬果然就到了。好不容易等着了他們,草叢裏立刻警惕起來,人馬全都準備就緒,準備好下面的伏擊了。</p>
眼看着遼軍已至近前,羅羅首領一聲令下,弓弩手立刻朝遼軍軍陣中射箭。怎奈因爲下雨的原因,視線不好。軍士在雨裏又埋伏久了,凍得哆嗦,射箭的時候都有些手抖,因此兩輪射箭後,效果并不是太好。左邊已經是這麽個情形,右邊細母那也不用問,跟羅羅的情況也差不多。</p>
那一頭遼軍突然左、右遇襲,遼軍前隊的人馬,也就暫時停下來,沒有繼進。然而沒用了太長的時間,無數支遼軍又殺上前來,密密麻麻如同蟻聚。這厮們并不急着趕路,反而一齊轉向左邊,沖着蒿草叢就過來了。</p>
除了正面強攻的以外,一部分轉到了草地的側面,看他們架勢,這是要包圍了蒿草叢的人!羅羅首領一看不好,立刻叫撤。</p>
轉眼間蒿草地羅羅的一千人馬,已經撤了,隻剩下右邊的一千人了。細母首領一個人,更加抵不住遼軍的強攻。知道不好,細母首領也不死守,立刻率衆軍出來了矮樹林,一道煙帶着人馬就撤了。</p>
遼軍一看伏路的撤了,他們也就不耽擱時間,立刻就奔向沃家莊。本來按照李繼斌意思,撥出去兩千的伏兵後,能夠延緩遼軍的攻速,往後拖延個一兩天。誰知道遼軍的數量太多,再加上突然來了場雨,把之前的計劃全打亂了,如今隻能是趕緊撤了。</p>
沃家莊這頭的儲備不多,莊裏原有的存糧辎重,已經按照元昊的吩咐,全部都運往後方去了,水井之類的已全部掩埋,剩下的糧食和飲水,隻夠支撐個兩三日。</p>
因見遼軍來勢兇猛,李繼斌并不全力保莊,率領衆人且戰且退,不多時亦已退往白馬山強鎮軍軍司的駐紮地。因李繼斌所部全數退走,遼軍西面這一支人馬,趁勢就占了沃家莊。</p>
東面有谷道這一頭,一聽說遼軍馬上要打來,費聽嵬喜急忙召集了幾個人過來,一塊兒商量該怎麽禦敵。</p>
一個便道:“這一次遼軍來勢兇猛,輕泥、乃來那兩個厮,平時在北面耀武揚威的,也算是個不小的首領。如今一碰上遼國的人馬,撒腿就跑,沒一個能守住三天的!”回話的道:“我就說麽,那兩個都是假厲害!是羊是狗,得先讓它們打一仗看看,露了餡的就是假的,光看平時叫喚沒用!”</p>
因這個話兒,嵬喜便道:“輕泥和乃來的人馬不少,連他們都抗不過遼軍三天的進攻,可知單靠蠻力不行!”另一個道:“按上面的意思,讓咱們提前埋了水井,挖斷水源,爲的是讓那幫遼軍渴死。可是族長你看看:咱們這常年幹旱的地方,突然下了那麽場大雨,能渴死了他們?連長生天都幫着遼人呢!”</p>
嵬喜便罵:“讓你們過來商議事,不是聽你來抱怨的!誰若說自己沒本事,直接守不住有谷道,那就給我滾回興慶,換成能守的做這個首領!”一看嵬喜發了火兒,衆人立刻閉上嘴,就不繼續叨叨了。</p>
當下說起來遼軍的攻勢,有一個漢人模樣的道:“遼軍的辎重轉運不易,他們爲了節省耗費,隻能去盡量縮短時間。爲了能盡快殺到白馬山,與強鎮軍軍司早做決戰,遼軍已經把人馬分成了兩路:一路前往沃家莊,另一路便來有谷道。這一來他們的速度是快了,人一分風險也跟着大了,倒是給咱們減了些壓力!”</p>
嵬喜便道:“你們漢人讀書多,肚裏的計謀也少不了。你想想看,咱們能不能想一個法子,殺一殺遼軍的銳氣呢?”</p>
那人便道:“我剛剛突然想了一計,不知道這樣行不行:我已經派人查問了,遼軍來有谷道先頭的人馬,大約能有一萬人。先派人馬把住了谷口,将遼軍打頭一萬的前軍,先放進來。等到這些人入了谷口,派人從山上推下來大石、土塊,直接就将谷口給封住。</p>
有谷道的地勢,從北面遼軍處過來的話,道路隻有這一條。一旦封住了谷口,跟随遼軍的那些役工,沒有兩三天的時間,沒辦法将這條路複通。因此遼軍一萬的前軍,就算是直接入了甕中。咱們的人馬雖然不多,衆人借助熟悉的地勢,對付一萬的遼軍取勝,這個把握不算小,甚至可以說十拿九穩!”</p>
聽完了這話兒,費聽嵬喜也覺得滿意,然後又轉頭問别人道:“這個計策,你們還有意見麽?有什麽需要補充的?”有一個便道:“雖然是好計,若遼人先打下沃家莊,從沃家莊的方向往東迂回,這一個計策就不靈了!”</p>
嵬喜回道:“這個好說!從沃家莊過來的道路難走,少說也得個一兩天!再說遼軍已分兵兩路,就算打下來沃家裝,他們爲了争功勞,也會着急去白馬山,不會從西面折過來!還不放心,可以在西面關隘布五百的人馬,事情不就解決了麽!”</p>
當下衆人商議了一番,将如何把這個谷口給封了,以及一旦把遼軍困住了,又在哪安排埋伏的人馬,能夠讓遼軍損失到最大。還有遼軍沖破了阻截,直接殺到堡寨後,那時候應該怎麽應對。</p>
等到都一一商議畢,族長嵬喜便發話道:“傳我的令,各處全都抓緊時間依計行事,敢有違令者定斬不赦!”</p>
夏軍才剛剛部署好,那頭遼軍的人馬也已到了。衆人依照族長的吩咐,對遼軍不敢太抵抗,且戰且退,很快夏軍就退到了谷口,然後一窩蜂往谷口裏逃了。</p>
遼軍追到谷口的時候,便問打頭的遼将蕭裴道:“啓禀詳穩,地勢不好,怕有夏人的埋伏!咱們還繼續往前面追麽?”蕭裴回道:“夏軍人少,便有埋伏又怕什麽?!一天的時間,給我拿下來有谷道,三天内趕到白馬山!”因這個話兒,遼軍立刻就進了谷口。</p>
誰知道剛剛才進了谷口,隻聽見後面一聲巨響,衆人急忙回過頭看時,後面似乎塌了座山,直接把谷口給封上了,情知是夏軍真有埋伏,故意把谷口給封上了!蕭裴詳穩立刻下令,叫遼軍立刻轉換成防禦的陣型,随時準備好夏軍的攻襲。</p>
陣型馬上就變好了:漢人和奚人,分别排在前頭和兩翼,剩下那些精銳的鷹軍,都被蕭裴布在中間,遼軍的人馬又繼續向前。</p>
果然蕭裴預料的不錯:遼軍才走了不多遠,立刻就遭到了夏軍的攻襲。遼軍的前方及兩翼,遭到了夏軍的伏擊時,因猝不及防,折損的不少。</p>
雖然如此,此戰亦暴露了夏軍伏兵的蹤迹,趁着夏軍來擊殺前軍和兩翼,中間的鷹軍騰出手來,立刻反擊。有谷道的這些夏軍,算不上什麽精銳的人馬,打前頭和兩翼看着還行。</p>
突然撞上了這些鷹軍,是一口咬在了鐵闆上,突然就啃不下去了。</p>
見勢不好,夏軍急忙往後面撤了。遼軍因見夏軍撤走,重新将鷹軍排在前頭,在後便攆,一直追擊至有谷道大寨。</p>
當下看時,有谷道大寨的城牆,修得堅固,眼見遼軍就要攻寨,城上面費聽嵬喜并不出戰。這一路遼軍隻是前隊,來得匆忙,并沒有攜帶攻城的器械。而且谷口被夏軍給封住,後續的人馬,一時之間也跟不上來。隻要嵬喜不出戰,蕭裴帶着這一班遼軍,隻能在下面傻着眼呆看。</p>
遼軍這邊沒什麽存糧,不能長久在這裏耗着。爲了激夏軍盡早出戰,遼軍這邊,派出些黨項族軍士,坐在城牆下大聲罵,這些厮們罵什麽的都有,有的便道:“聽說夏軍的步軍有個名頭,叫個什麽‘步跋子’,我看這名号兒一點不好,完全不符!不如改成個“地耗子”,這才貼切!”</p>
還有的道:“夏人一慣是投機取巧,他們跟宋朝打幾次勝仗,全是仗着人數多。元昊的祖父李繼遷,就是靠着一張嘴,坑蒙拐騙起家的人,老的小的都一個樣!真碰上了硬仗,就跟費聽嵬喜一樣,隻會躲在家裏哭!”</p>
眼看着日頭漸漸西斜,時間已經不早了。遼人在城下叫罵了多時,此時衆軍都已經乏了。趁這個時候,嵬喜叫夏軍盡皆飽食,然後在北面、東面、西面三個門前排好了陣列,趁着城下不注意,急打開城門,三路齊出。下面的遼軍已搦戰多時,因見夏軍遲不出戰,心裏面早就懈怠了。此時城内突然殺來,遼軍這頭猝不及防,陣型未穩便急忙迎戰。</p>
遼軍的中路,大多數是鷹軍,東路和西路,分别是漢人和奚人。既然是夏軍分三路殺來,三路遼軍亦匆忙分别抵敵。雙方這一場厮殺,打了一個難解難分。這個時候,嵬喜提前設在寨外的步跋子,看見嵬喜與遼軍差不多了,亦立刻殺來,與寨内的夏軍裏應外合,内外夾擊這一路遼軍。</p>
本來蕭裴的主力,全都在抵禦三面的夏軍。突然背後有夏軍殺來,兩下夾擊,城下蕭裴的遼軍,立刻便抵擋不住了。蕭裴爲免全軍覆沒,急忙吩咐人馬後撤。蕭裴親自率領中間這路,拼死開辟出條血路來,率領衆軍殺出了重圍。</p>
眼看着遼軍中路的鷹軍,還有西路的漢人,這兩隊人馬都逃走了,剩下東面這一路,逃走的隻有少許的後軍,前面實在因陣型太密,無能逃走,直接就讓嵬喜給擒了。本來這一路人馬多是些奚人,又不是契丹本族的,在哪邊出力不是出力?既然已經被夏軍俘獲,不用嵬喜他們恐吓,這些人立即就都降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