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塵埃落定


聽了王惟一一番話後,官家忽然心有所悟,于此事心中已有了算計。那頭王惟一又繼續道:“于醫家而言,在對沉疴下猛藥時,病情反複是常見的事。把握住火候,所用之藥,根據病情斟酌添減,終究能治。隻不過醫家之藥,身病醫得,心病難醫。”到這個時候,趙祯心中主意已定,遂親自命人告知包拯,陳州之事,叫他一切斟酌自行,毋需告禀。</p>

因劉茂、霍容二人招供,言說數番劫來的大軍赈糧,除了留少許與山上使用外,餘下的那些,全是賤賣與陳數了。全城米賣得這般高價,全都是陳數安排的。另外劉茂、霍容這兩個,還有其他殺人的案子,需另行交代,待制命二人畫了押。</p>

得了二人的供詞後,待制另有先前搜集到陳數的罪證,事不宜遲,待制立即命人将陳應拿了,連店鋪一并都查封了。</p>

這邊廂趙詢才拿得陳應回來,正禀報間,忽報通判陳度求見,待制遂即叫進。那陳度年約三十七八,身上穿一件家常的舊衣,相貌斯文,幹淨整齊,進來叉手作禮後,接着便拜。待制遂叫免禮,吩咐他在一旁坐下了。</p>

在陳度看來,若包待制手上沒有足夠的把柄,斷不會發兵拿了陳應的人,又将店鋪查封了。恨隻恨兄弟陳數心裏面沒數,平素太過于自作聰明,算計這個、算計那個,别人一個個都是傻的,都沒有他懂得多。最後怎樣?果然将自己的性命給斷送了。</p>

不等包待制問話呢,陳度當先開口道:“陳數那事,是下官管教得不嚴了。既然他犯了那樣的大錯,做兄長的不該不罰。爲懲處間,下官願意辭官歸隐,聊以反省,還望包待制成全。”</p>

待制聽了說他道:“通判此言差矣。歸隐不是醫病之方,糾錯才是治病之藥。近日不許私自回家,留通判在驿館内好好反省。”當下包待制安排人,将陳度扣押在驿館,旁人一概都不許見他。</p>

前番有儒生滋亂的那件事,還有修渠丁壯要饷的事兒,以及其他的三五件事情,幸喜得被陳度按壓下來。如今陳度吃包待制扣了,州衙那頭沒有了頭腦,衆人一發蒼蠅也似地亂了。鍾翰按照知州的意思,着心腹人使錢去東京找人去了,要想個辦法彈劾包拯。隻是這個法子太慢,陳州這裏瞬息萬變,隻怕遠水解不了近渴。</p>

自從包待制來了陳州,不好的消息一件件傳來:先是包待制一行出去暗訪,被趙詢拿了師寶林。到後來有人化名任秋谷,鼓動學子出來鬧亂。那任秋谷兩口兒全都死幹淨了,到底是哪個在背後使壞,到如今仍舊查不着是誰。怕隻怕任秋谷死前,藏了什麽要緊的證據,這證據已經到了包待制的手裏。</p>

先前衍蚨櫃坊的那幾家店鋪,衆人一口咬定說,與知州無關。如今陳應已經被捉,根據他的供述說,衍蚨櫃坊是六年前用他二哥陳數的本錢開設的,因忙不過來,知州的兒子餘聿明與陳應兩個是同窗好友,閑時便過來幫忙照看,沒甚麽月銀和利錢,隻是看在情分的份上。這件事情,知州和通判并不知情。陳應說的這番話兒,至于包待制信不信,别人就不知道了。</p>

鍾翰這一趟東京之行,并不是太順。東京那裏,近幾日曹知院、劉中書這幾個跟餘知州走得近的,因爲涉嫌貪賄的事兒,被範仲淹上告官家後,先後被罷黜。處在這種關鍵的時期,其餘關系不是太近的人,誰肯輕易爲陳州出頭!求告之下,衆人隻是口裏面答應,沒有幾個幫忙肯上心的。</p>

還有更爲要緊的幾件事,外頭在傳。包待制明面上命神衛軍保護知州,實則是看管,這些日子,餘知州看着明顯得老了。</p>

正焦慮間,忽然孫炳同鍾翰議論,猜測待制考衆官,本不爲測量賢愚,隻是爲了糾察同黨:前日待制将考題收來看時,十停裏有七八停對答雷同,甚至于都有同樣的一個錯處。</p>

據說包待制爲防有人偷看了考題,臨考之前,故意改了一個題目。底下那厮們知道個甚麽?時間又緊,又害怕考試不過被待制罷掉,他們既然有了題目,不管三七二十一,隻管胡亂照原題抄了。内中的機關,包待制如何不瞧科了一二分?</p>

鍾翰聽見了辯白道:“當日我去的時候,趙詢隻是出門了一瞬,他們怎知道是我洩題。”孫炳遂道:“待制曾經當人說過:‘涉水淺者得魚蝦,入水深時見蛟龍’。當初師寶林被拿之後,守衛曾聽待制說過一句話:‘這漫天的賬目,隻三兩日便造假得天衣無縫,此中必然有能人’。如今細想,怎知不是将餌釣魚?或者先前隻是猜測,事出便坐實了。”</p>

鍾翰聽聞孫炳這話,登時驚得臉色煞白,癱坐在椅裏。口内喃喃地道:“他要深涉一涉麽。”孫炳歎了氣言道:“看這個情形,他的胃口不在魚蝦。”分時兩個相互叮囑:“這件事隻能你知我知,知州相公都不能說。”</p>

孫炳隻是憑猜測,其實并沒有什麽實證。然而底下人似乎都覺察了什麽,全離得遠了,原先人馬熙攘的情景,到如今變得門可羅雀,許多人見了都需躲着走了。</p>

禍事往往不單行,麻煩都是跟風來的。當初也跟着一塊兒受益,見勢不好,立刻調轉頭來譴責的人,從來都不少,更莫論那些爲減罪揭發他人的。更有幾個平時對上面就不滿的,這時節必要将小事做大,趁機鬧一鬧。</p>

私下裏傳的甚話都有:不是師寶林開了口,供了一撥人出來,就是查出來陳數的舊賬,陳州大小官吏的賄銀,都明明白白地記在了賬上。晌午的時候,孫炳傳信與鍾翰,道有話說。兩個去了閑常議事僻靜處的一家行院,挑了一間樓上的閣子,便坐下了。尚未說話,隻聽下面鬧将起來。</p>

兩個人挑了簾子往下面看時,正好見一撥穿了神衛服飾的在下面。在這裏看見了神衛的軍士,也不知他們過來拿誰,兩個人心裏都慌了。</p>

虔婆仗着有庇護,上前來高則聲叫罵攔着道:“狗*娘養大的驢兒,回家捉奸你娘去,壞人衣飯,天打雷劈!”一時吵嚷聲不絕。那班軍士不管她的,仍舊在搜,周圍已圍了一群的人,都在指指點點的,一面口裏面大驚小怪。</p>

因虔婆阻攔,有軍士出來念牒文道:“茲有陳璧,素行不法,殺人害命,證據确鑿,罪實難恕。據此,合行差緝。爲此票該差立即馳往其家,擒其正身,務速俘獲,以聽訊究。去役毋得遲延滋事,匿者同罪,如違重究不貸。慶曆三年九月十八日。”</p>

念完這人又說道:“包待制吩咐,凡有持械拒扞者,就地格殺,助其逃匿者與其同罪。”這時候虔婆方才閉了嘴,底下人也都停了推搡,轉過身讓出一條路來,看着他們捉了人走了。</p>

他們一走,跟着的人來報端底,兩個聽說都驚了一吓。原來才剛捉的不是别人,正是陳度家衙内。先前那小陳衙内因打死了人,關在牢内,他母親舍不得兒子受苦,自己偷偷去找了鍾翰,背着丈夫把兒子接出來在家裏養着。</p>

當初娘兩個說得好:回家以後,肯定不會再出來生事,必然老老實實在家裏待着,誰成想真的又鬧出事兒來!也怪鍾翰這個厮,他們的承諾輕易就信了!</p>

陳州的局勢,婦道人家省得甚麽!這些時日事情太多,衆人沒空顧上這件事兒,誰知此時又抖摟出來。當初小陳衙内打死的那人,是個秀才,倒不打緊,安排人連哄帶吓了一番,又與了他家三百兩銀子,本來這件事已經了了。小陳衙内知事已了,不合依前又出去混鬧。</p>

他自己也知道,城裏的名妓,嫌棄他家祖上是屠戶,又不通文采,不過是爲了他的錢,于他其實隻是敷衍。既然娼妓們自願交易,于她們做什麽也不算過分,誰讓那秀才多管閑事,替她們出頭,自己故意要找死呢?</p>

自己這牢坐的有氣,忍不住道:“一條人命,算得了什麽?賠錢便是”。隻一句惹怒了秀才的娘子,正值待制去丙班視事,那婦人直接将案子告到了包待制跟前。</p>

孫炳與鍾翰這兩個,在樓上眼見了這件事,鍾翰登時便忍不住了,立刻将手指指着下面,罵陳度道:“姓陳的果然是市井屠沽的出身,恁沒有格局!那屠夫白白活了一世,養出來這麽個傻兒子,又不肯舍,把陳州上下都葬送了!”</p>

聽見這話兒,孫炳立刻叫他低聲,隔牆有耳,免得再讓别人聽見。那頭鍾翰壓低了聲音,口内仍罵:“如今又捅出來簍子了,又不知要牽連到多少人!”</p>

當下兩個人叫苦一番,免不了要想辦法去彌補。孫炳替鍾翰謀劃便問道:“不知道押獄任彪與你的關系,還可靠麽?若能信任,趕緊把他找過來,趁早兒與他透個口風。一旦包拯問的時候,提前好預備。”</p>

鍾翰聽說了搖頭道:“這件事情恐怕不行。别說上一回任彪求我件事情,我沒有應。便是應了,隻怕也難。如今風雨飄搖的時候,他怎肯爲我們擔這樣一個大幹系!這個法子隻好另想。”</p>

這件事若是追究起來,牽連到人不用說,恐怕連之前的幾件案子,也能一塊兒給抖摟出來,急需要想一個對策出來。隻是兩個人心已經亂了,沒甚麽好的法子想,事情也沒心思再議,隻說了幾句話匆忙就散了。</p>

這刀懸在頭頂上,早晚都要落下來,驚地兩個食也不安穩,夢裏也冒汗。有些時候倒覺得說,索性這刀早落下早好。</p>

轉眼已經是深秋的時候,冷風一吹,甬路上滿滿的全都是黃葉。這一日衆人商議完公事散了,李雲山因爲走得慢了,被大雨困在了亭子裏。正等着間,小路上走來一個老院公,鬥笠蓑衣,提着壺熱水。因爲看見雲山在避雨,非要倒茶與他吃。</p>

說起話兒來,這老院公原來在知州相公家做過事,是他将任秋谷的底細說與了待制,因此聯絡上秋谷的同窗好友,大成書院的公孫先生,他手上的一幹證據,于此案的進展大有助益。</p>

兩個人閑話了幾句後,老院公小心翼翼得問道:“小老兒多話問一聲:看在多年的勞苦份上,能讓待制放餘相公一馬麽?”因爲雲山不回答,那老兒自言自語道:“相公本來人不壞,待人也好。老漢先前跟着相公,伏侍了相公二十年,不忍心見他到老受苦。”</p>

說起話來,當年餘深做知縣時,趕上災年,也曾用手段懲治市霸,爲防傷及到商賈平民,曾經預先出過告示。可惜他們看不懂,眼睛裏隻顧着賺錢去了,沒幾個聽的。直到市霸被懲治了,跟風的許多都遭了殃,鬧出了人命,餘深立刻被陷在牢裏。</p>

後續蒙赦,餘深終于被放出來牢籠,上面調升他到陳州做知州。誰知道剛一上任,檢查賬目,才知道區區一個陳州城,賬目的虧空,竟然高達數十萬兩白銀。</p>

這些賬一任一任的積壓下來,到了餘深這一任,已經是危如累卵了。這件事一旦在餘深任上爆出來,就該他頂缸,這麽多銀子,憑餘深如何能賠得起!不單是幾十年的牢獄之災在等着他,而且家産要被充公,老小都要被賣掉爲奴。</p>

當初輕生的想法,餘深也不是沒有過,怎奈全家老幼都指望他活着,他也實在是死不起。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候,心已經冷了。餘深終于投靠了權臣,這才将危機捱過去。他的好友,鄰縣的縣令包希仁,因爲同樣得罪了權貴,被罷黜丢官,連續十年都被迫守制,不得提拔。往事如雲,世事難料。</p>

也不知兩人說了多久,那院公将手揩着淚,慢慢地走了,雲山便歎。餘深的确有功勞:數年之間,将這座凋敝破落的老城,經營出個繁華富貴的模樣,是個能臣。誰能料到那樣的能臣,到頭來終于爲官所役,爲利而邪。</p>

過了不到三五日,鍾翰在州衙裏做事的時候,便吃拿了。街上紛紛攘攘的人,都在議論這件事,都在猜測下一個是誰,還有劃拳賭賽的。驚地陳州大小的官吏,好似在火上烤着一般。到晚間孫炳走的時候,臉上看起來灰沉沉地。一回了家,孫炳一句話沒說,直接把自己鎖在了書房,連夫人都不敢去問他。次日因爲沒動靜,丫鬟推開門去看時,才發現主人早已經服毒死了。</p>

數月之内,包待制在陳州捉得大小貪渎官吏一十二人,收繳賄銀千萬貫,數内有知州一人、通判一人、長史一人、知事一人、司法參軍一人、典獄三人、司糧參軍一人,縣尉三人,一别駕畏罪自殺。剿滅八公山賊匪劉茂、霍容,拿得違法商賈陳應、章鵬、劉昶一幹人等,陳州大治。</p>

消息傳到了東京,官家下旨,賞賜待制一幹人等,追認了任秋谷、趙晨以及其他戰死軍士的功勞,厚恤其家。陳州百姓徹夜歡騰,都安排了彩棚社火,燃放鞭炮,好似過節般歡喜。鄉裏長老都發願說,要湊錢與包待制寫塊碑,功勞記下來傳與後世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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